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汴梁，代父監國的武冉勃然大怒。
    然後，也就隻是怒了一下......
    案子查了兩年多快三年，主辦從刑部換成首輔，再到他親自督辦，結果？沒有任何結果！
    一直在中樞替兒子吸引火力的梁知孝一病不起，梁啟明憤然辭官。
    這對父子是妥協了嗎？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在病榻上強撐一口氣等待結果，一個要拋開一切掣肘死磕到底！
    也就是武從文積威太重，這兩人一個是從龍重臣，一個是天子門生，否則也早就物理飛升了......
    武從文成功見到了餘婆婆。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很難將眼前這個粗衣幹瘦、滿臉褶皺、眉目慈祥的農家老婦，和“大武第一人販子”的名頭聯係在一起。
    說起兩人見麵也不是一帆風順，其間的波折卻也不算太多。
    話說黃家大船剛入長江口，便遭到了一場夜襲，幾十個武功高強的殺手摸上了甲板，甚至動用了火船。
    武從文直等到船上人死了一半，才施施然出手，結果沒有任何意外。
    這些所謂的江湖高手，平均也就三四級水平，最牛逼的一個也就五級，對於現在的武從文來說，跟虐菜沒啥區別。
    至於那兩艘火船，也被武從文親自操炮輕鬆幹掉了，他有【宗師級射術精通】，在火器上同樣適用！
    要問這貨為啥要等到人死一半兒才出手？
    不讓姓黃的多見些自家人的血，身上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能他娘的治好嗎？萬一半路反水咋辦？
    這一行的規矩，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就要認命，否則就不是死一個，而是死全家！
    時間長了，又有活生生的例子，這些人都覺得這就是理所當然。
    怎麽破？
    武從文先給了不用死的希望。
    人就是這樣，有了希望再想捯飭回去就沒那麽容易了。
    第二步，坐看狗咬狗，一旦結下了血仇，利益鏈條基本也就斷了。
    最後，告訴他可以“取而代之”......
    泉州是大武朝最大的拐賣人口集散地和出海口，能主事泉州，黃國棟能是簡單人物？
    從他貼錢大辦私塾就能看出，這貨是有野心的。
    有野心好啊！有野心就一定會留後手，餘婆婆再神秘，多少也會在自己人那裏露出馬腳。
    錦衣衛的情報沒錯，武從文的賭博也贏了，有野心的黃國棟將他帶到了餘婆婆麵前。
    老賤人第一時間想要自殺，可在武從文麵前根本就是做夢。
    自殺不成，又他媽開始裝高深，但武從文連他媽曆史梟雄都宰了好幾個了，這種見不得光、上不了台麵的老貨哪裏夠看？
    餘婆婆還有最後一招，閉嘴不言！
    忍不了千刀萬剮，那些人也不會選她出來當門麵。
    可惜這一招對武從文沒用，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想得到口供。
    這貨現在的身份不是大武皇帝，就是個能夠直達天聽的江湖俠客，用不著審案子，隨便找張紙寫到誰是誰！
    “你......你怎麽能這樣？”
    被捏碎了全身關節的餘婆婆顫聲問道，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武從文鳥也不鳥她，搜索著記憶接著寫。
    餘婆婆慌了，她是認識字的，紙上好幾個名字自己都認得，這些人決不能出事！
    “你就不怕錯害了忠良？”
    餘婆婆在做最後的掙紮，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可她就是知道這份名單絕不是嚇唬人的。
    武從文終於抬了抬眼皮，“這些人是忠良嗎？”
    餘婆婆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卻見對方突然露出個無所謂的笑容，“是又如何？算他們倒黴唄！”
    餘婆婆終於破防了，尖聲叫道：“你這是草菅人命！毀壞國家根基！比我要可惡一千一萬倍！”
    武從文也終於停下了筆，徹底抬起頭來，臉色也變得森寒詭異，“你們以為自己手段足夠高明？行事足夠隱秘？嗬嗬，惡事就是惡事，藏是藏不住的！”
    “看看誰家有經不起追查的奴仆，監管鏈條上有哪些環節缺失，偽造的身份憑證是誰人開出......哪一條不能揪出一串兒？隻要剔除那些始終都在奔走的個別人，即便有錯殺的，也是獨善其身者，能算忠良？”
    餘婆婆聽出了味道，顫聲問道：“被蒙蔽買家怎麽辦？他們豈不無辜？錯殺了豈不毀壞律法根基？”
    武從文很奇怪，喪盡天良的壞人居然和自己大談無辜和律法！
    “真的是被蒙蔽了嗎？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武從文冷笑，“就算他們無辜好了，可殺對九個，隻錯殺了一個，這筆買賣怎麽看都劃算不是嗎？”
    餘婆婆深深看他一眼，準備認命。
    可惜世上哪有這般便宜事兒？
    武從文輕飄飄的又說了一句，“再說，誰說這名單是我寫的？明明就是你和你的同夥們供出來的啊！”
    千萬別聽有些混賬成天洗腦，說什麽“好人永遠要比壞人有軟肋、有顧忌”。
    其實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壞人沒有軟肋、有顧忌，所以普通人別去招惹他們”！
    其實是人就有軟肋，有絕對不能失去的東西。
    比如財富，比如地位，比如名聲，比如生命，比如價值......
    唯一最接近沒有軟肋境界的，大概就是擁有信仰的人了。
    壞人有信仰嗎？他她們配嗎？！
    餘婆婆的軟肋在哪？
    上麵人的看重和需要，下麵人的畏懼和服從，這就是她的“自我價值”！
    如果上麵的人和下麵的人都死光了......
    華夏十七年，九月。
    武英和武薊兩位殿下出現在泉州的消息傳回汴梁，皇後潘金蓮大發雷霆，德妃扈三娘星夜南下。
    比這兩位還早三天，一些黑暗裏的齷齪已經開始了運作。
    十月。
    一份名單自江寧北上，直送汴梁，消息不知為何提前泄露了。
    黑暗中的齒輪驀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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