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各司其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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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遠捧著聖旨,轉身走至被點了穴的江竹鬆麵前,笑道:
    “你說的不錯,今日聖旨到之前,本侯的確不是欽差,不過現在是了。”
    江竹鬆此時口不能言,眼裏的神色不停的變幻。
    惱怒、懊悔、不甘、恐懼,相互交映。
    “將所有人犯押回瀧河縣!”
    薑遠一聲令下,郎顯命人將未摔死的人皆捆了,用繩索串成一串拉著。
    就似江竹鬆與唐明誌等人,當初抓修河堤的青壯一般。
    “東家!”
    “姐夫!”
    “先生!”
    到得此時,穿著皮甲的利哥兒、木無畏、紫陽帆,與鶴留灣的所有老兵才上前來行禮,在地上跪成一片。
    “這是做什麽,都起來!”
    薑遠伸手去扶獨臂老李、文益收、六子等人,卻是哪裏扶得起。
    “東家!小的保護您不利,讓您深陷險境!小的罪該萬死!請東家責罰!”
    “請東家責罰!”一眾護衛齊聲請罪。
    文益收與獨臂老李等人,雙目通紅長跪不起。
    尤其是文益收與六子,竟落下淚來。
    當日薑遠在落水前,先將他們推上了岸,卻使得薑遠落水失蹤。
    這些日子文益收與六子等人,自責難當,此時又見得薑遠渾身是傷,更是愧疚不已。
    薑遠使勁拍拍文益收與六子的肩,安慰道:“福禍無常,我遭此一劫說不得是天意,怎能怪你們!
    都快起來,接下來瀧河縣有得忙,還有許多事需要你們去做。”
    鶴留灣一眾老兵聽得薑遠這般說,齊齊拱手,大聲道:“願為東家效死力。”
    薑遠讓一眾護衛起了身,卻是見得利哥兒與木無畏、柴陽帆還跪在地上,在他們的腦袋上各扇了一下,笑罵道:
    “你們仨湊什麽熱鬧,起來!”
    利哥兒開心的咧著嘴:“這不氣氛到這了麽。”
    木無畏則穩重的多:“先生遭此大劫,學生恨不能以身代受此劫,學生救援來遲,理當認罰!”
    柴陽帆虎聲虎氣:“我也一樣!”
    薑遠很欣慰,將他二人拉了起來:“都是好孩子。”
    大難後重逢,太多人想要與薑遠敘話,但此時卻不是多話之時。
    薑遠現已是真欽差代天子巡視,就意味著整個淮州府的爛攤子,都皆壓在了他的肩上。
    “嶽父大人,您奉旨平叛而來,接下來該當如何?”
    薑遠要負責的是淮州的政事,兵事他卻是管不著了,自然要問上官雲衝。
    上官雲衝拂了拂胡須:“淮州有七縣一府,各縣的鄉軍加起來有三四千之眾。
    江竹鬆既然敢謀害王侯,陛下判斷整個淮州府的鄉軍都為他所用了。
    所以命為父前來,一是為救你,二是捉拿各縣鄉軍校尉,以防他們破罐子破摔!
    為父已命先鋒官徐幕領三千兵馬,直搗淮州府城,控製江竹鬆的黨眾與家小。”
    薑遠點點頭:“如此甚好!不過,據孩兒所知,淮州府的七個鄉軍校尉,皆收受了江竹鬆的好處,亂麻當用快刀。”
    上官雲衝神色一凜,他奉的命雖是平叛,但趙祈佑卻也令他能緝拿各鄉軍校尉,便先緝拿,不要造成錯殺。
    此時薑遠卻這般說,就意味著建議他下狠手了。
    “為父知曉了!”
    上官雲衝點了點頭,自家女婿說的話焉能有假,如今刀在自己手上,且將在外有臨斷之權,便再無猶豫。
    “上官沅芷、黎秋梧聽令!”
    “末將在!”
    二女雙目依然通紅,聽得上官雲衝點將,連忙拱手應到。
    “你二人各領兵二千!上官沅芷負責源河縣、古橋縣!
    黎秋梧負責,怡安縣、興桓縣!
    叛軍頭領,各縣縣令以及他們的家小能活捉則捉,不降者皆殺!
    若遇據城頑抗者,不可硬攻圍住即可,待本帥與徐幕過來圍殲!
    二將且聽好,萬不可走漏一個叛軍,不可殃及無辜百姓,違者軍法從事!”
    上官沅芷與黎秋梧齊聲領命:“末將遵命!”
    二女剛與薑遠團聚,卻又要暫時分別,眼裏滿是不舍。
    她們一為救薑遠,二為平叛而來,此時薑遠平安無恙,她們身在軍中,乃平叛左右翼副將,自然要去完成下一個任務。
    “夫君,您要好好保重!等我回來!”
    “夫君,你要好好的,妾身平完叛,就來瀧河縣接您!”
    上官沅芷與黎秋梧又依在薑遠懷裏,依依不舍的細聲叮囑。
    薑遠牽了二女的手,笑著安慰:“為夫沒事,瀧河縣有郎顯將軍在,不會再有事。
    你們前往平叛定要小心才是,我在瀧河縣等你們。”
    薑遠又喚過文益收與三喜、六子、狗子等人:“你四人帶上些老兄弟,隨兩位夫人去平叛,務必保護好她們。”
    黎秋梧與上官沅芷聞言,急聲道:“夫君不可!讓老文等人跟著您!”
    薑遠擺手道:“老李與十幾個兄弟跟著我便是!這不還有杜兄在身邊麽,對了…”
    薑遠又側頭對利哥兒與柴陽帆道 :“利哥兒,隨在梧兒軍中,柴陽帆隨在芷兒軍中!
    你二人在書院也學了三四個月的兵法了,趁此機會練練手,但要聽從將令,若犯了軍法,我也救不了你們!”
    利哥兒與柴陽帆大喜:“小的遵命!”
    一旁的木無畏卻是大急:“先生,那我呢?”
    薑遠笑道:“你也有安排,你回書院去,讓院長與山長,選拔出數十上百個品學兼優的學子來。
    你將他們帶來淮州府,待平叛過後,讓他們去到各縣掛個小吏的職。
    如今淮州府受災極重,淮州府的官員沒一個幹淨的,讓咱們書院的學子來此地負責賑災,修築河堤,引導災民重回家園!”
    木無畏聞言大失所望,那些事是那些學格物,學治世之道的學子們喜歡幹的事。
    他一個講武堂的弟子,自然是想上陣殺敵的。
    但先生有吩咐,他又不得不聽,耷拉著腦袋去牽馬。
    利哥兒與柴陽帆眉開眼笑的安慰:“木兄,下次咱們將掙軍功的機會讓你,這次就委屈你了。”
    “滾!”
    木無畏沒好氣的朝利哥兒與柴陽帆揮了揮拳頭,騎了馬領著鶴留灣的五個老兵頭也不回的走了。
    隨著木無畏的當先離去,黎秋梧與上官沅芷也翻身上了戰馬,依依不舍的與薑遠作別,各領著二千人馬分道而去。
    上官雲衝拍了拍薑遠的肩:“淮州的災情觸目驚心,遠兒,你肩上的擔子實則比誰都重,保重好身子。”
    薑遠躬身道:“孩兒知曉,嶽父大人放寬心,賑災一事我會妥善處置。”
    “那就好。”
    上官雲衝點了點頭,又對郎顯道:“郎將軍,保護好欽差,萬勿有失。”
    郎顯用力一抱拳:“大帥勿憂,欽差若有失,末將提頭來見!”
    上官雲衝再無其他交待,領了剩下的兵馬往淮州府城而去。
    接來的一段時間,他將在那裏坐鎮,一直要殺到他覺得沒有隱患為止。
    數千右衛軍如潮水分流一般,湧向淮州府各縣,時間不長便走了個幹淨。
    郎顯目送上官雲衝遠去後,對薑遠道:“侯爺,接下來咱們要怎麽做?”
    薑遠擺擺手:“先回瀧河縣開倉賑災,多耽誤一刻,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郎顯聽得薑遠下了令,揮了令旗:“押了犯人回瀧河縣!”
    一行人回到瀧河縣時,天已至午時,城池內到處是血跡與鄉軍的無頭屍首。
    城中的災民被嚇得驚恐萬狀,但好在朱武關的兵卒並未騷擾災民,也並未造成太多的無辜百姓傷亡。
    薑遠回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查封唐明誌與田昌的錢糧。
    這些東西,他並不打算讓戶部的人來抄,而是要拿來賑災,當前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隨後,又讓郎顯寫了安民告示四處張貼,宣布瀧河縣從即日起賑災。
    就在郎顯派人在城中四處張貼安民告示時,薑遠瘸著一條腿,在獨臂老李與幾十個朱武關將士的保護下,快步往大牢裏奔去。
    大牢中還關著李掌櫃、雲娘母女,與周小魚等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縣衙大牢中的獄卒在城破之時,已經跑光了,而牢中的犯人們卻是對外麵的事一無所知。
    滿身傷痕,胸口還有烙鐵印的周小魚、瘦猴、賴狗三人,奄奄一息的躺在潮濕的地上。
    雲娘與蘭兒卻被關在隔壁的牢房中,她很想過去看一看周小魚,但被牢籠柵欄所阻,哪裏過得去。
    “爹…你別死…別死…”蘭兒隔著柵欄,伸著小手無力的抓著,稚嫩的叫聲傳遍整個大牢。
    雲娘說不出來話,大顆的淚珠滾滾而下,她想將周小魚拉近一點,卻是怎麽也夠不著。
    同牢房的李掌櫃與幾個鹽店夥計,也是動彈不得,有心想將周小魚推過去一點,卻也是辦不到。
    昨天下午,他們被從法場押回來後,江竹鬆與唐明誌命孔副班頭,對他們每一個人都施了酷刑。
    什麽老虎凳,蕩秋千,烙鐵輪番齊上,打得李掌櫃等人哀嚎不止,並著重照顧了周小魚與瘦猴、賴狗三人。
    周小魚等三人骨頭極硬,江竹鬆與唐明誌越是讓他們說薑遠的來曆,他們便偏不說。
    這倒不是他們講義氣,極力維護薑遠,實是恨江竹鬆與唐明誌入骨,周小魚又怎肯順了他們的意。
    江竹鬆見周小魚等人不招,便將雲娘與蘭兒拖了出來,親自拿了烙鐵要燙這母女二人。
    周小魚目眥欲裂,不得已之下,隻得將薑遠的來曆供了出來。
    “爹…你不要死啊…你看看蘭兒與娘親…”
    蘭兒已哭喊了許久,瘦弱的她又能有多少力氣,聲音漸漸弱了。
    昏死在地上的周小魚,眼皮動了動終於醒了,吃力的伸出手去:“蘭…兒,雲娘…”
    雲娘與蘭兒見得周小魚醒了,掙命伸了手去抓。
    周小魚用盡全身力氣,蠕動著身體朝柵欄爬過去,三雙手握在一起時,已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就在此時,六個時辰沒有動靜的大牢門口傳來了動靜,鐵鏈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聞。
    “雲娘…蘭兒,別怕,咱們死也一起上路,不怕。”
    周小魚拚盡力氣吐出幾個字來。
    此時大牢過道傳來響動的聲音,他估計江竹鬆又要押他們去菜市口了。
    李掌櫃等人也是這麽想的,露了個苦笑,靜等衙差來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