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有人從上麵突破。”李虎抹了把汗，“我們把所有薄弱點都堵死了。”
    晚飯時，所有人聚集在改造後的食堂。
    司媛端出一鍋熱氣騰騰的燉菜——用的是過期軍用罐頭，但加了周天明種的第一茬豆芽。人們捧著碗，安靜地聽著寧珩講話。
    “從今天起，我們有自己的規矩。”他豎起三根手指，“第一，任何人不準單獨行動；第二，所有物資統一分配；第三，每晚八點準時點名。”
    角落裏，小威舉起手：“那……我們以後就永遠住在這裏了嗎？”
    地堡突然安靜下來。
    寧珩看著孩子髒兮兮的臉，聲音罕見地柔和了一些：“也許吧，所以我們得把地堡打造成銅牆鐵壁。”
    他轉頭望向牆上那張泛黃的地圖，西海省的輪廓在煤油燈下微微發亮。
    晚飯過後。
    煤油燈在地堡宿舍裏投下搖晃的光影，寧珩仰麵躺在行軍床上，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細霧。林霜坐在床邊，正用匕首削著一根木棍，尖端磨得銳利。
    “供暖係統修不好，”寧珩盯著天花板上鏽蝕的管道，“柴油發電機帶不動整個地堡的暖氣。”
    林霜將木刺在燈下檢查：“溫泉山莊。”
    “嗯。”寧珩翻身坐起，軍靴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幫人既然能活到現在，肯定有穩定的熱源。”
    門外傳來孩子們跑過的腳步聲，夾雜著司媛壓低嗓子的嗬斥。寧珩從床下拖出一個鐵箱，取出裏麵擦得鋥亮的54式手槍，檢查彈匣。
    “明天我帶人去探探。”他說。
    林霜的手停頓了一下：“太危險。”
    “所以才要趁現在。”寧珩將手槍插進後腰，“等他們發現地堡換了主人，會更危險。”
    黎明前最冷的時分，五個人影悄無聲息地滑出地堡側門。
    寧珩打頭，身後跟著秦凱、李虎、林悅和王猛。每個人都裹著從軍需庫翻出來的白色偽裝服，槍械用布條纏緊防止結冰。積雪沒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像踩進棉花堆裏。
    “腳印蓋掉。”寧珩低聲指示。王猛立刻折下一段鬆枝，倒退著掃平他們的足跡。
    東北方向二十公裏，趙康留下的地圖顯示溫泉山莊建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裏。五人保持無線電靜默，隻用簡單的手勢交流。
    三個小時後，走在最前的秦凱突然蹲下，舉起拳頭——前方雪地裏出現了一串新鮮的腳印。
    “巡邏隊，”寧珩貼著秦凱的耳朵說，“兩人一組，半小時一趟。”
    他們趴在雪窩裏等了二十分鍾，果然看見兩個裹著羊皮襖的男人慢悠悠走來。其中一個叼著煙，另一個邊走邊往雪地裏撒尿。
    “山莊有發電機，”撒尿的男人說，“趙哥還摳門隻給供暖到半夜。”
    “知足吧，”抽煙的踢了腳雪堆，“聽說地堡那幫傻子全被毒死了？”
    寧珩和李虎交換了個眼神。
    繞過巡邏路線，溫泉山莊的輪廓逐漸清晰。
    那是一座仿古建築群，主樓飛簷上積著厚厚的雪，四周圍牆用汽車殘骸加固過。
    東南角的哨塔冒著煙，隱約可見人影晃動。最引人注目的是主樓後方升騰的熱氣——露天溫泉池被改造成了蓄水池，蒸汽在冷空氣中形成明顯的白霧。
    “至少六十人，”王猛用望遠鏡觀察，“北麵車庫有四台改裝雪地摩托，西側廚房有煙囪排煙。”
    秦凱突然按住寧珩的肩膀：“看圍牆。”
    兩個持槍的人正拖著一具屍體走向圍牆外的深溝。屍體穿著褪色的軍裝，左臂包紮的布條在雪地裏格外刺眼。
    “是趙康，”林悅眯起眼睛，“他們內訌了？”
    寧珩搖頭，指向溝底——那裏堆著至少二十具同樣裝束的屍體。
    “誘餌。”他聲音冷得像冰，“專門騙外來者的。”
    趁著巡邏間隙，五人摸到山莊西側。廚房的排氣扇嗡嗡作響，飄出燉肉的香氣。王猛搭人梯爬上牆頭，突然渾身僵硬。
    “操……”他差點摔下來，被李虎一把接住。
    透過排氣窗可以看到，廚房裏掛著幾條處理過的人腿。穿白大褂的廚子正哼著歌，將一塊肋排剁成小塊扔進鍋裏。
    林悅捂住嘴幹嘔起來。秦凱的指節捏得發白，步槍保險不知不覺已經打開。
    “別衝動。”寧珩按住他的槍管，“記下布防。”
    他們花了四小時繪製出完整的防禦圖：
    東側哨塔：兩挺56式輕機槍
    車庫：雪地摩托+油罐
    主樓三層：無線電天線
    溫泉池：連通著地下鍋爐房
    撤退時李虎踩斷了一根樹枝。哨塔上的探照燈立刻掃過來，五人緊貼著一具凍硬的駝鹿屍體，任由燈光從背上掠過。
    返程比來時更安靜。直到離開山莊五公裏，秦凱才一拳砸在鬆樹上，震落大片積雪。
    “那群畜生！”
    寧珩從懷裏掏出繪製的地圖，在溫泉池位置畫了個紅叉：“這裏是關鍵。”
    “你要炸了它？”林悅問。
    “不，”寧珩收起地圖，“我們要接管它。”
    地堡厚重的鐵門在身後轟然關閉，寧珩摘下結滿冰霜的毛線麵罩，呼出的白氣在昏暗的燈光下凝結。
    遲霆立刻迎上來，眼中閃著焦灼的光。
    “怎麽樣？”
    寧珩沒說話，隻是將手繪的布防圖攤在主控台上。圍過來的隊員們倒吸一口涼氣——圖紙上密密麻麻標注著火力點、巡邏路線和那個令人作嘔的廚房。
    “這幫雜種...”許峰一拳砸在鐵櫃上，震落一層鏽渣。
    寧珩用匕首尖點了點溫泉池的位置：“這裏是命脈。沒有它，整個山莊的供暖係統就會癱瘓。”
    “要強攻？”程誌駿皺眉，“我們才三十多人。”
    “聲東擊西。”寧珩的匕首移到車庫，“雪地摩托是關鍵。紅蠍，你帶兩個人今晚出發，在這個位置埋設絆雷。”他在圖紙上劃出一條虛線，“記住，用冰雪做偽裝。”
    暗夜行動開始了。
    零下二十五度的寒夜裏，三個白色身影在雪地中匍匐前進。紅蠍的睫毛上結滿冰晶，手中的工兵鏟小心翼翼地挖開凍土。
    身後，李虎正將最後一塊塑膠炸藥塞進空罐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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