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處的羈押室，環境嘛，很一般。
    畢竟這裏不是招待所，誰會給一些‘犯罪分子’準備那麽好的條件啊。
    張霖站在羈押室外邊，看著被分開羈押的三個人。
    技術員小王，很年輕，也就剛二十出頭，一個很靦腆的大男孩。
    電工趙師傅，廠裏的老電工了，這次的定級考到了五級電工。這個等級的電工，已經掌握了複雜機械的電路維修或者電路設計等技能，一個簡單的布線，不會難倒他。
    最後一間，電工馬師傅，張霖對他不是很熟悉。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皮膚有些黝黑，現在正蹲坐在羈押室的角落裏。
    “小吳，把他們幾個的資料給我一份。”
    張霖沒有立馬進去審問，而是想通過資料先進行第一輪的排查。
    不一會，小吳拿著三份檔案，走了進來。
    張霖接過，輕輕打開，仔細觀看。
    小吳立在一旁不敢打擾。
    半個小時，張霖才看完了三份資料。說實話，這三份資料寫的內容並不多，隻能讓張霖對他們有個基本的了解。
    看來，還是需要審訊啊。
    “把技術員小王帶過來。”
    “是。”
    小王進來的時候，有些哆嗦，眼神裏帶著明顯的恐懼。
    “坐吧，別緊張，這隻是一次例行詢問。”
    張霖態度很和藹。
    “是，是，謝謝，謝謝張處長。”小王有些結巴，看來緊張的還是很厲害的。
    “好了，”看到小王已經坐下，張霖開始了自己的審問，“把你知道的，從下午布線完成到機器燒毀這段時間，仔仔細細，原原本本說一遍。”
    小王抿了抿嘴，使勁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好…好…下午…大概五點…五點二十左右，布線…布線就完成了。趙師傅和馬師傅說沒問題。然後…然後是我做的最後一遍…整體檢查。我…我就順著線路看了一遍，接頭都擰緊了，絕緣膠布也纏好了，沒…沒看到明顯問題。就…就讓可以合閘試機了。”
    “你沒發現，當時有四台機器的線是接反的嗎？”
    “啊?!”小王抬起頭，“我……我……”
    “啪！”張霖猛地一拍桌子，“實話實說！不然，後果你清楚！”
    “我~我今天家裏安排了相親，我著急回家……所以，所以沒仔細看……”小王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張霖這個氣啊。
    “好了，別哭了！合閘前，兩位電工師傅布線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常？”
    “我……我不知道……”
    “電閘是你合的嗎？”
    “是，是馬師傅。”
    “馬師傅是直接過去合閘了，還是怎麽樣？”
    “馬師傅到了電閘那裏……說電閘有個螺絲鬆了，線有些虛，就，就擰了一下。”
    “螺絲鬆了？大概擰了多長時間？”
    “不、不到一分鍾吧。”
    “合閘之後呢？”
    “合閘之後，就聽見嘭的一聲，冒出了火花，四台車床，好大的火花，還有黑煙……然後我就喊了一聲。這時候外邊巡邏的保衛員就進來了。”
    張霖又問了幾個問題。就讓小吳把小王送回了羈押室。
    走的時候，小王突然來了精神，一直喊：“張處長，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弄壞的。能不能讓我走啊，我回家還得相親呢……”
    張霖看著他這個樣子，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捅了這麽大簍子，還想著回家相親。
    小吳很有眼力見，一巴掌呼他嘴上了，來了個人工禁言。
    不一會，趙師傅被帶了過來。
    “趙師傅，請坐。”
    “謝謝張處長，那幾台車床怎麽樣了？還……還能修嗎？”其實趙師傅有自己的判斷，他當時看到了燃起的火花。那種程度，大概率是……
    “趙師傅，”張霖沒有回答問題，“你是今年考上的五級電工，對吧。”
    “是的，就這次定級考上的。”
    “按理說，這種簡單的布線，應該不需要你來操作啊。你們電工班其他人呢？”
    “唉，張處長，你也知道，現在四九城電工奇缺，這不，電工班裏的人都出去支援別的廠了。就剩下我和老馬，還有一個什麽都幹不了的學徒。”
    “您二位為什麽沒出去支援呢？”張霖表現的很八卦，“我隻是問一下，畢竟您的等級。”
    “本來是有我的，但是我家裏孩子這兩天鬧毛病，所以分配任務的時候就把我留在廠裏了。”
    “那馬師傅呢?”
    “老馬啊，他才進廠沒多久，對這邊的情況還不太熟悉。”
    “進廠沒多久？”
    “對呀，咱們廠不是一直在擴建招人嘛，他就是最近剛來的。不過，聽說他在廠裏子有關係。”
    “哦？”張霖來了興趣，“有什麽關係？”
    “廠子裏都這麽傳，說他是走後門進來的。”
    “那不應該啊，他也是四級電工，等級不算低了。再加上咱們廠在擴招，他進來還需要走後門？”
    “張處長，你不清楚，他啊，以前犯過錯誤。”
    “什麽錯誤？”張霖掏出一根煙，遞給了趙師傅。
    趙師傅雙手接過，然後又借著張霖遞過來的火點上，美美的抽了一口。
    “聽說，我也隻是聽說啊。他以前在津門那邊，因為麻痹大意，造成了一個紡織廠廠房起火，被人家開除了。”
    張霖聽到這裏，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
    如果這樣的話，要麽就是這個馬師傅技術真的太爛了，一直造成安全事故。但是，可能嗎？這次的全國定級，哪個廠子不是慎之又慎，馬師傅既然能定成四級電工，那就說明他實打實的有那個能力。
    如果不是因為技術不行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倆廠子，都出事了。
    “你知道馬師傅背後的關係是誰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當時他們談論的時候我也沒在跟前，就大概聽了一嘴，好像是什麽後勤……主任？”
    後勤主任？李懷德？臥槽，不至於吧~老李可是安安穩穩的到了改開的。
    張霖強行按捺住心裏的波動，又問了幾個常規問題。
    “趙師傅，還得辛苦您在這一段時間了。不過您放心，該有的條件咱都給你配上，這個不用擔心。還有，你家裏那邊我會安排人去通知一聲，孩子需要照顧的話廠裏也會有相應的政策。”
    “謝謝張處長，我理解的，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不過，還是麻煩您們能盡快的把事情查清楚。”
    “放心。小吳，送趙師傅回去，把馬師傅帶過來。”
    馬師傅被帶進來的時候，腿腳都有些哆嗦，走路需要小吳‘攙扶’著。
    等他終於坐到審訊椅上，張霖啪的一拍桌子。
    “馬漢民，老實交代，為什麽要破壞那些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