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剜肉治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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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遠進得寢宮就聞到一股極濃的藥味,用餘光瞄了一眼四周,見得服侍在鴻帝身邊的太監盡皆是一些生麵孔,連那個叫江有的圓臉小太監也不見了蹤影。
    薑遠緩步上前,微躬了身:“微臣,參見陛下。”
    鴻帝輕揮了手,讓捧著補品的宮女退下,輕抬了抬頭:“豐邑侯,平身。”
    鴻帝雖沒有像對外言稱的中了風,狀態卻也沒有薑遠想象中的那般好,說話的氣力弱了許多,發白的發絲也更多了。
    薑遠拱了拱手直起身來:“謝陛下。”
    鴻帝輕咳了一陣,龍目看向薑遠:“你濟州之行,事情辦得不錯,幹淨利索。”
    薑遠欠了欠身:“全仗陛下鴻福加身微臣,微臣不敢領功。”
    鴻帝盯著薑遠,突然笑了:“薑遠,怎麽如今你也學會拍馬屁了,你也不過才二十一,年紀尚輕,不要學那些老臣。”
    薑遠不明白鴻帝所說的老臣具體是指何人,便道:“陛下,臣不是拍您馬屁,的確是陛下運籌帷幄,早已察覺何允謙有變,微臣才能一舉將其擒殺。”
    鴻帝輕擺了手,似笑非笑的看著薑遠,突然伸出一隻手掌來:“豐邑侯,可見朕手上的毒瘡?”
    薑遠抬頭看著鴻帝那隻手,雖然手臂上的皮膚皺巴至極,卻是完完整整,沒有任何創傷。
    薑遠卻點頭道:“微臣看到了。”
    鴻帝歎息一聲:“那該如何是好。”
    薑遠道:“陛下已有決斷,微臣聽命便是。”
    鴻帝抬頭看向寢宮之外:“可是,有人告訴朕,挖得太深,就會傷到筋骨,你以為如何?”
    薑遠也朝寢宮外看了一眼,鴻帝所指的是跪在通陽門外的方昌平等人。
    先前方昌平還求薑遠進諫鴻帝‘猶過之而不及’,薑遠也同意代為轉諫,心裏實際上卻是並不認同的。
    此時鴻帝既然已知方昌平等人的訴求,自己也就不必多說,反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除惡務盡,防惡瘡再生,剜腐肉雖痛之一時,但可換萬世安寧。”
    鴻帝點點頭:“齊王十月初六大婚,朕已命尉遲愚領兵三萬往江南而去,剩下的由上官愛卿統率鎮守燕安。
    你率三千右衛軍,守在太廟,該殺的就殺吧,如若沒有異動,待得齊王祭拜完太廟後,可發兵東宮。”
    薑遠又是一怔,慰遲愚居然帶了這麽多兵馬往江南去了,江南以錢家為首的勳貴門閥要遭殃了。
    且,鴻帝也是不願意等了,太子與錢皇後這塊爛肉遲早都是要割的。
    即便齊王大婚之日,趙弘安與錢皇後不動手,鴻帝也要出手了,這種事要麽不動,一動就得如雷霆。
    鴻帝雖老,但龍威猶在,皇權絕容不得他人來搶,兒子與婆娘也不行。
    “微臣遵旨。”
    薑遠原本沒打算親上殺陣,畢竟大周朝的武將很多,經驗也大都比薑遠豐富。
    但鴻帝卻欽點薑遠上場,看似是器重恩寵,但薑遠卻是知道,隻怕鴻帝沒有多少真正可信之人。
    文官中有太子黨,誰又知道武官中有沒有呢。
    若是以前,薑遠定然會推辭,他誌不在武將,也沒有殺人嗜血的愛好。
    但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弄死他,又數次行刺薑守業,還在高塘殺了三個老兵與一對無辜的祖孫,這個仇是怎麽也要報的。
    所以,這旨意也接的爽快。
    鴻帝又道:“你可去找尉遲耀祖,諸多事宜他會告知於你。”
    “陛下,該喝藥了。”
    一個太監端著一碗湯藥入得寢宮,小心提醒。
    薑遠見得無有他事,也便告退出了寢宮,急匆匆的去尋尉遲耀祖。
    今日已是十月初一,還有五天就是趙祈佑的大婚之日,時間有些緊迫。
    薑遠出了寢宮,拉過一個金吾問清了尉遲耀祖在值房後,徑直尋了過去。
    薑遠到得尉遲耀祖的值房,就見得值房外站著十幾個先字營的兵卒,將此處守得嚴嚴實實,見得薑遠過來便要行禮。
    薑遠輕擺了擺手:“本侯奉旨前來尋尉遲將軍,煩請通報。”
    守門的士卒聞言,連忙進去通稟,不多一會尉遲耀祖打著哈哈快步來迎:“兄弟怎的有空進宮看為兄?”
    薑遠見得尉遲耀祖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笑道 “小弟奉旨前來,尉遲兄怎的眼睛都黑了,是不是去聞香樓喝花酒,被嫂夫人打的?”
    尉遲耀祖搖頭苦笑:“兄弟說笑了,為兄已有一月未回家了,唉,進屋說話。”
    薑遠也不客氣,邁步進了值房,就見得裏麵的一張大桌子上攤著一幅巨大的圖,圖麵上放滿了花花綠綠的小旗子。
    尉遲耀祖將門關了,問道:“陛下讓你來為兄處,可是給你安排差事了?”
    薑遠點點頭:“陛下讓我領三千右衛軍防守太廟,尉遲兄進宮值守已有一年餘,我來此向尉遲大哥學習,求大哥指點。”
    尉遲耀祖神色一正:“兄弟說哪裏話,你何需哥哥指點,咱們共同探討一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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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遠看著桌上的巨圖,問道:“這是皇城的布局圖?”
    尉遲耀祖點頭道:“正是。”
    薑遠在桌子前仔細看了看,又問道:“尉遲大哥防守哪一塊。”
    尉遲耀祖神色嚴肅:“陛下讓上官老將軍率一萬兵馬鎮守燕安城四門,我則率五千右衛軍將士守皇城內四門,同時先字營貼身保護陛下與齊王。
    但是皇城四門中,承仁門、霞光門、宣清門都有重兵把守,崇德門則鬆馳以待,陛下的意思是,要將反賊放進來。”
    薑遠看著布局圖,摸著下巴道:“關門打狗?”
    尉遲愚緩點了頭:“大約是這麽個意思,隻是我不明白,咱們的兵力眾多,在皇城外就可以將反賊殺盡,為何陛下要放他們入皇城。”
    薑遠輕歎道:“要給百官一個交待的,否則史官筆下無情啊。”
    尉遲耀祖聞言瞬間便想通了其中關節,鴻帝當年是怎麽登上大位的,天下人都清楚,恐是已被史官記了一筆。
    如今又要廢後廢太子,而且還是動刀兵的那種,若不讓百官親見太子謀反,就把皇後與太子給殺了,鴻帝能落得個什麽好話。
    前有將先帝趕下皇位,後有殺妻殺子,這在任何史官的筆下,都妥妥的是一個昏君暴君。
    如今就是讓太子與皇後在百官與百姓眼前造反,誅殺起來才名正言順,無後顧之憂。
    若是不這般行事,萬一有漏網的太子黨眾,隨便搞出一個太子子嗣來,過得些年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造反,大周就得陷入無盡的叛亂與鎮壓叛亂之中。
    這些年,大周每逢天災就有流民造反,若是有名義上的趙家子嗣的加持,這種後果可想而知。
    “隻是這般,咱們的壓力與麻煩就很大了,皇城後宮中嬪妃、宮女眾多,若是控製不好,會出大事。”
    尉遲耀祖用拳頭敲了敲桌麵,眉頭皺得極緊。
    薑遠點點頭:“壓力的確大,但反賊的目標主要是陛下與齊王,未得手前,他們不會衝入後宮。”
    尉遲耀祖卻搖頭道:“話是這樣說,但那丁嶽在宮中當差十幾年,對皇城極為熟悉。
    現在雖然被調離皇城,手上禁軍不過千,可誰又知道如今的禁軍中有多少是他的心腹?
    我看不如,請了旨意,悄悄的將丁嶽弄死算了,咱們就少許多的麻煩。”
    薑遠擺手道:“陛下之所以留著丁嶽,是讓丁嶽開宮門的,咱們把他弄死了,誰來開宮門?總不可能你親自去開宮門,然後站在門口迎客吧?”
    尉遲耀祖卻是咬了咬牙:“我開的門,就怕他們不敢進。”
    薑遠笑道:“那不就得了,你曾是邊關大將,區區一個靠女人爬上來的丁嶽,你怕他做甚?”
    尉遲耀祖又在皇城地形圖上仔細看了看,手指點在崇德門處:“那就在通陽門與崇德門這裏布下二千弓箭手,到時他們一進得崇德門,咱就把門一關,亂箭射殺!”
    薑遠仔細看了看,卻道:“不能全射殺了,至少丁嶽未趕至太廟前不能死,否則這戲就沒法唱了。”
    尉遲耀祖道:“如果放他們過太廟,陛下與齊王,還有百官與諸多誥命夫人都在那裏,萬一一亂,真會死人的。”
    薑遠淡聲道:“無妨,太廟那頭由兄弟我鎮守,隻要不讓叛軍進太廟大殿便無事,你隻要不放太多人過去便是。”
    尉遲耀祖想了想,如今也隻有如此了:“那便這般吧。”
    薑遠議完了事,也便出了宮去,他還要去鎮國公府取兵符。
    梁國公府也得回去看看,雖然有杜青保護薑守業,也還是要回去看看才放心。
    齊王府那頭,也得去拜訪,與趙祈佑商議一些細節,總之事情密密麻麻。
    薑遠到得鎮國公府時,上官老爺子正在後宅逗孫子與孫女。
    上官重之有一子一女,女兒為長,今年七歲,名為上官麒;兒子為次,今年五歲,名為上官麟,也是兩個古靈精怪的小東西。
    “姑父,姑父!帶我們去鶴留灣玩!”
    上官麒與上官麟見得薑遠來了,歡呼著跑過來,一邊一個拉著薑遠央求。
    隻因上官重之的夫人於氏,時常去鶴留灣看望上官沅芷,這兩個小家夥自然也會跟著。
    這兩個小家夥到得鶴留灣,被小娟兒與徐文棟帶著在田野裏撒歡,去溪邊摸魚,這種快樂的事情是他們從未體驗過的,竟然賴在豐邑侯府不想走了。
    薑遠一手牽一個,哈哈笑道:“好!好!明年,明年讓你們長住鶴留灣,還有許多小夥伴陪你們玩。”
    上官麟吸了吸鼻涕:“姑父,你莫騙我哦,我不是三歲小孩了,騙人是小狗。”
    上官麒哼了一聲:“傻弟弟,姑父明明就是騙人的,要去現在就帶我們去,說什麽明年!”
    薑遠蹲下來捏了捏上官麒的小鼻子:“真不騙你,隻是到時不要哭著要回家就好。”
    “我才不哭鼻子呢!”
    上官麒嘟著小嘴道:“咱們拉勾!”
    上官麟也伸出小指頭:“對,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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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遠無奈的伸出小手指來,與他姐弟二人勾了手指。
    上官雲衝笑吟吟的看著,等得薑遠將這兩小娃娃哄開心了,讓下人領了下去後,才將笑臉一收:
    “喲,這不是我那愛婿麽,怎麽有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還空手來的?”
    薑遠摸著腦袋笑道:“泰山大人,您這話說的,我這不剛從濟州回來,在家中屁股都沒坐熱就來看您老了,好酒給您準備好了,回頭小婿讓人送來。”
    上官雲衝這才撫了撫胡須:“算你有點良心。”
    “那必須有良心。”薑遠嬉皮笑臉的說著,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了一口:“酸的啊?”
    上官雲衝已對薑遠這種沒個正形的樣子習慣了,攤上這麽個女婿也是無話可說,誰讓自己女兒喜歡呢。
    上官雲衝撩了袍擺坐下:“說吧,來找為父有何事,你無事不來,就不要在我麵前裝了。”
    薑遠一邊啃蘋果一邊拍馬屁:“什麽都逃不過泰山大人法眼,小婿來此的確有正事。”
    上官雲衝虎目一瞪:“有話快說有屁就放,說完了趕緊滾,我還以為專程來看我的呢。”
    薑遠伸了兩根手指:“我要三千右衛軍,再加兩套輕鐵甲。”
    上官雲衝聞言坐起身來:“陛下的旨意?”
    薑遠點點頭:“正是。”
    上官雲衝卻是眉頭一擰:“你在濟州待得好好的,何苦回來趟這一攤渾水,有我們這些老家夥出麵就是。”
    薑遠歎了口氣:“皇命難違,再者齊王大婚,我也是要回來觀禮的。”
    上官雲衝也不再多問,去書房取了虎符,又讓人拿了兩套輕甲,隻道:“芷兒即將臨盆,你萬事小心。”
    薑遠鄭重的接了:“嶽父大人也一樣,陛下命您鎮守燕安四門,城中龍蛇混雜,多加小心。”
    上官雲衝卻是笑道:“你爹在城中殺得人頭滾滾,被人行刺三回他都不怕,我又豈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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