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思慮一番，趙老爺依據現下的情勢推出囤線一事已不必藏著掩著去做了，必須要在馬家做出動作之前盡可能地多收線。
    趙老爺於生意事上是個果決性子，既是算定就再無猶豫，叫來趙重明，吩咐加派人手，不論品質，有線就收，沒線就定，近處沒了就遠跑，一切都要快，不必計較三分五分的抬價。
    趙重明對老爺與二少爺這回玩得是什麽心跳已是有了五分了解，不敢怠慢，將宅裏與城內鋪子裏的機靈人手叫到一處，詳細分派了方向與任務。趙家下人們聽令行事，各自結伴，或驢車，或馬車，向遠方行去。
    史大虎這些天來一直和吳天嶺對著來，一個要生事、一個要護人，你來我往，都吃了些虧也都占了些便宜。羅捕頭半點不管趙家人，旦凡抓著尋事的小混混既不問也不打，直接扔到牢裏關起來。史大虎極缺人手，縱是一天也等不起，不得不用銀子去贖人，著實令衙差們發了筆小財。
    代價不小，收獲自是豐厚，百木聚放在城外作坊的人手一如史家事前所盤算的，大半都給吳天嶺調去了城裏鋪子。
    就在史大虎為妙計得成而暗自得意時，小何假做與史家作坊外出的混混毆鬥，成功被抓了進去，奉上源自趙白玉示意的極真消息，就是有點落後，可對史大虎來說，絕對新鮮。史大虎如夢初醒，暗罵自己糊塗，光想著對付吳天嶺，將仿造的事全都給落下了。打發走小何，史大虎飛奔來到翠濃閣，將消息知會幕後東家馬三少。
    馬永孝示意翠茵先去裏屋，沉臉坐下，並不說話，心道趙孫子果然有一手。
    這一失策，他昨晚已然有所發現，今個一大早就派出快馬家丁打探，半個時辰前回返，向他報呈了三個大消息：一是方圓五十裏內已是沒有大宗細棉線可買；二是村鎮傳言百木聚那牙弓生意紅火到了京師，一天千包線都不夠用；三是城外農戶人家的女人們現下要麽在百木聚的作坊做活，要麽在家裏給百木聚做活。
    史大虎見馬永孝幹想不說話，誤以為他被壞消息氣魔怔了，忙上前勸慰。在他想來，雖說事上慢了一拍，可有賭未必輸。
    馬永孝從沒將史大虎當做自家人，自也就不會與他大說十成實心話，擺了擺手，作色道：“本官還沒蠢到要你說才知道的地步，我先前正準備使人找你來。這事，我昨個就聽到些風聲，今早使人打探，一包線漲到一兩八錢三，本官派出的人手還是收不到幾包線。史大郎，馬家出銀子讓你擠兌百木聚，你就是這麽辦事的？如此巨量用線，你要是用心做事豈會一無所知！是不是覺著牢裏舒坦，想進去住一輩子？”
    有道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史大虎忙上前給馬大人解釋究竟。
    這事上，還真不是他敷衍推脫。這些天來，他盡在忙活馬永孝先前交下的吩咐，將趙家城外看護作坊的人手全都引到了城裏。且府城木匠多被百木聚雇走，作坊那邊很多活都是他手下那些半吊子在忙活，顧得了為馬家辦事，就顧不得仿造。尤其是缺熟手木匠，如今仿的還多是以前的木戲木器，新東西手生得很，便是想仿也快不起來。
    馬永孝也就是敲打他一下，見目的達到便拋開前事，道：“萬事等你想到就遲了，木匠之事本官早有安排，這兩天就會有別府木匠去你那。聲東擊西之事你辦得很好，這兩天留下一半人手嚇唬吳天嶺就可，給本官集中人手摸透百木聚新出的東西，等木匠一到，分組教習，全力仿造，到時你的人就能抽開身了。你回去後再讓小何探探此事底細，一定要快，別小氣，重重給他賞銀，今天本官說與你的話可以讓他透露給趙家。趙白玉絕不會想到他曾經救過
    的小子是個黑心貨，倚為心腹之下，不難得到重要消息。”
    “大人英明。小的這就去辦。”史大虎退了出去，心下暗道馬家定也是要囤線了。
    離了翠濃閣，史大虎心上打起小算盤來，馬家囤線少不得還是他出麵奔走，就中私拿一些易如反掌，轉手加價賣出，銀子白賺得趁心舒坦。史大虎越想越美，忽地想到一事，暗罵一聲蠢，憑什麽馬家趙家可以囤，史家就不能囤？五十裏內沒了線，五十裏外就也沒了？！
    史大虎定下主意，大步快行，來到史家賭坊附近時恰好撞見小何拿著破碗在左近遊蕩乞討，湊近後給小何打了個眼色，轉過身拐到偏僻巷子裏。
    小何會意跟了過去，到了史大虎身前，給虎爺問了好。
    史大虎道：“你小子辦事很得力，爺喜歡，往後有你的好處。跟著爺走，被人看見會不會有事？”
    “虎爺就放心吧，趙家讓小何做的事就是扮乞丐暗跟虎爺，還有花銀子結交眾位哥哥，就中探消息。借花獻佛，這是小何孝敬虎爺的。”小何說著從懷中拿出趙白玉給的銀票。
    史大虎擺手道：“有心就成，趙白玉讓你暗中結交人便要裝足樣子，爺會讓那些蠢才配合你。現在有事需要你去做，要快。”附耳過去低語。
    小何麵現為難，道：“虎爺，不是小何推脫，這事極重，小何到現在又是沒回報什麽有用消息，問得深了，不惹人疑心才是奇事。”
    “機靈，卻是心急，聽爺說完。”史大虎將馬永孝點頭可以說的事一一低語。
    既是有大消息能做回複，小何爽落應下重任，先行離去，出得巷後往城外百木聚作坊跑去。
    史大虎自巷子另一頭離去，繞了半圈回到作坊，叫來一眾心腹混混，於屋中低語起來。
    次日，百木聚極需細棉線的消息傳得是沸沸揚揚，趙老爺有意替兒子囤線也是人盡皆知，精明商客們在打聽到有人暗收與趙家打對台戲後終是不再猶豫，如蟻四散，財力強的獨自收線，財力弱的呼朋喚友。商客們本就是有自己的路子，尤其是家鄉一帶，隻要聯手，外地商客就別想收到多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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