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奸謀危故土,村眾護根堅。血咒懲邪惡,山河煥麗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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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紙上的字跡如螻蟻爬行,每個筆畫都浸著冰涼的惡意。我攥著這張從門縫塞進來的警告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紙頁在掌心皺成苦澀的河川。晨霧從茅簷垂落,在"停止調查,否則後果自負"的字句間凝結成珠,未幹的墨跡暈染成黑色曼陀羅。
    老槐樹的根係在地下蜿蜒,此刻正穿透信紙的纖維。我忽然想起三太爺臨終前攥著家譜的手,枯枝般的手指在泛黃紙頁上劃出最後一道刻痕:"土地會說話,血浸過的地界,鬼神的眼睛都在看著呢。"
    "阿塵哥!"小傑舉著鋤頭衝進來,鋤刃上還沾著晨露,"東頭王嬸家菜地被潑了汙穢……"話音未落,村口傳來汽車引擎的嘶吼。透過霧靄望去,黑色轎車的輪廓像頭蟄伏的獸,車燈剖開霧氣時,我竟看見前擋風玻璃後坐著李明輝的律師——那個在法庭上展示假報告的男人。
    "鄉親們!"我的吼聲撞碎晨霧,驚起滿樹昏鴉,"他們往王嬸菜地潑的,是化工廠偷排的廢酸!"人群騷動如被驚擾的蟻群,我看見李大娘哆嗦著摸出祖傳的銀鐲,鐲麵雕著的貔貅雙目已然發黑。
    老村長顫巍巍展開家譜,光緒年間的墨漬泛著幽光:"光緒二十三年,李姓鹽商買通衙役,往三太爺的井裏投毒。那天夜裏,井沿的青苔突然全變紅了……"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像咽下半截帶刺的藤。
    我突然想起祠堂石磚上的符咒,昨夜暴雨衝刷後顯露出暗紅色紋路。當我將信紙平鋪在符咒上時,那些扭曲的字跡竟與百年前的毒咒重疊——同樣的捺筆帶鉤,同樣的豎畫如刀。
    深夜的油燈下,小傑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青銅外殼撞出細密的火星。"龍脈在流血!"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要在皮膚上刻字,"他們挖斷了地氣。"
    我們衝向祠堂時,月光正照著地基上新翻的泥土。泥土裏摻著暗紅色結晶,與信紙上的字跡同色。我的布鞋踩過,結晶在腳下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響,像是大地正在崩裂的骨節。
    "當年三太爺用血畫符鎮住龍脈,"老村長用拐杖戳著地基,"如今他們挖出的,是茅山渦村的魂啊!"他的拐杖突然深陷土中,拔起時帶出一截白骨——指節上套著銀戒,戒麵刻著李氏族徽。
    李明輝的密室飄著沉香味,牆上《猛虎下山圖》的虎目在黑暗中泛著磷光。他轉動著黃花梨鎮紙,鎮紙上的虎頭與虎須與畫中猛虎嚴絲合縫。"知道為什麽選你們村嗎?"他突然撕開西裝,露出胸口的疤痕,"我太爺爺當年被三太爺用鐮刀劃的。"
    我摸到襯衫內袋裏的青銅匕首,匕首上的血槽裏還凝著祠堂偷出來的土。"你們李家的債,"我的指尖撫過匕首銘文,"該用血來還了。"
    他突然大笑,笑聲震落牆角的銅香爐:"血?你們村每個人的賣身契,都在我保險箱裏。"他打開投影儀,幕布上跳出村民按手印的借款合同——包括小傑父親治病的欠條,包括李大娘給孫子湊學費的借據。
    "他們給我們下套!"小傑的瞳孔在油燈下收縮成針尖,"從去年開始,所有現金補助都要求按手印……"
    老村長突然抓起羅盤砸向密室窗戶,玻璃碎裂的瞬間,對岸化工廠的探照燈突然大亮。白光掃過村口時,我看見黑色轎車的車牌——正是昨夜在村口徘徊的那輛。
    "阿塵哥快看!"小傑指著幕布上的合同,"每份借據的公證人……都是那個律師!"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法庭上鋼印與符咒的重疊。原來他們早就在下一盤大棋,用債務套牢整個村子。
    暴雨來得毫無征兆,雷聲在雲層裏翻滾如困獸。我衝進祠堂時,雨水正順著瓦縫澆在石碑上,石碑上的圖騰在雨水中顯形——那不是我胸口的胎記,而是個猙獰的虎頭。
    "他們改了圖騰!"老村長的拐杖將石碑敲出火星,"三太爺留的是青龍,現在變成了……"
    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我看見祠堂梁柱上爬滿暗紅色紋路。這些紋路沿著木紋生長,像血管般脈動。小傑突然尖叫:"是菌絲!那些廢料在吞噬木頭!"
    我們瘋狂地刨開祠堂地基,泥土裏的白色菌絲正纏繞著祖先用血畫的符咒。菌絲每吞噬一筆,牆上的《猛虎下山圖》就清晰一分——畫中猛虎的眼中,此刻映出的正是李明輝的臉。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雨幕時,我正跪在祠堂前。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胸前胎記上濺起細小的血珠。村民們舉著鋤頭、鐮刀圍成人牆,他們的影子在雨水中搖晃,像隨時會熄滅的火苗。
    對岸化工廠的煙囪突然冒出黑煙,黑煙在雨中扭曲成猙獰的虎頭。我看見李明輝站在工廠門口,西裝在雨中泛著冷光。他舉起對講機,河對岸的挖掘機立刻轟鳴著向村口逼近。
    "阿塵哥!"小傑突然扯我衣袖,"看樹根!"老槐樹的根係正瘋狂地破土而出,纏住挖掘機的履帶。樹根上的白色菌絲閃著微光,與祠堂裏的暗紅色紋路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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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想起三太爺臨終前的話:"土地會記住每個傷口。"原來龍脈被汙的刹那,沉睡的根脈終於蘇醒。這不是簡單的報複,而是土地在用自己方式淨化創傷。
    "鄉親們!"我的吼聲蓋過雨聲,"他們要的不是土地,是我們的根!"我扯開襯衫,露出胸口的胎記,"三太爺用血畫的符,如今在我們每個人身上!"
    人群突然安靜,雨聲中隻剩下急促的呼吸。李大娘顫巍巍地解開衣襟,布滿皺紋的胸口竟也有暗紅色胎記;張大叔卷起褲腿,小腿上的胎記形如蜿蜒的龍紋。原來百年前的詛咒,早將我們與土地血脈相連。
    對岸的挖掘機突然熄火,駕駛艙裏傳出慘叫。我看見白色菌絲正順著履帶爬進發動機,金屬與血肉在菌絲纏繞中消融成詭異的共生體。
    "阿塵哥!"小傑突然指向河麵。暴雨中,暗紅色廢料正順著河流漂向下遊——那是李明輝昨夜派人偷埋的。如果讓這些廢料流入水庫……
    我們衝向河岸時,太陽正撕開烏雲。李明輝的爪牙在河對岸列陣,他們手中的鐵棍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河中央漂著幾片新落的槐花,在漩渦中打轉,像被命運玩弄骰子。
    "住手!"我的吼聲讓對岸的鐵棍集體顫抖。我舉起從祠堂偷出的青銅匕首,刃口映著朝陽如血:"你們腳下踩的,是茅山渦村的魂!"
    突然,對岸的爪牙們發出慘叫。他們的皮膚下隆起暗紅色紋路,與祠堂梁柱上的菌絲如出一轍。我看見李明輝的律師瘋狂抓撓脖子,從衣領裏扯出的半截黃符——正是法庭上露出虎頭的符咒。
    "當年三太爺在符咒裏摻了屍毒,"老村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氏後人隻要碰這地界,就會喚醒沉睡的蠱。"
    對岸的慘叫漸弱,取而代之的是金屬落地的聲響。我看見那些爪牙們紛紛扔掉鐵棍,跪在河邊瘋狂嘔吐。他們的嘔吐物裏摻著暗紅色結晶,與河中的廢料相互溶解,冒起縷縷青煙。
    五年後,我站在新落成的村史館前。玻璃展櫃裏,那封警告信與李明輝的判決書並排陳列,信紙上的墨跡與判決書公章的殘缺形成詭異對稱。
    小傑帶著孩子們參觀,他的講解詞裏夾著新學的典故:"當年愚公移山,靠的是子子孫孫無窮盡。我們守住的不僅是土地,更是……"
    "是根。"我接過話頭,手指輕觸展櫃裏的青銅匕首。匕首上的血槽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新生菌絲的脈絡——當年吞噬廢料的菌絲,如今成了淨化土地的良藥。
    夕陽將老槐樹染成金色,樹根處立著新刻的石碑。碑文是我親手撰寫:"光緒二十三年,三太爺率眾護地;公元二零二五,茅山渦村重生。"碑文下方刻著新生的龍脈圖騰——青龍纏繞著白色菌絲,鱗片間隱約可見暗紅紋路。
    河麵漂來幾片新落的槐花,打著旋兒奔向遠方。小傑突然指著樹根處:"看!那廢料……"我望去,隻見暗紅色結晶正被白色菌絲緩緩吞噬,如同時間吞噬罪惡。而菌絲生長處,幾株嫩綠的新芽已然破土而出,在暮色中閃著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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