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室的煤油燈將人影投在斑駁的牆麵上，搖曳的光線讓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陰晴不定。寧珩將那張染血的紙條平鋪在桌上，旁邊是從血狼幫營地救回的俘虜提供的草圖。
    “趙明城，四十七歲，末日前的軍方生物防禦專家。”謝長寧推了推眼鏡，指著筆記本上記錄的信息，“清潔工項目負責人，專門研發針對高密度人口區域的快速滅菌係統。”
    “滅菌？”李虎皺眉，傷腿搭在旁邊的木箱上，“像消毒水那種？”
    謝長寧搖頭：“更像是...針對性生物武器。能在一座城市大小的範圍內迅速清除所有生命體，然後幾小時內自行降解。”
    房間裏一時寂靜。
    寧珩看到遲霆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林霜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匕首柄，就連一向冷靜的周雨桐也攥緊了醫療記錄本。
    “軍火庫裏有什麽？”羅錚打破沉默，聲音沙啞。
    “根據俘虜描述，”謝長寧繼續道，“那裏不止儲存常規武器，還有三個清潔工原型裝置和足夠製造更多的原料。”
    林霜突然站起身，匕首“錚”地釘在桌上，距離紙條隻有一寸：“紅蠍拿到這些會怎樣？”
    答案不言而喻。
    寧珩想起紅蠍的瘋狂和她手下的暴行——如果她掌握了能毀滅整個區域的武器...
    “我們必須分兩步走。”寧珩的手指劃過地圖，“一隊找到紅蠍救出趙教授，另一隊前往軍火庫監視。如果紅蠍已經在那裏...”
    “就炸了那鬼地方。”遲霆接話，拳頭砸在桌上，“管它什麽武器，全送上天。”
    謝長寧搖頭：“根據描述，那處軍火庫建在山體內部，常規爆炸可能無法徹底摧毀。我們需要精確破壞關鍵支撐點。”
    “先找到位置。”寧珩指向地圖上的一個紅圈，“俘虜說在東北方向二十公裏，但這一帶全是山區。”
    “我有個想法。”一直沉默的秦悅開口，“那個年輕女囚——蘇芮，她看趙教授的眼神不一般。我審問她時，她說漏了嘴，提到一個叫鷹嘴崖的地方。”
    林開成迅速翻找地圖：“這裏！東北二十二公裏，地形吻合。”
    寧珩仔細觀察那個標記點。鷹嘴崖三麵絕壁，隻有一條狹窄的山路通向頂部，確實是個理想的隱蔽地點。但這也意味著，一旦進入就很難撤退。
    “太明顯了。”林霜突然說，“紅蠍故意讓她聽到這個地名。”
    遲霆冷笑：“所以是陷阱？那更好，直接強攻，殺光那群雜碎！”
    “然後賠上所有人？”林霜反唇相譏，“你的腦子也被打壞了嗎？”
    遲霆猛地站起來，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巨響。寧珩抬手製止即將爆發的衝突：“林霜說得對，這可能是陷阱。但我們別無選擇。”
    他轉向謝長寧：“能黑入他們的通訊嗎？”
    “需要設備。”謝長寧苦笑，“我們繳獲的無線電都被紅蠍帶走了。”
    “那就老辦法。”寧珩做出決定，“林霜帶偵察隊追蹤紅蠍，謝長寧準備爆破裝置，遲霆負責基地防禦。”
    遲霆眯眼道：“你要把我留下？”
    “你的腿傷影響行動。”寧珩直言不諱，“而且基地需要有人坐鎮。”
    遲霆臉色陰沉，但沒有反駁。
    寧珩知道他不滿，但現在不是照顧自尊的時候。
    “林霜、羅錚、秦悅、程誌駿，你們四人一組。”寧珩繼續部署，“輕裝簡行，隻帶三天口糧。目標是找到紅蠍藏身處，確認趙教授狀態，不要貿然行動。”
    林霜點頭，拔出桌上的匕首：“找到就發信號。”
    “謝長寧、李虎、許峰，你們準備前往鷹嘴崖。”寧珩指向地圖，“在安全距離建立觀察點，如果紅蠍的人出現，立刻報告。”
    李虎皺眉：“不直接進去？”
    “太危險。”寧珩搖頭，“我們需要知道紅蠍掌握了多少，再決定是否摧毀軍火庫。”
    “那俘虜呢？”周雨桐輕聲問，“有幾個身體狀況很差，需要持續治療。”
    “你負責照顧他們。”寧珩想了想，“但保持警惕，特別是那個蘇芮。”
    會議結束時，已是深夜。
    眾人陸續離開，隻有遲霆留在原地，眼睛盯著地圖。
    “有問題？”寧珩收起紙條。
    遲霆的聲音壓得很低：“你在冒險。分兵兩路，還帶著那麽多累贅...如果紅蠍趁機偷襲基地...”
    “所以我需要你在這裏。”寧珩直視他的眼睛，“除了你，沒人能守住。”
    遲霆冷笑：“省省吧，寧珩。我知道你為什麽支開我——自從上次我質疑你的決定，你就不信任我了。”
    寧珩沒有立即否認。
    煤油燈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陰影：“我們是兄弟，遲霆。但有些決定必須由我來做。”
    “哪怕錯的決定？”遲霆抓起拐杖，一瘸一拐地向門口走去，“別忘了，上次你堅持救那些俘虜，結果讓紅蠍跑了，還搭上了趙教授。”
    門被重重關上。
    寧珩獨自站在指揮室裏，疲憊地揉著太陽穴。遲霆說得沒錯，他確實在冒險。但在這個崩壞的世界裏，哪次選擇不是賭命？
    輕微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寧珩轉身，看到林霜靠在門框上，月光勾勒出她纖細卻充滿力量感的輪廓。
    “遲霆越來越難控製了。”她直言不諱。
    寧珩走到窗前。基地圍牆外，夜色如墨，偶爾傳來守夜的咳嗽聲。
    “他失去了太多，需要發泄。”寧珩說道。
    “我們誰不是？”林霜的聲音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疲憊，“我妹妹和父親，羅錚的家人，趙北的眼睛...末日奪走的還不夠多嗎？”
    寧珩想起自己的過去——那個在第一批行屍潮中消失的小鎮，那個再也沒能兌現的回家承諾。他搖搖頭，甩開這些無用的回憶。
    “你明天出發前，再找那個蘇芮談談。”他說，“我覺得她知道的比她說的多。”
    林霜點頭，轉身要走，又停住：“寧珩...如果我們找到紅蠍...”
    “按計劃行事。”寧珩的聲音很平靜，“但如果你有機會，做你該做的。”
    林霜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然後消失在走廊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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