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茶室內寂靜無聲，戲台附近人聲鼎沸，二者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範文哲悠哉悠哉拿起茶杯，默默補上一句：“你準備開書局這事，殿下知道後，肯定會幫你的。”
    “不……不一定吧……”這話說出來，顧秋水自己都不信。
    自然而然地範文哲臉上一副“你在逗我吧”的神情。
    今日顧秋水本打算請範文哲吃飯，但猛地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同樣也喜歡自己，顧秋水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
    “文哲，我有點急事，先回府了，改天請你吃飯，把這頓補回來！”腦子亂亂的，顧秋水沒有了吃飯的心思，他站起來慌亂解釋。
    範文哲了然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顧秋水同他行禮後，急急忙忙跑出了茶室，帶著門口有些訝異的墨書匆匆下樓，登上馬車回府。
    “嘖嘖嘖，愛情呀。”範文哲倚在窗台上，看著那輛懸掛著顧府標識的馬車漸行漸遠，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喟歎。
    顧秋水走了，他一個人也不想在這多待，便帶著如雲離開有樂齋，找新的樂子去咯。
    將視線給到顧秋水身上。
    他回到顧府，一溜煙鑽到房間，坐在書桌前沉思。
    範文哲的話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讓他又驚又喜。
    驚訝於慕容晟竟然喜歡自己，驚喜的則是慕容晟喜歡自己，自己不是單戀。
    不過即使有範文哲的話作擔保，顧秋水心裏還是沒底，他在腦中回想自己平日裏是如何與慕容晟相處的。
    這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以前隻知道慕容晟對自己很好，當初還以為是因為是朋友的原因。現在知道他喜歡自己後再來看他這些舉措，那份喜歡真的藏在方方麵麵中。
    “嘿嘿嘿，太好啦，小晟也喜歡我……”顧秋水坐在椅子上，想起慕容晟，不由得“嘿嘿”傻笑。
    然而被顧秋水惦記的五皇子慕容晟，此時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禦書房內，慕容晟跪在地上，頭磕於地板之上，拒絕永寧帝的賜婚。
    永寧帝高坐龍椅之上，看著跪在地上的嫡次子，麵露複雜。
    莫家姑娘，父親乃是禮部尚書，兄長在外任職，家風清正，家世雖說不上頂尖卻也不算差，又是堅定的太子一黨。在永寧帝眼中，目前是當屬六皇子妃的最佳人選。
    且這位莫姑娘容貌上乘，性格溫柔，品行端莊，又曾與慕容晟是同窗，不管從哪看兩人都是良配。
    永寧帝本以為這這樁婚事乃天作之合，卻沒想剛同自己這個嫡次子提及，就慘遭拒絕。
    “為何？”盯著禦案下跪著的人，永寧帝發問，平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
    “兒臣對莫姑娘沒有任何愛慕之情，懇求父皇收回旨意。”
    “感情可以婚後培養。”
    “兒臣不想耽誤莫姑娘。”
    “能嫁入皇家是她的榮幸，何來耽誤一說。”永寧帝轉動著手上的佛珠，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冷漠的話，“是整個莫家的榮幸，何來耽誤一說。”
    “父皇！求您收回旨意！”慕容晟抬起頭，懇切看向永寧帝，隨後又重重磕到地上，“求您！”
    “為何？”永寧帝再度發問，在慕容晟回答前又補了一句，“朕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再回答。”
    “因為兒臣……兒臣已有傾慕之人。”
    “哦？是哪家姑娘？說來聽聽，父皇為你賜婚。”這個回答讓永寧帝來了興趣，他變換了一個輕鬆的坐姿，神情緩和下來。
    “是……是……”
    本以為這是個輕鬆的問題，讓永寧帝沒想到的是，慕容晟居然好半天說不出答案。
    長時間的磨蹭，讓永寧帝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他揮手讓德公公帶人退下，隨後握住手上的佛珠，坐正後神情嚴肅。
    “是誰。”
    充滿威嚴的聲音在慕容晟耳邊響起，早就沁出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到地上。慕容晟知道，若他今日不給父皇一個交代，還未等他走出禦書房，那道賜婚的聖旨就會送至莫府並昭告天下。
    想起心裏的那個少年，少年的一顰一笑仿佛電影般浮現於慕容晟眼中，他喜歡顧秋水，甚至已經喜歡了好幾年。
    或許有人會說，顧秋水除了家世、容貌，有哪點是值得他喜歡的。
    但慕容晟想說，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麽無理取鬧，他就是喜歡顧秋水，喜歡顧秋水古靈精怪的性格；喜歡他為人處世的態度；喜歡他對朋友真摯的情感；喜歡他開心時的笑容……
    喜歡顧秋水的一切。
    顧秋水很好，能夠喜歡上他是自己的榮幸。
    “父皇……”慕容晟又給永寧帝磕了個頭，聲音顫抖而又珍重，細聽之下，還能聽見絲絲哽咽，“兒臣不想也不能欺騙您，兒臣心裏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他真的很好很好，兒臣真的非常喜歡他，他是顧……顧家公子顧秋水。”
    “混賬——”這個名字一出，瞬間引爆永寧帝的怒火，他一把將手中的佛珠狠狠砸向慕容晟，“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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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永寧帝的質問，慕容晟那顆慌亂的心，忽然就安定了。這份感情他藏在心底多年，從未與人講述，今日得以向他人述說，那個人還是自己最敬重的父皇，哪怕父皇此時一臉震怒，但慕容晟還是感到心安。
    已經說出來了，還害怕什麽呢？
    “是的，父皇，您沒聽錯，兒臣喜歡顧家那位小公子，並且已經喜歡好幾年了。”
    “你——”麵對雖跪在地上，卻氣勢十足的慕容晟，永寧帝怒火又上了一層。
    他拿起禦案上的茶杯扔向慕容晟，茶杯砸到慕容晟身上，杯中的茶水濺了慕容晟一身，隨後茶杯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四分五裂。
    瓷片四處飛散，一塊小而不失尖銳瓷片從慕容晟臉頰飛過，劃出了一道細小的血痕。
    “好啊，怪不得你一直粘著那位顧家公子，原來竟是對那位公子圖謀不軌，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好兒子。你和你皇兄一個被顧家姑娘迷住，一個喜歡上顧家公子，他們顧家是給你們兄弟下了什麽迷魂藥，才把你們迷得找不著南北！”
    “父皇！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喜歡他，他不知情的！”眼看著永寧帝越來越氣，似要遷怒於顧秋水，慕容晟急忙開口為顧秋水辯解。
    “他不知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永寧帝忽然壓了下了那份暴怒，變得有些異常的平靜，語氣平淡得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顧卓瀚真是養了一對好兒女啊。”
    慕容晟再次頭磕於地上。
    看著慕容晟的動作，永寧帝麵色兀的變得十分複雜。
    對這個皇後所出的嫡次子，他一直都十分寵愛。永寧帝的帝位是從血海中殺出來的，曾經的他雖作為嫡子，但先皇寵愛貴妃，連帶著偏愛他那貴妃所出的十弟，一度想廢掉自己的太子之位將十弟封為太子。
    若不是身為皇後的母後技高一籌，引誘貴妃與十弟毒殺先皇謀反，並在貴妃計謀得逞前揭發其罪行，引得先皇駕崩前下旨處死貴妃與其子，這個皇位怕是還要蟄伏更久才能得到。
    永寧帝繼位後，不願再重現那些破事，再加上崔家一直以來都是堅定的太子黨，崔皇後也是賢良淑德，才貌雙全，因此永寧帝與崔皇後一直都是相敬如賓。
    即使崔皇後不是他喜歡的人，他也隻在同崔皇後有了第一個嫡子後，才讓宮中其他妃子誕下孩子，哪怕這些妃子中有他較為喜歡的。
    嫡長子三歲後被立為太子，永寧帝對他十分嚴格，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其他庶出的孩子則是讓宮中安排的夫子教導，偶爾過問情況。
    直到慕容晟出生，太子長大獨立後，永寧帝才把慕容晟接到身邊教導。
    如今已立太子，且還是慕容晟的嫡親兄長，永寧帝對慕容晟的教養十分寬鬆，寵愛十足。不要求他多出彩，隻要麵子上過得去就行。
    好在慕容晟十分爭氣，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等樣樣精通，算是給了永寧帝意外之喜，對他也是更加寵愛了，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基本都會同意。
    不用繼承皇位又聰明機靈的孩子，寵一寵怎麽了？
    自國學結業後，慕容晟已年滿十六，到了婚配的年紀。永寧帝難得沒有拿他的婚姻作為籌碼，進行政治博弈，而是用心挑選京中各家姑娘，與皇後商討，準備為其賜婚。
    莫家姑娘可是永寧帝同崔皇後商討好幾天後才挑選出來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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