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巫在醫療艙蘇醒時，發現自己的白發正以詭異的速度生長。銀白色的發絲像活物般纏繞著操作台，把三個醫療機器人捆成了繭。她剛要抬手切斷頭發，突然看見鏡麵艙壁上浮現的倒影——那個本該在七歲時死去的自己，正穿著染血的草莓睡衣朝她微笑。
    "這次輪到你了。"倒影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焦糖色的牙齒。
    醫療艙突然被刺眼的紅光籠罩，警報聲變成了孩童拍打餐盤的節奏。吉巫翻身滾下病床，白發在身後織成盾牌擋住襲來的糖針。當發絲與糖針相撞時，她嚐到了十七歲那年的血腥味——那天她親手把手術刀送進林雪凰的克隆體心髒，刀刃卡在第三根肋骨發出的就是這種聲響。
    "吉巫！你所在的區域被味覺汙染了！"修隱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卻夾雜著液體沸騰的咕嘟聲，"克隆體正在重組你的......"
    信號突然中斷，醫療艙的通風口開始噴灑粉色霧氣。吉巫的白發瞬間分泌出解毒酶，卻在接觸到霧氣的刹那變得滾燙——這是母親實驗室常用的記憶喚醒劑，當年她就是被這種霧氣騙開了克隆艙的密碼鎖。
    十二個通風口同時吐出糖絲，在空中編織成吊橋的模樣。吉巫瞳孔收縮，這分明複製了白夜歌實驗室的"懺悔走廊"。七歲那年，她曾光腳跑過這樣的吊橋去給修隱送止血劑，橋下沸騰的克隆液燙傷了她的腳心。
    "又想玩老把戲？"吉巫的白發絞碎醫療艙的應急閥門，在撲麵而來的星空風暴中縱身躍出。失重感襲來的瞬間，她突然聽見嬰兒的啼哭——本該寂靜的宇宙裏，竟漂浮著上百個透明保育艙，每個艙內都躺著正在啃噬自己手指的克隆體吉巫。
    最近的保育艙突然炸裂，克隆體嬰兒膨脹成三米高的巨人，掛著口水撲來。吉巫的白發纏住對方脖頸時，摸到了和自己鎖骨上一模一樣的傷疤——這是當年修隱失控的冰刃留下的，但這個克隆體傷疤裏嵌著的卻是星核碎片。
    "原來你們把碎片藏在這兒。"吉巫的白發刺入傷疤，克隆體突然發出修隱的聲音："你明明知道那場意外......"
    記憶如隕石般擊中她的後腦。那年冬夜，十二歲的修隱在冰封訓練場失控，飛旋的冰刃削掉了吉巫左耳。但此刻浮現的畫麵卻是她自己伸手抓住冰刃，故意劃向鎖骨——而本該在醫療室的林雪凰，當時就站在陰影裏記錄數據。
    保育艙群開始集體爆炸，吉巫在克隆體碎片的包圍中急速下墜。白發在真空中瘋狂生長，結成降落傘的瞬間，她看見下方浮現的焦糖色星球——這根本不是宇宙，而是母親用星核能量偽造的"甜品地獄"。
    當腳尖觸碰到地表時，吉巫的白發突然全部脫落。無數銀絲在空中扭曲成母親的臉，林雪凰的幻影舔著棒棒糖說："你總說我偏心，可當年是你自己選擇當實驗品的。"
    地麵裂開巨大的熔岩蛋糕縫隙，吉巫在墜落中抓住突出的巧克力岩層。黏膩的可可漿糊住她的眼睛時，耳邊響起修隱在懺悔走廊的尖叫——那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母親用全息投影刺激他失控的測試。
    "真是......受夠了！"吉巫的白發重新生長，這次竟帶著腐蝕性的紫光。她想起吳剛上次醉酒時說的渾話："你解毒酶分泌過量時會變異成毒劑，這事你自己知道嗎？"
    熔岩蛋糕深處傳來克隆體的集體哀嚎。吉巫倒懸著墜向核心，看到數以千計的自我克隆體正在分食某種發光物體。當她的白發毒劑滴落時，分食者們的頭顱齊刷刷轉來——每個克隆體嘴裏都叼著半塊機械脊椎，那是修隱戰甲的能量核心。
    "你們竟敢......"吉巫的指甲刺破掌心，毒血將白發染成猩紅。她突然明白母親給她看這些的意義——就像當年用修隱的失控來測試她的醫療反應，現在又要用修隱的死亡刺激她突破極限。
    七個克隆體同時拋出機械脊椎碎片，吉巫的毒發擊碎其中六塊，卻被最後一片刺穿右肩。熟悉的冰晶能量湧入血管，這是修隱獨有的星核波動。克隆體們突然手拉手跳起圓圈舞，她們腳下的焦糖地殼變得透明，露出下方被冰封的修隱本體——他的心髒位置插著吉巫的醫療光刃。
    "選擇吧。"克隆體們異口同聲，"讓他解脫，或者變成我們？"
    吉巫的毒發突然全部收回體內。她踉蹌著走向冰封的修隱，醫療光刃的刀柄上果然刻著那天的日期——正是她假裝被冰刃劃傷的日子。當握住刀柄的瞬間，白發末梢突然開始結晶化，這是過度使用毒劑的副作用。
    "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吉巫突然調轉刀尖刺向自己太陽穴，"當年我就是太想當個好妹妹......"
    預料中的劇痛沒有來臨，刀尖停在一張泛黃的創可貼前。這是修隱當年為她包紮耳朵時用的，此刻卻從虛空中浮現。冰封的修隱突然睜開眼睛，被凍結的嘴唇艱難蠕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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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品地獄開始坍縮，吉巫抱著開始融化的修隱衝向出口。克隆體們在身後化作糖漿瀑布，卻在最後一刻抓住了她的腳踝。就在她要被拖回去時，真正的醫療光刃突然破空而來——是吳剛的爆裂拳套轟開了空間壁壘。
    "你們兄妹真會找麻煩！"吳剛的機械脊骨冒著黑煙，"修隱三天前就失蹤了，你怎麽......"
    吉巫懷裏的修隱突然蒸發成記憶數據，她這才發現自己攥著的是塊草莓創可貼。真正的通訊器提示音此刻響起，修隱的定位信號出現在三百光年外的廢棄實驗室——那是林雪凰第一次給她做克隆手術的地方。
    吳剛正要啟動空間跳躍，突然發現吉巫的白發開始變色。從發根處蔓延的幽藍正在吞噬銀白，這是星核能量嚴重過載的特征。
    "先別管我。"吉巫扯下發梢變藍的部分，斷裂處滲出毒血，"母親故意讓我們重逢，這次該換我給她驚喜了。"
    當飛船衝進實驗室的排汙管道時，吉巫在惡臭的克隆廢液裏笑了。這些泛著熒綠的液體和當年浸泡過她的一模一樣，隻不過現在她聞到了其中隱藏的焦糖味——那是修隱的冰核能量與星核碎片反應的特有氣息。
    管道盡頭傳來嬰兒啼哭，吉巫的白發如毒蛇般昂首。這次她終於看清了，那些漂浮的保育艙裏根本沒有什麽克隆體，每個艙內都蜷縮著不同年齡段的自己——包括那個本該死於七歲實驗事故的"吉巫零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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