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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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眾嬪妃從皇後宮中請安出來,溫映池借口去給太後請安,和穆晏清碰了麵。
穆晏清沒聽出那段第三視角的故事有什麽不妥,溫映池才是那個同時了解易桂華和皇帝的人,問:“皇上見了,娘娘怎會覺得皇上真的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溫映池說:“按皇上的性子,若是不見,咱們反而拿不準意思,這大概是皇上心中還信得過貴妃的。可皇上不但見了,而且厚待她們母女,這就是欲蓋彌彰了。”
穆晏清不禁真心欣賞一番,心道,溫映池你有這麽高的手段進入後宮,什麽榮寵拿不到啊,何苦就死心眼盯著一個顧甯川和易桂華呢?
“妹妹,蘇顏的死已是我們錯失良機的一次遺憾,但凡當時不手軟,也許曄妃娘娘也不會……“
穆晏清心中一陣觸動,說不清到底這是不是後悔,是不是遺憾。但此後是真不能一再放任這樣的反派。
穆晏清特意將對溫映池的稱呼改了,說:“姐姐比我更知道貴妃,接下來如何,都聽姐姐的。”
溫映池終於漏出一點笑意,說:“敬貴妃自命不凡,自覺皇後也比不上她。妹妹,讓這種人毀掉並不難,一路由著她自大狂妄,眼看她作繭自縛困住自己就可以了。”
穆晏清頓了一瞬,“那……就聽姐姐的了。”
穆晏清其實聽不懂,溫映池繞得這麽文縐縐,到底要幹什麽,但是反正對這位臨時盟友並非全然信任,溫映池願意說人話讓她聽懂也行,她若要賣關子假裝神秘,穆晏清也不著急。
反正目標一樣。
幾陣風雨過去後,什麽人心飄搖和花開花落都沒了蹤影,京城的盛夏就這樣一下過去了。八月的中秋宮宴比往年都奇怪了些,所有人心照不宣,又都在努力演著不溫不火的團圓愉快。
李煜玄時常看著滿月高掛的夜幕,黯然神傷。
穆晏清本想借皇帝的“觸景傷情”場麵發揮一把,去惹易桂華賞一頓巴掌下來,易桂華卻不上當,明明滿臉寫著“把你剝皮抽筋”,行動上又按捺得住,顯然是謹記今天不是亮威風的時候。
穆晏清還在琢磨著“拿大女主劇本的反派不好打”的時候,溫映池出手了。穆晏清一邊卸了幾支故意討人嫌的釵子,好讓頭皮鬆一些,一邊興致勃勃地嚼著零食看戲。
一位渾身高定的貴婦過去給易桂華敬酒,兩個人一番相談甚歡之後散開,易桂華臉上的得意和高興根本按捺不住。反派總會在得意忘形的時候潛意識去看看對手在幹什麽,於是,易桂華一看過來,穆晏清早就準備好的“我要壞你計劃”的眼神及時登場,她登時冷下臉來,眼神中的警告一晃而過。
顧甯川等人群都各自走散去賞月了才敢靠近過來,按了一晚上的心驚膽戰此刻全寫在臉上。可看見穆晏清正安然無恙地沉思什麽,心裏的責怪到底沒忍心說出來。
“你和敬貴妃過的這一招又是什麽?”
“嫻嬪是傳了假話,讓人以為貴妃有意結親,貴妃很吃這一套,果然還一直惦記著寶貝兒子娶哪個老婆呢。她聰明及時消停下來不要緊,我們來個順水推舟就行。”
顧甯川在禦前走動的時間長了,一眼就認出剛才去敬酒的是哪位功勳赫赫的國公爺夫人,細想了一番,說:“你是想引她又向皇上請旨?皇上還沒從曄妃的事情中緩過來,不會輕易答應的,貴妃也不是冒進之人。”
穆晏清說:“若是以前,她當然不會冒進。但太子搶了頭彩,皇後讓她丟了一次麵子,敬貴妃不會容許自己再丟第二次臉。”
顧甯川沒從三言兩語中聽懂這些,也心知穆晏清有打算,可這一回卻隱約聽出一絲不安,尤其是今晚,敬貴妃就算中計當眾罰了她惹皇上不快,穆晏清也得挨皮肉之苦。
她從前可不會輕易把自己搭進去。
穆晏清從身旁的一陣沉默裏仿佛聽到了什麽,回想這帥哥方才本是一臉焦急地過來,走到麵前又突然熄了火,不禁笑了笑,說:“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這不值錢的命是一定會好好留著。你們這裏的人不常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如果算好了讓她給我一巴掌,就也會算好還她一頓揍。”
顧甯川隻是歎了口氣,到底也沒放心下來,說:“幾位殿下如今與我接觸多了些,各自的脾性是很容易摸清楚的。太子尊貴,自然沒有多少能與我接觸的機會。二殿下是不必說的,肯下功夫,隻是稍遜色於太子,如今倒是比以前剛回宮的時候多了些深思熟慮,開始不讓人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三殿下我倒是見得少,看皇上的意思,這個兒子確實氣人,除了年歲和脾氣在增長,什麽也沒見長。”
“四殿下呢?”穆晏清聽情報可有勁。
“四殿下一如敬貴妃最初所說,是除了二殿下以外最勤懇習練的,但性子也和貴妃一樣,總覺得自己差點能成了第一位成婚的皇子,生母又是貴妃,多幾分傲氣,遇上太子應該還有幾分尊重,可若是和二殿下三殿下一起,他可沒將這兩個哥哥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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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晏清聽得仔細,一份關於皇二代們的人物圖在心裏慢慢展開。正想得入神,那位在人物圖中寫了“深思熟慮”的李璟辭就過來問候了。
穆晏清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人總是會成長會改變的,更何況是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中。李璟辭麵上還是和回宮時一樣,一看就是能忍氣吞聲的,能看得出來的改變都是積極的成長內容,譬如學識、功夫、氣質……從李璟辭那雙和李煜玄相似度極高的眼睛裏,穆晏清好像看出了相似的被藏起來的東西。
“穆娘娘在出神想些什麽,可是璟辭方才說錯話了?”李璟辭扯東扯西聊了幾句閑話,見穆晏清若有所思,不好意思往下說了。
穆晏清回過神來在心裏給自己一個耳刮子,都怪易桂華,整得自己現在好像總疑神疑鬼的。她擠出點笑意,隨口誇了幾句李璟辭。
李璟辭其實遠遠就看見顧甯川和穆晏清在談話,那神情肯定是在商量什麽。少年的心思早就隨著盤根錯節的宮廷生活一起複雜生長。他想,自己會不會能幫上什麽。
李璟辭小心地探問:“穆娘娘和甯川哥哥方才在聊些什麽?”
穆晏清轉念一想,說:“在聊幾位皇子呢。二殿下稱我一聲娘娘,我也鬥膽調侃幾句了,殿下不急著著急自己的婚姻大事麽?敬貴妃可還急著讓四殿下趕上來前頭呢。”
李璟辭到底不經世事,臉紅到耳根子去,若是對著旁人還能隨便扔幾句場麵話,可他知道穆晏清分明是真心盼他好的,倒一下不知道怎麽繞過去,支支吾吾道:“我……我哪有兩個弟弟的好福氣,他們都有母親在身邊。”
穆晏清說:“殿下不要妄自菲薄,若不嫌棄,我倒是可以讓你驍娘娘幫忙提一嘴。”
李璟辭反倒不明白,還認真起來,說:“好端端的……穆娘娘為何真的操心此時?”
“殿下的聰明不同從前了,”穆晏清眼前一亮,幹脆攤開了說:“此事不論辦不辦成,對我們都好處。若成了,殿下早日成婚,有個貼心人在身邊照顧,陪伴,若不成,但能讓有的人知道又有人要搶她彩頭,就夠了。”
李璟辭忽然懂了那人指的是誰,心中又有了自己的一番打算,很乖順地說:“聽長輩的就好。”
各地的秋收喜訊一茬接一茬地傳到皇宮,李煜玄難得心情大好,去了景仁宮用午膳。
皇後知道今年豐收,私下讓景仁宮的人在尋常菜式的基礎上,再清淡幾分,用膳間見李煜玄眉頭一皺,問:“皇上,可是這飯菜不合胃口?”
李煜玄嘴裏淡淡的沒點滋味,又不好直說,說:“朕知道你素來不喜奢靡,但你貴為皇後,如今國勢大好,實在不必這般苦著自己……”
皇後閃過一絲驚詫,說:“皇上恕罪,臣妾聽聞皇上昨天去過延禧宮用晚膳,貴妃素來體察人心,一定為皇上好好準備了一番,臣妾今日才特意讓廚房做些清淡的,不曾想掃了皇上的興致。皇上若覺得不喜歡,臣妾讓人重新做一些可好?”
李煜玄想了想,昨日在延禧宮那一頓確實奢靡,這樣的酒香佳肴與紅袖添香在側,一時高興還答應了敬貴妃的事情。再看看眼前這點綠油油的清澈見底的,李煜玄又覺得沒那麽難接受了。
“不必了,朕過來就想與你吃點家常便飯,這樣清淡些也好。”
“臣妾雖聽聞今年天佑我朝,但那也是大蔚上下辛苦經營而來。貴妃素來習慣錦衣玉食倒也無妨,皇上既說了吃點家常便飯,那臣妾鬥膽,皇上便隻當是尋常百姓的家就好。”
易桂華愛排場,李煜玄一直心中有數,今天無端聽皇後提這麽一嘴,忽而覺得昨天那頓堪比宮宴的飯菜確實有點過了。
李煜玄直至吃完這頓清爽可口的,才開口道:“朕今日過來,也是有件事情想與你商量。”
“臣妾鬥膽猜一猜,可是為著四皇子的事情?”
李煜玄一愣,“皇後知道?”
皇後屏退了下人,淡淡地笑著說:“皇上,貴妃為璟檀的那點打算,後宮都知道。臣妾其實也是鬥膽一猜,敬貴妃昨日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煜玄知道醉翁之意,卻忽而好奇起來,說:“朕昨日也應允了會為璟檀想想,也想聽聽你的意見。怎麽這點事情……還鬧得後宮皆知?”
“皇上,敬貴妃為孩子操心的事情本也不是這一兩日才有的,隻是先前跟皇上提的時候,剛好……剛好遇上曄妃有孕,後來璟轅這孩子也有意於張家那姑娘,這才按下不提。如今各地喜訊而至,貴妃想著喜上加喜,實屬人之常情。”
李煜玄半晌沒說話,好像被提起了什麽事情,一時沒回過神來。
皇後佯裝不知,回身端來一杯有助消食的溫茶,留點時間給李煜玄沉思,才繼續道:“臣妾覺得,如今妃位空懸,敬貴妃地位如此尊貴,膝下又兒女雙全,既然多次為孩子求這樁事情,皇上何妨成人之美?”
李煜玄隻淡淡點著頭,說:“你說得有理。朕再想想。”臨走時,李煜玄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回身對皇後說:“你是皇後,平日不鋪張當然是好,也不必事事低了一等,有失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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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姑姑眼看皇上的儀仗已經走遠了才進來,問皇後要如何回話。
皇後懶懶地拂了拂衣袖,話是早就想好了,說:“梁國公夫人既然都求到本宮麵前來了,又算得上本宮的遠方親戚,你就給國公夫人回個話,說本宮把該說的都說了,等著好消息就行。”
魏姑姑心領神會地應了,喜色一晃而過。她打心底裏對這個“遠房親戚”感到不屑,分明是把大蔚繞了三圈才扯得上的那點關係,還敢仗著自己是國公夫人,想讓皇後也賣幾分薄麵,私下那點目中無人的做派其實人盡皆知。
但一想到皇後娘娘難得有謀算,魏姑姑心裏肯定是高興過於不屑的,立馬滿心歡喜地出去辦事了。
今年的寒冬似乎來得比往年早些,枝頭寥落了沒幾天,又裹上了晶瑩的薄雪。
李璟辭過來永壽宮請安的時候,本就給凍得顯白的臉上添了點淤青,嚇得秦佩英差點要把太醫院拉過來。本來李璟辭還借口說是自己不小心磕磕碰碰的,秦佩英分明看到他的欲言又止,仗著長姐般的身份,說:“殿下若不如實告知,我就把外麵的人都叫進來,看看哪個不帶眼睛就來伺候。”
李璟辭一股腦全說出來了,原來是昨日在學堂,李璟檀和李璟恒起了爭執,眼看要動手了,太子不在,一堆伺候的人也不敢碰皇子去拉架,全都在動嘴皮子功夫,李璟辭擔起了二哥的角色上去拉架,李璟檀就在混亂中將和事佬打傷了。
兩個始作俑者毫發未傷,但事情鬧大,都被皇上罰了。
“隻是抄點書就過去了?”穆晏清覺得不可思議,說:“跪也沒跪一下?”
李璟辭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我還跟父皇說了不要重罰兩個弟弟,趕緊息事寧人就好。皇兄後來知道,還特意過來看我,替三弟給我道歉了。”
穆晏清心裏暗罵,李煜玄這偏心是真的偏到十萬八千裏去了,恨不得教一番李璟辭,下回就別勸了,由得他那兩個寶貝兒子打起來,臉上全掛彩才好。
事情的確很快被按住,穆晏清待在後宮半點風聲沒聽到。兩個都在叛逆期的暴脾氣殿下向來都誰也看不起誰,如今居然吵到這個地步,穆晏清嗅到一絲深意,追問道:“他二人為何吵成這樣?”
李璟辭隱去了他故意挑起火苗的最初,挑著中間開始講,原來還是那點陳穀子的事情。
李璟檀覺得自己這回成親一事十拿九穩,壓兩個皇兄一頭,連日來更加跋扈,吵起來倒是很容易。
秦佩英沒聽出什麽風頭,隻一直心疼好好一個當哥哥的還被誤傷了,隻安慰了李璟辭幾句,囑咐他以後不要上去拉架就好,萬事還是先保全自己要緊。
李璟辭心裏一暖,特意告訴穆晏清:“四弟這些日子私下都挺囂張的,沒人敢惹,我聽宮裏的人私下都在說他。”
穆晏清其實有所耳聞,但這些皇二代們的事情,向來都有一番“保密”工作一樣,很多八卦若不是她特意去打聽,還得看李璟辭過來說了才知道動向。
“太子殿下素來以和為貴,也沒說什麽嗎?”穆晏清問。
李璟辭說:“皇兄成婚之後就常去父皇身邊聽政,最近很少見到他,他偶然聽到四弟胡鬧幾句,也沒管。”
穆晏清這時還以為,是李璟轅事情太多了才沒管,心裏暗道正好,由著這把火按預想的越鬧越大才好,轉念一想,李璟辭這樣的“意外掛彩”反而對誰都是好事,除了李璟檀。
“既然太子殿下也沒說什麽,殿下也是,由著他就好。”
然而,穆晏清不知道,李璟辭聽進心裏的話是“可以加幾把火就更好”。於是,距離這場迅速平息的鬧劇才過去半個月,皇帝突然下令軟禁四皇子的消息傳開,穆晏清還是嚇得一個激靈。這是本朝第一個被罰得這麽重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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