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燕歌行:血詔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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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冰麵裂開第七道血紋時,我聽見青銅詔獄的鐐銬聲。燕丹太子呈上的魚腸劍在燭火下泛著幽藍,劍脊銘文竟與高漸離築上的血痂紋路重合——都是用人舌刻成的咒文。
"此乃九泉詔。"高漸離枯槁的手指劃過劍穗,五弦築突然迸裂,濺出的冰裂紋竟與秦王殿前的地磚紋路吻合。我接過劍時,袖中突然竄出白帛,上麵墨跡未幹的《督亢圖》正滲出赭色,分明是用人血調和朱砂繪製。
登車那夜,薊城十二座望樓同時傳來鴞鳴。車轅處垂著的青銅鈴鐺裏,嵌著前日自刎的樊於期首級。他的眼球在月光下轉動,唇齒間溢出的不是血,而是無數細小的黑色甲蟲,沿著車轍往鹹陽方向爬去。
函穀關守將的人皮懸在關隘上,內麵朝外。那些被剜去眼目的士兵在城牆下徘徊,空洞的眼窩湧出的不是血,而是銀白色的沙礫。我的佩劍突然發出蜂鳴,劍穗上的咒文開始發燙,灼穿錦袍在腰腹烙下燕國地圖。
覲見秦王那日,九賓之禮用的玉璧皆刻滿人齒痕。嬴政冕旒後的瞳孔是豎直的,他腰間佩的太阿劍穗綴著十二顆骷髏頭,每顆都在用燕國方言低語:"圖窮"。當帛書展開到"武陽"二字時,地圖邊緣突然滲出黑水,漸漸漫過秦王案幾,凝結成易水河的形狀。
"卿知何為"風蕭蕭兮"?"嬴政的袞服突然爬滿黑色甲蟲,與他身後帷幕上的蟠龍紋重合。那些甲蟲振翅聲竟與高漸離的築音同頻,震得我耳中滲出鮮血。當圖窮匕見時,劍鋒劃過的不是龍袍,而是層層疊疊的蛆蟲——整個鹹陽宮都是蟲巢,嬴政的肉體早已腐爛,此刻端坐的不過是具被蟲群控製的軀殼。
劍刃刺入蟲巢的瞬間,我聽見十八層地獄同時傳來的鐐銬聲。那些被曆代刺客殺死的"秦王"從陰影中站起,他們的傷口湧出的不是血,而是無數細小的黑色甲蟲,與我佩劍上的咒文共鳴。最後時刻,我看見高漸離的鬼魂在宮牆上擊築,五弦俱裂時,整座鹹陽城突然塌陷成巨大的蟲巢,而我被無數甲蟲銜著,墜入九泉深處的詔獄。
詔獄的青銅鐐銬上凝著霜花,每片霜紋都是前代刺客的懺悔錄。我的佩劍插在石壁中,劍穗咒文正滲出黑水,沿著磚縫往地底滲去。暗河在腳下流淌,水聲裏混著無數細小的咀嚼聲——那些被蟲群吞噬的"秦王"們,正在河床啃食自己的骸骨。
"燕國又送祭品來了。"黑暗中傳來老者的嗤笑,刑架上垂落的鐵鏈突然繃直,露出被吊在穹頂的人皮。那是高漸離的模樣,五弦築的裂紋裏湧出的不是血,而是銀白色的沙礫,與我登車時車轍下的沙礫同源。
蟲巢在詔獄深處蘇醒。牆壁滲出琥珀色樹脂,包裹著曆代刺客的怨靈。我看見專諸化成的赤蛉在燭火上空盤旋,要離變成的蜚蠊正啃食燭芯。當匕首刺向蟲巢核心時,所有甲蟲突然振翅,發出的頻率竟與燕丹太子奏樂時的編鍾聲同頻。
"九泉詔,九世劫。"高漸離的鬼魂從人皮中浮出,五弦築的裂紋裏爬出無數黑色甲蟲,在他指骨間組成血字。我猛然驚覺,袖中《督亢圖》的赭色墨跡正在皮膚上蔓延,地圖邊緣已長出細密的蟲足。
易水在詔獄穹頂顯形,冰麵下的黑色甲蟲組成"亡秦"二字。我揮劍斬向冰麵,裂開的紋路卻與秦王殿前的地磚吻合。那些被剜去眼目的士兵從冰層中站起,空洞的眼窩湧出銀沙,在詔獄地麵堆出薊城輪廓。
最恐怖的發現藏在劍穗咒文裏——每道咒文都是燕丹太子的人皮縫製,而我的人皮,早在易水送別時就被高漸離築聲中的甲蟲啃食殆盡。此刻站在詔獄裏的,不過是具被蟲群控製的軀殼,與鹹陽宮中的"秦王"並無二致。
當第一縷月光刺破詔獄鐵窗時,我聽見冰麵傳來車轅鈴聲。十二輛載著《督亢圖》的輜車從易水方向駛來,駕車人的麵孔都是我的模樣。蟲巢核心突然裂開,露出裏麵正在成型的新的"秦王",而他的容貌,竟與詔獄中的我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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