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拐進街角那間彌漫著尿臊與劣質煙草混合氣味的公廁時，鞋底碾過滿地煙蒂，發出細碎的脆響。
    他像塊貼地的影子滑進最裏間，反手扣上門閂，鐵插銷碰撞的悶響裏，還混著隔壁隔間傳來的粗野咒罵——是當地混混常說的幾句俚語。
    他快速從後腰摸出個不起眼的帆布包——那是出發前特意備下的“應急裝”。
    褪去沾著塵土和血漬的作戰服外套，他換上了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夾克，又將迷彩褲換成了條磨破邊的卡其布長褲。
    最關鍵的是臉上那層“偽裝”：他掏出小鏡子，用炭筆在顴骨處畫了道淺淺的疤痕，再往額角抹了點灰褐色的油彩，瞬間褪去了軍人的銳利，倒添了幾分市井混混的頹氣。
    整理妥當後，他拉開隔間門，目光像雷達般掃過公廁裏的三兩個人。
    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正對著鏡子梳頭，脖頸處露出半截紋身。
    兩個裹著頭巾的本地男人靠在牆角抽煙，眼神警惕地瞟向他——那頭巾是當地男性常見的纏頭樣式，邊角還沾著些泥灰。
    戰狼麵無表情地轉身，雙手插兜走出公廁，後背的肌肉卻始終緊繃著——剛才那個花襯衫的手腕上，戴著塊和街角雇傭兵同款的軍用手表。
    他混進人流，腳步看似隨意，眼睛卻在飛速篩選著沿街的店鋪。
    五金店、雜貨店、掛著外文招牌的小餐館……直到在第三個路口看到那塊褪色的中文招牌：“李記便民診所”。
    招牌右下角用紅漆寫著“中醫西醫”，字體有些歪扭，卻在滿眼外文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眼。
    戰狼放慢腳步，裝作係鞋帶的樣子，餘光掃過診所門口。
    兩盆半死不活的綠蘿擺在玻璃門兩側，門內隱約能看到穿白大褂的身影，門口的台階上還坐著個嗑瓜子的老頭，眼神渾濁卻時不時瞟向過往行人。
    不對勁。這老頭的坐姿看似鬆弛，雙腳卻始終對著診所大門，手指捏著瓜子殼的力度也過於均勻——更像在站崗。
    戰狼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路過診所隔壁的服裝店時，他特意往櫥窗玻璃前湊了半步。
    那玻璃為了招攬顧客，特意裝成向外傾斜的弧度，剛好能折射出斜對麵建築的二樓窗口。
    借著這道刁鑽的反光，他清晰地看到：診所二樓的窗簾縫裏，嵌著個黑色的鏡頭，正一動不動地對著街道——鏡頭邊緣還閃著金屬的冷光，顯然是專業的監視設備。
    果然被盯上了。他心裏一沉，腳步卻沒停，拐進下一條巷子時，突然加速衝向巷子深處的消防通道。
    爬上三樓平台，他扒著排水管往下滑，落在診所後巷的垃圾堆旁。
    這裏堆著半人高的黑色塑料袋，散發著餿味，牆麵上卻有個不起眼的通風口，正對著診所的後院。
    後院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有兩個孩子在打鬧，他們說的是華夏國語，沒錯。戰狼聽的很清楚那就是國語。
    這說明這家診所果然是華夏人開的，隻是前麵被兩夥人堵得水泄不通——那些穿著沙漠迷彩的雇傭兵，袖口繡著黑底白骷髏的徽章，4卡賓槍斜挎在胸前，戰術靴底沾著半幹的紅泥，邊緣還掛著幾絲枯草，正用英語互相調笑，眼神卻像鷹眼般啄著來往行人。
    而守在玻璃門兩側的當地武裝，則裹著沾滿油汙的頭巾，手裏的ak47槍管彎了個詭異的弧度，他們用土話罵罵咧咧，時不時往地上啐一口檳榔渣，活像一群圈地的野狗。
    戰狼落地時膝蓋微屈，壓得腳下的黑色塑料袋發出悶響，餿臭味混著雨後的泥土腥氣撲麵而來。
    他抬眼掃過院牆內的後院，目光在兩個追逐打鬧的孩子身上定住——那是兩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男孩穿著件洗得發灰的迷彩小褂，褲腳卷到膝蓋，露出小腿上被蚊蟲叮咬的紅痕。
    女孩紮著歪歪扭扭的辮子，手裏攥著根竹製的小玩具槍，槍身上刻著模糊的“中”字。
    男孩正把女孩按在稻草堆上，嘴裏用帶著稚嫩的華語喊著“繳槍不殺”，那股子倔強的勁兒，倒像極了沒被這地方磨掉棱角的華夏人。
    戰狼貼著牆根挪動，指尖摳住排水管的鏽跡，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兩個孩子。
    男孩突然把女孩推倒在稻草堆上，從懷裏掏出兩顆野果子，用牙齒啃開其中一個果皮喊：“這果子甜得很！是阿爸上個月從華夏帶過來的，可好吃了，來，給你一個。”
    看到這裏，戰狼故意踢翻腳邊的空罐頭，金屬碰撞聲讓兩個孩子同時轉頭。
    男孩瞬間把女孩拉到身後，自己彎腰抄起塊帶棱的石頭，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警告聲，像護崽的小野狗。
    這地方的孩子早見過太多荷槍實彈的人，警惕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小朋友，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我和你們一樣是華夏人，剛從華夏過來的，”戰狼放緩語速，用標準的國語繼續說，同時慢慢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浸了血的紗布，“我想找醫生，前麵有很多人，他們手裏有槍，還不讓我進來，所以......”
    戰狼說道這裏，就被男孩搶去了話題。
    “所以你就從後院進來了？前麵都是壞人，我爸說了，他們又壞又狠，根本得罪不起，你找醫生，我爸我爺爺都是醫生，我去幫你偷偷的叫他們過來，幫你看病吧，你在這裏等我。”
    女孩躲在男孩身後，偷偷露出半張臉，用華語小聲說：“阿爸在煮藥，阿媽去倒藥渣了。”男孩狠狠瞪了她一眼，卻沒再出聲，眼睛死死盯著戰狼。
    “叔叔！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你幫我看好我妹妹。”
    男孩說完轉身就走進了房子裏，女孩怯生生的看著戰狼，身體本能的有些發抖。
    戰狼從帆布包底層摸出個油紙包，裏麵是兩塊壓縮餅幹，這是他特意留的應急糧，看著女孩說道“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