第496章 賊喊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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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他打算過東徑關,翻越句注山,前往馬邑,投奔段治玄,請他出兵。
    可惜,事與願違,追兵來得太快,讓他謀劃成空。
    “是!”眾人緊隨其後。
    然而,跑不出百步,忽有一支兵馬攔截在前。
    為首者,披堅執銳,已然等候多時了。
    “牛進達?”蘇行烈心中一沉。
    “蘇行烈,你陰謀反叛,罪不容誅!”大雨之中,牛進達陡然一聲暴喝。
    “賊喊捉賊,恬不知恥!”蘇行烈氣憤難當。
    說話間,千餘追兵,與東徑關兵馬,倏然合圍,將百餘個殘兵,夾在其中。
    前有狼,後有虎,蘇行烈已然插翅難逃。
    牛進達冷笑道:“這些話,留到陰曹地府再說吧!”
    “放箭!”
    眾弓箭手齊齊鬆開五指。
    麵對這飛蝗一般的箭雨,蘇行烈怡然不懼,手中長刀揮動,並無一箭臨身。
    然而,百餘袍澤卻不斷中箭倒地,仿佛洪水推倒大樹。
    蘇行烈心如刀絞,這些兒郎,皆是他軍中袍澤,過命的交情,素來忠心,即便陷入絕境,也無一人膽怯潰逃。
    牛進達譏笑道:“蘇行烈,你若立刻自刎,我倒可以大發慈悲,饒他們一命。”
    蘇行烈有些意動,將刀柄抬至胸前。
    “將軍,不可!”殘兵們急忙勸阻。
    “牛進達殘忍好殺,不仁不義之事做絕,斷不能聽他胡言。”
    “我等縱然盡數死絕,也要護將軍周全。”
    蘇行烈滾滾落下淚來,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鄭重道。
    “今日,我與大家同生共死,也算不枉此生了!”
    “願與將軍共死!”眾人心誌甚堅。
    “冥頑不靈,自尋死路!”牛進達惱羞成怒,親執弓矢,徑直射向殘兵。
    又一輪箭雨落下,激起一陣陣血腥氣。
    蘇行烈環顧四周,五百袍澤,竟隻剩寥寥五十人,個個強弩之末。
    一時悲怒交加,持刀策馬殺向前方。
    牛進達直麵刀鋒,笑得放肆:“敗軍之將,也敢逞凶?”
    “放箭!”
    “是!”
    “咻咻咻!”一支支羽箭刺穿夜幕,將滂沱大雨切得粉碎,濺開絲絲霧氣。
    然而,這一輪箭雨,並非他們所發,而是來自濃濃夜色之中。
    東徑關兵卒猝不及防,一個個慘叫著墜於馬下。
    “何人來此?”牛進達勃然大怒,“竟敢與我為敵?”
    回應他的,卻是又一輪箭雨。
    牛進達措手不及,險些被一箭穿心,見勢不妙,他慌忙退去。
    張啟麾下追兵又驚又疑,大喝道:“何方宵小,在此藏頭露尾?”
    話音剛落,一輪箭雨射下,殺得眾人抱頭鼠竄。
    正恐慌時,林間響起一陣甲葉鏗鏘之聲,伴隨道道喊殺聲,恍若雷霆,驚起無數飛鳥。
    “殺!”
    夜色掩映下,刀光凜冽,點點寒芒如風馳電掣。
    “秦國公麾下,趙喆在此。”
    “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忽有一將挺槍立馬,神行如電。
    “秦國公?”聽聞此言,一眾追兵大驚失色,竟一箭不發,便作鳥獸散。
    這可是秦國公,南征北戰,縱橫天下六道,未嚐絲毫敗績。
    縱使這邊關之州,亦有所耳聞。
    無人敢與秦國公一戰,即便他並未親至。
    “見過趙將軍!”蘇行烈劫後餘生,忍不住慶幸,卻又極為好奇,秦國公怎會派遣大將來此?
    趙喆看出他疑惑,朗聲道:“主上算無遺策,早已料定東徑關有忠臣義士,落入險境。”
    “特命我前來相助。”
    “原來如此!”蘇行烈恍然,連忙麵北拱手,“謝秦國公!”
    趙喆搖頭失笑:“主上並不在馬邑,此刻,卻在崞縣之外。”
    蘇行烈又驚又喜:“秦國公竟親來代州?”
    “這……秦國公不是率軍,經嵐州,去往朔州了麽?”
    趙喆笑道:“主上早有預料,代州降而複叛,因此,半路繞過嵐州,前來穩定大局,迎擊突厥。”
    “至於眾多傳言,不過是奉宸司設下障眼法罷了。”
    蘇行烈驚歎不已:“秦國公莫非神人也?”
    趙喆與有榮焉,轉而問道:“代州形勢如何?”
    “刺史張啟,受龍興寺住持,空塵法師蠱惑,暗中投靠突厥,準備獻城歸降。”蘇行烈一五一十道。
    “如今,整個代州,惟有雁門關陸將軍,崞縣範明府,未曾從賊。”
    趙喆擰眉:“始羅可汗身在何處?”
    蘇行烈肅然道:“他正率四萬騎兵,攻打雁門關。”
    趙喆神色凝重:“事不宜遲,你我立即回返崞縣,向主上稟報。”
    “遵命!”蘇行烈自無不從。
    ……
    天光微熹。
    崞縣西南十裏,秦軍大營,高楷正於帳內觀望堪輿圖。
    “報!”一員斥候飛奔而來,“主上,崞縣縣令範庸,大開城門,請您入城相見。”
    眾文武聽聞,皆感驚詫:反叛之人,竟敢開門迎敵,實在讓人費解。
    崔皓蹙眉:“這範庸,意欲何為?”
    高楷笑道:“且去城中,一問便知。”
    “不可!”唐檢急忙規勸,“主上,範庸居心不良,萬萬不能輕信,以免中計。”
    夏侯敬德亦然勸阻:“主上且在此稍待,容末將前去一探。”
    “他若敢使詐,末將必叫他授首。”
    高楷擺手製止:“範庸一片忠心,倘若刀兵相向,豈不讓人心寒?”
    “爾等且隨我去,不必置喙。”
    “是……”眾人又驚又疑。
    此刻,崞縣城樓,範庸遠望城外大營,焦急道。
    “雁門關如何了?”
    縣中主簿拱手道:“據聞,張刺史派人,想把陸將軍革職。”
    “隻是,陸將軍聲稱,雁門關守將一職,為段將軍委任,張刺史無權幹涉。”
    “張刺史大怒,正興兵征討。”
    範庸嘲諷道:“張啟,無恥之徒!”
    主簿憂心忡忡:“一旦陸將軍敗北,雁門關失守,突厥騎兵便可長驅直入。”
    “那代州五縣百姓……”
    範庸麵色肅然:“如今境況,惟有秦國公才能力挽狂瀾。”
    “隻是,張刺史倒打一耙,汙蔑我等反叛,代州諸縣廣為人知。”主簿滿心憂慮。
    “萬一秦國公聽信此言,將我等治罪,該如何是好?”
    範庸堅定道:“秦國公睿智,必能明辨是非。”
    “他定會入城,撥亂反正。”
    “但願如此!”主簿難掩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