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電筒光再次亮起時，地堡裏一片狼藉。
    周雨桐跪在地上給一個昏迷的孩子做人工呼吸，司媛正用酒精棉擦拭被化學物質灼傷的眼睛。遲霆眼裏通紅，拎著霰彈槍在黃霧中來回掃視。
    “所有人報數！”寧珩的聲音像砂紙摩擦。
    “1號安全。”
    “2號安全。”
    “……7號，小劉不行了！”
    寧珩撥開人群，看見年輕的隊員蜷縮在角落，嘴角掛著白沫，瞳孔已經擴散。周雨桐衝過來摸了摸頸動脈，搖頭。
    “氰化物類神經毒劑。”她撕開死者的衣領，露出大片青紫色屍斑，“瞬間致死。”
    一片死寂中，許峰突然罵了句髒話：“那兩個當兵的呢？”
    寧珩猛地抬頭——趙康和吳濤原本靠坐的位置空空如也，隻留下半壺沒喝完的水。
    “搜！”
    戰鬥組立刻分散。紅蠍檢查了休息室，遲霆踹開儲藏間的門，程誌駿甚至爬進了通風管道。二十分鍾後，所有人回到主控區，搖頭。
    “地堡就一個出口。”李虎喘著粗氣，“我去大門看了……”
    他舉起手裏半截煙頭，過濾嘴上有新鮮的齒痕：“藏在門縫裏，剛抽完不久。外麵的雪地上有兩行腳印，往東去了。”
    “東邊？”林霜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溫泉山莊！”
    寧珩抓起趙康留下的軍帽，內襯用血畫著簡陋的地圖——一條曲折的路線指向東北方，終點標著“72°”字樣。
    “不是正東。”他冷聲道，“他們故意指錯方向。”
    紅蠍從休息室床墊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
    【12.3 地堡發現】
    【12.5 誘餌小組就位】
    【12.7 啟動毒氣】
    “這是個陷阱。”她匕首插進桌麵，“他們專門等人來觸發防禦係統。”
    程誌駿突然想起什麽，衝向彈藥箱。撬開第三箱時，他咒罵著舉起一枚子彈——彈頭被刻意磨平，火藥量減半。
    “所有武器都動過手腳！”
    更可怕的發現來自廚房。司媛顫抖著掀開罐頭箱，裏麵本該是壓縮幹糧的金屬盒，裝的卻是沙土和碎石。
    “隻有表麵一層是真的……”她跌坐在地。
    寧珩站在地堡大門前，望著雪地上漸行漸遠的腳印。寒風卷著冰碴打在他臉上，卻比不上心底的冷。
    “他們為什麽這麽做？”林霜不解。
    “物資。”寧珩捏碎手裏的冰淩，“地堡裏的真東西肯定被轉移了，留下這些假貨當誘餌。等人中了毒氣，他們再回來撿裝備。”
    李虎哢嚓一聲給霰彈槍上膛：“追？”
    “不。”寧珩轉身走回地堡，“先修好無線電，聯係遲霆的偵察隊。”
    他在主控台前蹲下，從內襯口袋掏出王武留下的密碼本。
    老式軍用電台的指示燈隨著旋鈕轉動亮起，雜音中突然傳來微弱的敲擊聲——摩斯電碼。
    【sos】
    【溫泉山莊有詐】
    【速來】
    發信人署名是紅蠍畫過的匕首符號。
    寧珩緩緩抬頭，地堡昏暗的燈光在他眼底投下深不見底的陰影。
    遲霆帶著偵察隊回來時，地堡的大門已經重新加固。厚重的金屬門被焊死了邊緣，隻留一道狹窄的觀察口，門後堆滿了沙袋和廢棄的金屬支架，形成第二道防線。
    “怎麽回事？”遲霆拍打著門上的鋼板，獨眼裏滿是疑惑。
    寧珩的聲音從觀察口傳來：“先消毒。”
    一桶摻了漂白粉的水從上方澆下，淋了遲霆滿頭滿臉。他罵罵咧咧地甩著頭，身後的紅蠍和另外兩名隊員也被迫接受了同樣的“洗禮”。
    “現在能進了？”遲霆抹了把臉。
    大門緩緩打開一條縫，寧珩站在門後，手裏握著槍，目光警惕地掃過他們身後。確認沒有跟蹤者後，他才側身讓開：“關門。”
    地堡內的氣氛緊張而忙碌。
    寧珩站在主控室的桌子上，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聽清：“從現在開始，地堡封閉，不準進也不準出。”
    有人小聲嘀咕：“那我們不成甕中之鱉了？”
    “比外麵安全。”寧珩冷冷地掃了一眼，“外麵有騙我們進來的士兵，有行屍，有雪崩，還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個地堡。”
    他跳下桌子，展開一張手繪的地堡平麵圖：“我們要把這裏改造成銅牆鐵壁。遲霆，帶戰鬥組檢查所有通風口和管道，用鋼筋焊死；程誌駿，帶人把彈藥庫搬到主控室隔壁；許峰，檢查所有電路，確保沒有外人能遠程控製。”
    林霜帶著後勤組開始分配居住區。
    “家庭優先住裏間，單身男女分開。”她手裏拿著粉筆，在牆上標記著名字，“周雨桐的醫務室設在b區走廊，那裏最幹燥。”
    司媛領著幾個婦女打掃宿舍。幾十年的灰塵被掃出房間，露出原本的水泥地麵。有人從倉庫找來幾張還算完好的行軍床，拚在一起就成了大通鋪。
    孩子們也沒閑著，最小的負責擦洗餐具，大一點的幫忙搬運輕便物資。十歲的小威發現了一箱舊雜誌，興奮地舉著跑過來：“林姐！可以用來糊牆擋風！”
    周天明蹲在儲藏室角落，手指撚著一把發黴的種子。
    “土豆、蘿卜、白菜……”他歎了口氣，“都過期好久了，但可以試試。”
    寧珩走過來：“需要什麽？”
    “光照，溫度，土壤。”周天明推了推眼鏡，“我發現c區有個小倉庫，有通風窗可以改造。”
    三天後，地堡第一個溫室誕生了。
    用廢舊鋼管搭成的架子上，擺滿了從外麵雪地裏挖來的腐殖土。許峰拆了汽車電池接上燈泡，做成簡易補光燈。
    周天明小心翼翼地將泡發的種子埋進土裏，又用塑料布罩住整個架子保溫。
    “一個月後就有新鮮蔬菜了。”他搓著沾滿泥土的手說。
    遲霆帶人把地堡裏所有金屬製品都拆了下來。
    “看這個。”他得意地舉起一塊焊滿釘刺的鐵板，“放在通風管道裏，保證讓爬進來的家夥爽翻天。”
    紅蠍則帶著幾個身手敏捷的隊員，在地堡入口處布置了陷阱——挖空的通道下方埋著削尖的鋼筋，上麵隻鋪一層薄木板。
    “掉下去就別想爬上來。”她冷酷地測試著承重。
    寧珩親自檢查每一處防禦。當他走到廚房時，發現李虎正帶著幾個壯漢往天花板裏灌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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