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人形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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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發才將其中一把長刀遞給薑遠,叫道:“你給老子下來!老子護著你!”
    薑遠怎會信他,廖發才這樣的江湖混子,在大難之前說的話,狗都不信。
    “我腿腳不便!你背著我就行!我的馬上功夫不比人差!”
    廖發才怒道:“你真把老子當馬了!”
    “別廢話!殺出去再說!”
    兩人相互喝斥,手上卻是不慢,廖發才擅長使刀,薑遠又何嚐不是,兩人兩把刀舞得水潑不進。
    廖發才雖不願被薑遠當馬騎,但薑遠死賴著不下來,他倒是心思靈活,專砍人下三路。
    而薑遠便攻敵方的上三路。
    兩人邊戰邊退,後背始終靠著徦山,一群衙役竟奈何他們不得。
    且,還被他二人斬殺了數人。
    想來也是,一個江洋大盜,與一個馬上出身的侯爺聯手,又豈是輕與的。
    再者,這些衙差又無什麽操練,平日裏欺負一下百姓還行,遇上不要命的也會發怵。
    薑遠與廖發才斬死幾個衙役之後,揮著刀齊聲大喝:“來啊!”
    這群衙差見得兩人如此凶殘,也不禁膽寒,百十人硬生生的不敢再上。
    “都給我上!他們不過兩人!渾身是鐵也給我剁碎了!”
    田昌見得衙差們不僅不敢再上,反而還有想後退的意思,厲聲叫道。
    此時,那叫書硯的少爺在一群丫鬟傭人又揉又喊之下,已是醒了過來,張口就對老婦與中年婦人哭道:
    “奶奶,娘親,快將那兩人捉了!斬了他們的手腳,我要將他們埋進土裏,讓螞蟻慢慢咬死他們!”
    那老婦滿臉憐愛:“乖孫不哭,奶奶都依你!”
    老婦說完,站起身後臉色變得惡毒起來,朝丁班頭叫道:
    “今日若是殺了這二人,每人賞十兩銀子!生擒活捉,賞五十兩!”
    財帛的確動人心,但這些衙役也不蠢,眼前這兩人凶得一塌糊塗,幾個被斬死的同事屍首都沒還涼,誰又願意上前送死。
    丁班頭見得手下衙差誰也不願上,怒喝道:“沒聽到老夫人的話麽!給我上!誰不上,老子收拾他!”
    一眾衙差麵麵相覷,他們又不是邊軍,甚至比鄉軍都不如,當個衙差混口飯吃而已,從沒想過要拚命。
    田昌見得這情形,吼道:“娘的,一個個拿好處時爭先恐後!有事不敢上,衙門養你們這般廢物做甚!
    今日若是跑了這二人,你們都給老子去當流民!”
    一從衙役聽得飯碗要沒,隻得硬了頭皮,持著刀再次殺上前來。
    丁班頭為顯英勇,有事他是真上,鐵了心要為縣令一家賣命,當先殺了過來。
    薑遠手緊握了長刀,對廖發才低聲道:“旺財,他們人太多,咱們殺不完的,抽冷子跑才是上策!”
    廖發才不滿的說道:“要不是你拖累老子,老子早跑了!”
    兩人說著話,丁班頭已當先攻到,抬刀便往廖發才胸口劈來。
    廖發才手中的刀從下往上一抬,架住丁班頭劈過來的刀,而後猛的一掀,將丁班頭的刀掀了開去。
    與此同時,薑遠抓著廖發才的左耳一擰,廖發才想都沒想便往左轉,比戰馬還聽話。
    廖發才將背上的薑遠亮了出來,薑遠手中的刀直刺而出,一刀捅進丁班頭的右肋。
    從廖發才架刀掀刀,轉身亮出薑遠,薑遠再出刀,幾乎都是在一瞬間完成。
    丁班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右肋,他也沒想到薑遠二人配合如此默契。
    薑遠也不多言,快速抽刀往身側急掃,將其他衙役攻來的刀掃開。
    而這時,廖發才又回正了身子,手中的刀已經架在發怔的丁班頭的脖子上。
    “他該死不該死!”
    廖發才突然出聲問道。
    “該死!”
    薑遠應了一聲,廖發才長刀用力一劃,丁班頭的腦袋便落了地,死不瞑目。
    丁班頭腦袋與身體分了家,一眾衙差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往後退去。
    他們必竟是一群烏合之眾,老大隻一回合便死了,哪敢再上。
    “快走!”
    薑遠見得時機已到,剛喊出聲來,廖發才背著他已然躍上了假山,再發力一躍,竟如大鳥一般躍出丈許遠,落在縣衙的高牆外。
    田昌見得薑遠二人就這麽跑了,又見得丁班頭身死,氣急敗壞的叫道:
    “快!請鄉軍援手!挖地三尺,也將這二人找出來!”
    廖發才與薑遠出得牆後,也不理會田昌在裏麵如何怒吼,拔了腿便跑。
    “現在怎麽辦?”
    廖發才背著薑遠邊跑邊問。
    薑遠緊皺著眉頭,此時若是想安全一些,出城自然是首選,但城外十室九空,出得城也會餓死。
    “咱們留在城中躲上一兩日,找些吃的後,咱們再出城!”
    薑遠想了想,決定冒險留在城中弄些吃的,然後再帶著廖發才往朱武關跑。
    朱武關實則不遠,隻二三百裏,但他們今夜大鬧縣衙,田昌恐是會不惜代價緝殺他們。
    如此一來,二人出城後必然要東藏西躲,且還要穿越有鄉軍封鎖的要道,誰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不找些吃的防備,恐是沒被抓住,也得餓死。
    就在廖發才背著薑遠四處尋找藏身之地時,城中的鄉軍已得了田昌的消息,與一眾衙役打著火把四處搜索了。
    薑遠咬牙罵道:“淮州府還真是上下一心,連鄉軍都為他們所用了!”
    廖發才卻是不以為意:“這有什麽稀奇,官官相護嘛。”
    薑遠卻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鄉軍雖是各州府鄉勇組成的兵卒,但他們卻是歸屬兵部的,正常來說府尹也無權調動!”
    廖發才恥笑道:“你看現在還正常麽?鄉軍頭領也是人,在染缸裏豈能例外。”
    這話讓薑遠無言以對,也隻能歎息一聲。
    廖發才似感覺到了薑遠透出來的一絲悲哀,也不再多言,左挑右選,選了間大宅翻了進去。
    “旺財,你選這麽大一間宅子,怕他們找不著我們麽?”
    薑遠抓著廖發才的耳朵,小聲又急切的問道。
    廖發才嘿笑一聲:“這宅子是一個地主老爺的,人早死光了,據說就是被瀧河縣令唐明誌弄死的!
    這宅子鬧鬼,卻是正好方便我們藏身。”
    薑遠聞言鬆了口氣,嘴上卻是問道:“鬧鬼你還敢來?”
    廖發才笑道:“咱們混江湖的,誰手上沒個十條八條的人命,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豈會信鬼神!”
    薑遠聽得這話心中明了,難怪廖發才寧願躲大牢裏,也不躲這鬼宅。
    江湖殺手可不管什麽鬼神,隻要知曉他躲在這裏,必然一窩蜂的來殺他,反而不如大牢裏安全。
    “縣令老爺,我艸你姥姥!”
    大宅中的一間小偏房中,廖發才拿著手裏的銀票,低聲咒罵,顯得極為憤怒。
    薑遠坐在牆角,借著月光翻看著廖發才從唐明誌書房裏偷出來的書信,聽得咒罵之聲,笑道:
    “現在知道了那是假的了吧?你以為那老太婆真會給十萬兩啊!”
    廖發才被氣的青筋直跳:“你早就知道這是假的?!”
    “我猜的。”薑遠懶洋洋的說道:“你也不虧,不是還有一百兩麽!也是一場富貴。”
    廖發才氣得手發抖,這卷銀票就表麵上那一張是一張百兩銀票,裏麵的都是廢紙。
    他冒著被圍殺的風險,搶了一把廢紙,換了誰來不得氣瘋。
    廖發才發了一通無能之怒後,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這大宅房間過夜,摸黑尋了個地窖帶著薑遠鑽了進去。
    兩人折騰一夜,此時已是疲累不堪,倒在地窖中沉沉睡去。
    就在薑遠與廖發才在地窖中酣睡之時,淮州府府衙的大堂之中,坐在上座的府尹江竹鬆,目光灼灼的掃過底下坐著的六七個官員。
    江竹鬆年不過四旬,臉龐有棱有角,透著一股溫文儒雅之氣。
    這個副相貌,不熟悉他之人,誰又能將他與沄瀧河決堤之事聯係在一起。
    “眾位,咱們淮州府受的水災你們也知有多嚴重,望各位加緊修複河堤,否則這日子怕是誰也好不了。”
    江竹鬆輕飲了一口茶,聲音不急不緩。
    下麵在座的七個縣令聽得此話,眉頭皆皺得極緊,當初戶部撥發的固堤銀錢,大家都拿了,但河堤卻沒人修。
    正如江竹鬆所說,此事若被朝廷追查下來,誰也免不了一死。
    但如今受災這麽廣,受災的百姓四逃,上哪去征那麽多的徭役。
    “江大人,我等已加急築堤,但奈何進展緩慢,又無多少青壯可用,怕是一時半會難以築好啊!”
    瀧河縣縣令唐明誌,沉吟了一下當先開口。
    另一個縣令也接話道:“大人,如今死了這麽多百姓,就算是築好了堤,隻怕也經不起查,這如何是好?”
    江竹鬆手中的茶杯蓋突然一扔,寒聲道:“沒有青壯築堤,就去想辦法!本官不管你們如何,一個月內必要築好堤壩!
    至於百姓死傷眾多,哼!李錦書的楚州不也受災了麽,到時本官就說李錦書治災不利,導致瘟疫傳入我淮州府,致萬民染病而亡!”
    一眾縣令聽得江竹鬆這般說,紛紛伸出大拇指來,拍起了馬屁:“大人真乃高見,實在是高!”
    又有一個縣令拱手道:“大人,那莊長祿可有消息?”
    一提到莊長祿這個名字,大堂中的眾人隻覺脖子涼颼颼的,此人一日沒抓著,眾人便寢食難安。
    莊長祿手裏有莊福山搜集的,關於淮州府上下一眾官員貪墨、以及搜刮民脂民膏,私設賦稅等證據,誰人不怕。
    河堤垮了,可以在朝廷發覺前修回來,但莊長祿若跑去燕安,淮州府的官員怎麽做都沒用了。
    江竹鬆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但為了不讓手下的官員慌亂,輕描淡寫的說道:
    “無需擔心,莊長祿跑不出淮州府地麵,本官四處封鎖住了,遲早會抓住他的。”
    一眾縣令聽得這話,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人一天沒抓著,誰又能真正安心。
    江竹鬆又道:“爾等也上點心,莊長祿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加大追捕之力!
    他的家人皆在府衙大牢之中,就算抓不著,本官也會逼他現身!”
    唐明誌拱手道:“大人,那不如現在就動手,早一天逼他出來,我等也好早日安心。”
    江竹鬆點了點頭:“也好!等得天亮,爾等各自回去,張貼出告示,就言莊長祿罪及家人,三天後,將他老娘拉去菜市口斬首!”
    此時天已微亮,江竹鬆與一眾縣令商議了一夜,該防備的該幹的,都已商量妥當了。
    臨散去前,江竹鬆又道:“爾等也不要一點災不賑,隻會賣高價糧!
    做做樣子也是好的,回去後,每縣設一兩個粥棚,以後也好開脫一些。”
    “是!”
    一眾縣令躬身領命,便要散夥各回各縣。
    就在此時,一個府衙護衛急步入得大堂,對江竹鬆稟道:“大人,瀧河縣衙來人了,說抓著疑似莊長祿之人!”
    正要散去的眾人聞言一驚,而後又是一喜,莊長祿居然在瀧河縣被抓著了。
    江竹鬆看了一眼瀧河縣令唐明誌後,又對那護衛揮手:“將瀧河縣的人叫進來。”
    不多時,一個穿著瀧河縣衙差衣衫的漢子急步而來,唐明誌一看,正是自己縣衙中的衙差。
    “孔副班頭!可真的抓著莊長祿了?”
    不待江竹鬆先開口詢問,唐明誌已搶先問道。
    一眾縣令,包括府尹江竹鬆,都皆帶著冀的目光看向那孔副班頭。
    孔副班頭團團作了個揖,稟道:“府尹大人,縣令大人!田爺讓我快馬來此稟報,田爺在鹽店抓著一人!
    據鹽店夥計王金福指認,此人曾自稱莊長祿!但此人被抓後,又自稱是豐邑侯!
    田爺不知如何決斷,請府尹大人與縣令大人,速回瀧河縣!並帶回幾個莊長祿的家人,以便指認!”
    江竹鬆聽得這個稟報,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什麽!那人又自稱是莊長祿,又自稱是豐邑侯?”
    唐明誌與其他一眾縣令臉色變幻不定,做為大周朝的命官,誰沒聽說過豐邑侯薑遠。
    現在瀧河縣抓著一人,一會說自己是莊長祿,一會說自己是豐邑侯,這就有些不妙了。
    若此人是莊長祿,那便皆大歡喜。
    若此人是豐邑侯薑遠,隻怕有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