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第七次潮汐時看見那片羽毛的。
    它卡在礁石縫裏，藍得像是吸飽了人血的銅鏽。漁村老人說這是精衛的遺骸，可當我用匕首撬開岩石時，羽毛突然化作鋒利的骨刃，在我掌心刻下"滄海"二字。那夜，整個漁村的鹽田裏都滲出了鹹澀的血水。
    刑天的幹戚是在海底祭壇發現的。青銅斧戟的紋路與我掌心的疤重合，那些被海藻包裹的符文，分明是用人舌刻成的詛咒。當我把幹戚帶上岸時，整片海域的精衛都開始撞向礁石，它們的屍體鋪成通往祭壇的血路，每片羽毛都在重複著"填海"的嘶鳴。
    "猛誌常在啊……"守墓人老吳的眼球突然爆裂，濺在幹戚上的血珠竟凝固成刑天的麵孔。我開始看見幻象：自己變成刑天，揮舞幹戚斬落太陽，可每道斧光都化作新的精衛，銜著微木填向滄海。村民們的皮膚逐漸生出藍羽，他們的瞳孔變成豎直的金色，在月夜跳入海中化為新的精衛。
    最恐怖的是潮汐規律。每當月圓之夜，海水就會退至祭壇，露出海底森森白骨——那些被精衛填海的屍體，全是我熟悉的麵孔。老吳的漁網纏在骷髏頸間，阿花的頭簪插在肋骨縫隙，而祭壇中央的青銅鼎裏，煮著無數片帶血的精衛羽毛。
    "同物既無慮。"當最後一隻精衛撞死在我腳邊時，它的喙中吐出半卷人皮。人皮上記載著古老的契約：填海者將永世化為精衛，而刑天的幹戚，正是鎮壓這詛咒的鑰匙。可鑰匙已與我掌心融合，每道符文都在往心髒侵蝕，藍羽正從毛孔裏破土而出。
    良辰在子夜降臨。我看見第一個化為精衛的村民從海底升起，她的藍羽間卡著半片青銅斧刃。整個漁村突然沉入海底，精衛們銜著微木飛向月亮，而刑天的幹戚在我手中發出最後一聲悲鳴，化作青銅血淚滲入滄海。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海麵時，我聽見自己的骨骼在發出精衛的嘶鳴，而掌心的"滄海"二字，已深可見骨。
    海底祭壇的青銅鼎開始沸騰時，我聽見九千隻精衛的悲鳴凝結成潮聲。那些被我親手埋掉的村民骷髏正從沙礫中浮起，他們的眼窩裏湧出銀白色沙礫，在祭壇表麵鋪成《山海經》的殘篇。
    "化去不複悔。"老吳的骷髏突然咬住我的腳踝，他的齒縫裏卡著半片精衛羽毛。當我想甩開時，整副骷髏突然散架，化作藍羽滲入我的皮膚。掌心的"滄海"二字開始發燙，每道筆畫都在往心髒鑽鑿，藍羽已從鎖骨蔓延至頸側，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刑天的幹戚在子夜發出蜂鳴。青銅斧刃突然軟化，纏繞上我異化的右臂。當晨曦刺破海麵時，我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劈砍太陽——不是刑天的猛誌，而是精衛的執念。每道斧光都化作新的精衛，銜著微木填向根本不存在的滄海。
    最恐怖的是潮汐規律。每當月圓之夜，海底就會傳來銅鼎的震顫，九千隻精衛的羽毛同時脫落，鋪成通往祭壇的血路。而那些被羽毛覆蓋的村民骷髏，正在青銅鼎裏熔化成新的詛咒，等待下一個輪回的祭品。
    "良辰詎可待……"當最後一片藍羽覆蓋左眼時，我終於讀懂人皮契約的最後一行。填海者將永世化為精衛，而刑天的幹戚，不過是鎮壓這詛咒的鑰匙。可鑰匙已與我融為一體，每道符文都在蠶食人性，每根藍羽都在複述著精衛的遺言：
    "滄海未平，何以為家？"
    當喙部完全異化那日，我銜著最微小的木片飛向月亮。整個漁村已沉入海底，九千隻精衛在我下方盤旋，而刑天的幹戚，正化作新的祭壇，等待下一個被詛咒的靈魂。
    海底深淵在第九次潮汐時顯形。
    精衛的羽毛突然失去藍芒，那些漂浮在暗流中的骸骨開始分泌琥珀色樹脂，包裹著曆代祭品的記憶。我看見阿花的骷髏裏滲出漁網，老吳的頭骨中湧出刑天幹戚的殘影，而祭壇中央的青銅鼎，正咕嘟著沸騰的銀沙。
    "你看見它了？"刑天的頭顱突然從樹脂中浮現，斷頸處卡著精衛的羽毛。他的豎瞳倒映著海底深淵，那裏蠕動著難以名狀的邪神本體——千萬條精衛羽毛組成的巨繭，每次潮汐都在產下新的詛咒。
    最恐怖的是潮汐規律。每當月圓之夜，邪神就會張開羽繭，將九千隻精衛的執念化作血月。那些被我親手埋掉的村民骷髏正從沙礫中浮起，在月輪下跳起祭祀之舞，他們的影子在海底拚成《山海經》的禁忌篇章。
    "猛誌常在啊……"刑天的頭顱突然炸裂，藍羽與青銅碎片暴雨般落下。我異化的喙部不受控製地銜起微木，每片木屑都在複述邪神的低語："滄海未平，何以為家？"掌心的"滄海"二字已深可見骨，藍羽覆蓋全身，隻有左眼還留著人類的瞳孔——那裏倒映著海底深淵，邪神的羽繭正在脈動，等待下一個輪回的祭品。
    當喙部完全脫落時，我聽見海底傳來銅鼎的崩裂聲。九千隻精衛突然調轉方向，銜著微木刺向邪神的羽繭。它們的羽毛在燃燒，每滴藍血都在腐蝕羽繭的根基，而祭壇上的銀沙，正瘋狂填補著被精衛刺出的傷口。
    "同物既無慮……"阿花的骷髏突然咬住我的翅膀，她的漁網纏住邪神的觸須。老吳的頭骨撞向羽繭，刑天的幹戚殘片插進邪神的核心。整個海底開始沸騰，精衛的悲鳴與邪神的嘶吼交織，而我的身體正在發生不可逆的異變——藍羽脫落處，新生的皮膚竟泛著青銅光澤，掌心的"滄海"二字，已化作鎮壓邪物的咒文。
    良辰在血月破碎時降臨。我看見第一隻精衛衝破海麵，它的喙中銜著邪神的眼珠。整個漁村正在海麵重組，村民們的骷髏裏湧出銀沙，填向殘破的祭壇。而刑天的頭顱，正從我異化的胸腔中破土而出，他的豎瞳倒映著破碎的血月，幹戚直指海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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