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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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摔落在薑遠懷中的人,肩膀上插著一支深入皮肉的箭矢,鮮血正淌個不停,將薑遠的錦袍都染紅了一片。
    “晦氣!”
    薑遠翻手便要將那人推開,卻見這用布巾包了頭臉之人,虛弱的說道:“救我…我的家人都被殺了…”
    薑遠還未答話,就聽見土圍子外麵一陣呼喝之聲,說得嘰裏咕嚕的鳥語,薑遠也聽不清,伸出頭去一看,就見得那十幾騎人馬已快衝到近前了,顯然這些人是想縱馬躍進土圍子來。
    土圍子之中有大量的民夫和糧草,以及出使所帶的珍貴禮品,薑遠豈會讓這些人衝進來。
    雖然十幾騎對薑遠起不到任何威脅,但若被他們縱馬進來發生混戰,多少還是會有些損失的。
    “放箭警告!長槍平舉!”薑遠斷喝一聲。
    “哧哧…”
    鶴留灣老兵手裏的軍弩立時發射,釘在那十幾騎衝過來的道路上。
    與此同時,蹲在土牆下的先字營兵卒也舉了長矛站起身來,將長矛架在土牆之上,隻要這十幾騎敢躍馬進來,定然要將馬腹紮成馬蜂窩。
    那十幾騎追兵,見得土圍子後麵突然射出密集的箭矢釘在路上,又見得土圍子的土牆後突然多了幾百顆腦袋,與上百把長矛,頓時大驚失色。
    他們也沒想到,這戈壁上廢棄的土圍子裏竟然會有這麽多人。
    十幾騎追兵頓時緊急勒了韁繩,馬匹猛然一停,前腳抬空而起,嘶鳴不止。
    “來者止步!靠近者殺!”雷揚大喝道。
    此時鶴留灣的老兵又已將弩矢裝好,舉著軍弩站了起來,手中的弩機瞄準了那十幾騎。
    那十幾騎人馬也不敢上前,用薑遠聽不懂的話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又對著薑遠等人藏身的土圍子指指點點一番,然後全都掉轉馬頭,向來時路疾奔而去。
    “嗯?走了?”薑遠看著遠去的那十幾騎,很有些莫名其妙。
    但想想也合理,這些人見到這個不起眼的土圍子後麵藏有這麽多人,還武裝精良,換了自己也得轉頭就跑。
    “留些兄弟繼續戒備!其他人抓緊吃些東西,半個時辰後出發!”
    薑遠也不知道那些突然離去的人是什麽人,但從其裝扮上來看,定然是馬匪無疑。
    這些人見得薑遠人多勢眾不敢過來,而是快速離去,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回去吹號子叫人去了。
    使節團有千人之眾,帶著物資也多,除了二百先字營與一百禁軍,再加上鶴留灣的三十個老兵,可戰鬥之人也不過三百三十人。
    三百三十人即要保護剩下的這六七百手無寸鐵的民夫,還要守住物資,實是已經是極限。
    若遇上大股馬匪來犯,很容易顧頭不顧尾,嚴重一點,整個使節團都要完蛋。
    這茫茫戈壁不似關內,在沒有援兵的情況下,還是小心為妙,在不明情況之下,此地已不宜久留了。
    “師兄,那這人怎麽辦?”黎秋梧指著趴在地上,肩頭挨了箭的人問道。
    “死了沒有?”薑遠淡淡的問了一聲。
    “好像沒有,不過暈過去了。”
    “弄醒他,問問是什麽來路。”
    黎秋梧聞言蹲下身去,把這人頭臉上的布巾扯下,便要去按人中。
    “師兄!是…是個女的!”黎秋梧驚訝的叫了一聲。
    “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有什麽好驚訝的。”薑遠揶揄了一聲,也蹲下身來查看。
    “嘖嘖嘖…挺漂亮啊。”薑遠湊近一看,不由得嘖嘖出聲。
    這中箭之人的確是一個女子,而且極為漂亮,但從相貌上看,這女子長得即不像黨西人,也不像西域人,有一頭自然的波浪長發,鼻梁也很高,膚色非常白,但又不失暖色。
    “此人應該是個混血。”薑遠嘀咕一聲,伸手按在這女子的人中處,但按了好一會也不見醒來。
    “估計是救不活了。”薑遠鬆開按著人中的手,反手抓著女子肩頭的那支箭矢用力一拔,頓時將箭矢拔了出來,血如箭一般從傷口飆出。
    那女子痛哼一聲,在巨痛之下竟然醒了。
    “師兄,你幹嘛?這樣拔箭會死人的!”黎秋梧見狀連忙捂住那女子肩頭的傷口,但那狂湧出來的血,哪裏止得住。
    “她不死也差不多了。”薑遠口中雖是這般說,手中卻是極快,手中的橫刀出鞘,在那女子肩頭的衣衫一挑,將肩頭處的衣裳盡數挑開。
    隨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來,打開來正要往那女子的傷口上捂去。
    “我艸,拿錯了,這是石灰。”薑遠見得紙包裏的白色粉沫,連忙又包好塞回懷中。
    黎秋梧瞪著薑遠,她很想問問這個便宜師兄,大老遠的從京城揣著包石灰在身上出來也不嫌累,隻有江湖上那些不入流的山賊,才會在身上揣這東西。
    薑遠又在懷裏鼓搗了一陣,居然掏出了七八個小瓶子小紙包,瓶子上貼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標簽,什麽‘鶴頂紅’、‘蒙汗藥’、‘五步失魂散’,最過份的還有一瓶上麵寫著‘大力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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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秋梧看著這些小瓶子目瞪口呆,這師兄不是好人哪!
    “哎,是這個。”薑遠終於掏出了想要的了,將那個小紙包打開,將裏麵的粉沫一股腦的倒在那女子的肩頭傷口處,然後快速的用布條將傷口緊緊勒住,頓時將血止住了。
    “多謝公子相救…”那女子微弱的說道。
    薑遠抓起一把沙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微眯著眼問道:“三個問題,你是誰?那些追殺你的人是誰?為什麽追殺你?”
    “我是…胡商之女叫祖利娜婭…他們是…烏盤山馬賊…”那女子艱難的說道:“我父親…和仆人…商隊…都死了…”
    話還沒說完,祖利娜婭又昏了過去。
    薑遠摸著下巴,自語道:“胡商不都是牽駱駝的麽?”
    “東家,可以啟程了,時間不早了。”文益收過來稟道。
    薑遠點點頭,道:“下令隊伍轉向西南,避開這一段路。”
    薑遠不清楚前麵情況,怕遭剛才離去的那夥馬賊的埋伏,隻得下令使節團改道而行。
    “東家,轉向西南就進山了…”文益收有些遲疑,高原上的山可不似關內。
    此處的山不但高,而且寸草不生,全是雞蛋大小的礫石,那山頂之上還有皚皚白雪,行走起來,難度係數極高。
    “無妨,到得山腳處再轉道正西。”薑遠接過文益收遞過來的極為簡易的地圖,指著一條粗線道:“這處古河道,應該是湟河改道後留下的幹涸河道,天黑前趕到此處紮營。”
    “是!”文益收領命而去,招呼開道的雷揚再次改道。
    “師兄,那這女子怎麽辦?”黎秋梧見得薑遠拍拍屁股要走,連忙拉住薑遠的衣袖問道。
    “還能怎麽辦,咱們都幫過她一次了,留她在這吧,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了。”
    “啊?”
    “啊什麽啊?”薑遠翻了翻白眼:“咱們又不是菩薩。”
    “哦。”黎秋梧雖有些不忍心,但薑遠不願帶,她也不會多說。
    這個便宜師兄雖然很多時候不正經,但行事卻是極有章法,即然薑遠說不帶,那自然有原因。
    黎秋梧可不似小茹那般心軟,她流落江湖數年,什麽苦都吃過,什麽人都見過,閱曆不一樣,自然懂得薑遠的用意。
    老道又像個鬼一樣的出現在薑遠身後,擰著個酒壺喝了口酒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道爺我知道你倆有顧慮,但好歹是一條人命不是?”
    薑遠沒好氣的說道:“您老知道我們有顧慮,你還讓我帶上她?”
    老道蹲在那女子麵前,嘴裏嘖嘖有聲,一雙小眼睛卻是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在那女子臉上瞄來瞄去。
    “帶上吧,到前麵的石頭城放下她即可,在這裏說不定會被狼叼去。”老道站起身來,斜著眼睛看著薑遠:“一個女子而已,順道的事。”
    黎秋梧道:“爹,此女來路不明,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師兄自有主意。”
    老道轉頭看向黎秋梧,道:“你這丫頭,何時像你師兄這般冷血了?你這還沒…”
    黎秋梧見道老道又要瞎說,而且還是當著薑遠的麵,連忙一把捂住老道的嘴,威脅道:“爹,你再胡說,小心孩兒繳了你的酒壺!”
    “好,不說不說。”老道扒拉開黎秋梧的手,轉頭對薑遠道:“道爺我年紀大了,你們不救,那道爺我救吧,也給自己攢點陰德。”
    “行了行了!說得好像我跟師妹真的冷血一樣。”薑遠見老道不似開玩笑,也隻得妥協,叫來幾個老兵將這女子抬上一輛拉糧草的馬車。
    老道見得那女子被安置好,這才搖搖晃晃的喝著小酒,朝自己的馬走去。
    “你有沒有感覺你爹怪怪的?”薑遠湊近黎秋梧小聲問道。
    “還不是你天天給酒給他喝,喝酒喝的!”黎秋梧見薑遠離得極近,忙離遠了一些,小心髒又莫名的快速跳動起來。
    “你倆個,別在背後嘀咕我老人家!”老道耳朵極靈,這麽遠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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