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嬸應下，轉身就走。
    水姨娘臉色慘白，對著趙燕靈就跪了下去，道：“大夫人開恩，大夫人息怒，其中別有緣故，實是小九犯傻錯認表少爺。”
    趙燕靈著蓮嬸回來，怒目喝道：“水玲瓏，小九錯認，你這個當姨娘的就由得她錯了？就由得輕浮騙子戲耍小九了？千家臉麵在你心裏算什麽？老爺在你心裏又算什麽？賣了你就已是看在老爺麵上從輕發落了。老爺讓你掌家歸根到底是我的意思，別人不清楚，你該知道。清楚分寸，便是這宅子裏的管家姨娘，沒個分寸，就是燒火的粗使丫環。”
    “奴婢知道，奴婢知錯，卻非存心，平日裏見慣了小九犯傻，一時間心下就沒在意，大夫人開恩。”水姨娘再不敢辯說，隻是求饒。
    “知道？你不知道！讓你管事是管家裏下人的事。小九再是傻子也是老爺的血脈，我是她嫡母，她的親事，休說你，便是她親娘在世也是我說了才算 數！什麽時候輪到你作主了？！直如此放肆，賣掉你太過便宜你了，三十裏外的石安鎮有三個老殘鰥夫，你掂鬮挑上一個。”
    水姨娘魂飛魄散，驚急叫呼：“大夫人開恩！大夫人饒恕！大夫人有所不知，奴婢讓人回了人的，是大管家領著人進來了，隻能出來會見，想著先看一看問一問再與大夫人說。雪梅、吳婆子、老門頭都是見證。”
    趙燕靈怒哼了哼。
    蓮嬸知大夫人意思，來到門前，吩咐下人去人來。
    不多時，一幹人等到齊，皆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知說了，確不幹水姨娘的事。
    慶多財想賴也沒得推賴，除去不認收了銀子，一概全認，隻說是被官名嚇到了，擔心給主家惹事才自作了主張。
    趙燕靈原本就知不會是水玲瓏放人進來，敲打她隻在她因著貪心病失了分寸，既然犯事正主出來了，且也將水玲瓏嚇夠了，便是放過她了，按著家法，著人重打慶多財四十棍。
    打得一半，慶多財便是熬不住了，呼痛聲漸低，昏沉若死。
    慶媽為人刁滑，然在撫養子女上一如世間慈母，處處依順、事事關愛，瞧著二兒子快給打死了，驚急心痛，為著深知大夫人性情，不敢開口求饒，跪在大夫人身前，連連磕頭，皮破血流，滴染地麵。
    趙燕靈盯著地上的血色瞧，威肅有斂，將手揮了揮。
    老胡會意，著人停了棍，將慶多財拖到屋外。
    趙燕靈道：“既然慶媽你替兒子求情，那就子過母代、母替子責，老爺回來前，就由你暫代多壽管事，若有過錯，不罰娘罰兒子。小錯，慶多財領家法二十棍，大錯，領四十棍。一錯對一罰，若是多錯，加倍罰，打死不計。”
    蠢兒子的小命保住了，慶媽忙謝過大夫人寬恕之恩，心裏暗自慶幸大夫人念佛久了心善了許多。
    趙燕靈抬了抬手，道：“老七，地下涼，起來坐吧。”
    水姨娘起身入坐，可隻得半個屁股坐著，小心回道：“大夫人，非是奴婢敢自作主張，實在是那禮單正對老爺性子，實不敢自作主張就回掉。”
    趙燕靈要過禮單看了看，道：“滿紙富貴也是滿紙荒唐，這排場是公侯嫁女，僭越之罪可大可小，他敢送，千家也不敢要。這騙棍有點能耐，分明是知道老爺不在家才有膽前來騙親。小九，別鬧了，這人不是你白玉哥哥，大娘有事要問他。”
    千衣蝶終是放過馬永孝，來到大娘身前站著，嬌笑不迭。
    香茶與暖玉這時方明白千衣蝶為什麽要一直堵人嘴，相視一笑，心想瞧這知心會意的，差點就以為九小姐是大夫人親閨女來著。
    馬永孝終是能張開嘴了，吐出嘴裏的雞毛，一氣急道：“小侄不是騙子，馬永孝見過趙大姨，給大姨磕頭請安。”
    “還敢說不是騙子，我趙家什麽時候有馬家的親戚了？大姨，可當不起。”
    “當得起，馬家趙家一府同鄉，小侄出生之時大姨還讓人送過禮，一對碧玉碾花獅子，小侄叫您一聲大姨，理所應當。”
    “喔，原來你是馬原良的兒子。這麽一說，我確是當得起一聲大姨。你這麵貌不如小時清秀討喜，可也是齊整，仔細一瞧，你像你娘多些。如此更好，來人，摁倒打上十棍。”
    馬永孝傻眼了，大叫：“大姨，怎麽還打啊？”
    “替你爹你娘教訓你，先不管你有沒有娶妻，這議親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直如此悖逆不孝，視父母如無物，傳出去，馬大哥的臉麵往哪放？老胡，給我重打。”
    “嘿，我看誰敢再打。大姨，小侄現在是官身，打了便是民打官，大吳法度，民打官，流配千裏。”馬永孝昂起頭，滿臉傲傲然。
    趙燕靈撥著珠串，沉聲道：“再加十棍。靖江府同知，大姨熟得很，張進張大人，他夫人與我是金蘭姐妹，前些個來信時說張大人身體健朗。你若是同知，他是什麽？冒充在任官員放肆，這在大吳是斬罪。大姨今天若不教訓你，馬家就離斷香火不遠了。重重打。”
    老胡帶著人上前，按馬永孝摁倒在地。“打棍衙差”的大任，花強接下了，在手上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其後拿了木棍，高舉痛擊。
    一重棍打到屁股上，馬永孝痛得是眼發蒙，再不敢擺譜了，大叫：“別打別打。大姨，小侄沒假冒，官身不是現任，是補缺。小侄去了京師年餘，才學深得一位老大人的賞識，由此得了薦舉。小侄前來也不是自作主張，是與爹娘說過的。”
    趙燕靈道：“原來是補缺，帖子上緣何不說明？既然馬大人有意小九，談談親事也無妨，隻是禮單上盡是僭越之物，不能當真，可又是馬大人的誠心所在，大姨不好推辭，這樣吧，全部折算成銀子。老胡，放開馬大人，派人去府城請馬老爺夫婦前來商議。”
    她偏轉頭又道：“小九啊，大娘告訴你，這翹翅九珠鳳冠是隻有郡主娘娘出嫁才能有的，一個就要五六千兩。還有那喜服，金銀絲，珠玉嵌，一件也要有兩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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