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有女懷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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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開春不久,按理說還不到北地回暖的時節,可就在正月二十三日的這一天,京城就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雨。
在近幾日的朝會上,因西南邊陲不穩而引發的分歧爭執愈演愈烈。兵部武將大多都主張著立馬出兵平逆,可戶部文官卻以恰逢播種時節,不宜妄起刀兵的理由據理力爭。
皇上朱炳文與新任宰相張衍聖始終不曾明確表態,而往日裏作為兵部主心骨的武厲王朱厚成,又連日稱病不朝,才會讓兩方派係一時間僵持不下,隻是每日爭吵不休。
晌午時分,一提早退朝的部分官員腳步匆匆,頂著細碎的春雨往城東國公巷趕去。不同於道路兩旁枯木抽綠萌芽的向榮景象,大多數人臉上都隱隱透露出一絲絲的焦慮與忐忑。
看著前方依稀可見的亮漆大門,陸續到達巷口的官員們漸漸放緩腳步,與路過身邊的相識友人結伴而行。又白忙活了一個早上的他們,之所以會忍著心身的疲憊匆忙集結在此,便是因為這段時間引動萬人矚目的齊王朱厚聰,於今天正式開府建牙。
大門依然緊閉,品軼不足的官員隻能老老實實的在門房處遞上名刺,靜靜等待著齊王召見。而六部主官這種層次的朝廷大佬,又不會像普通官員那樣著急地表明立場。以至於國公巷雖然人頭攢動,被大小官員圍了個水泄不通,府內卻清淨如常。
齊王府書房內,自當日首次上朝觀政之後,就被勒令在宮中治學的朱厚聰滿臉愁容。看著桌上被門房下人不斷堆高的名刺,朱厚聰皺著眉頭抱怨道:“這才過了幾天清淨日子啊”
窗前觀景的呂雉聽到這番話,不由地回身打趣道:“你不是應該早就預料到,有這麽一天嗎?”雙頰透紅,不知道是因為朱厚聰求來的血玉靈芝確有神效,還是被喬遷喜事帶動起了她的精氣神,從昨夜到現在,呂雉臉上的氣色越來越好。
看到女子嘴角上揚時勾起的兩個小酒窩,朱厚聰心情大好,故意順著呂雉的話頭湊趣道:“我知道自己炙手可熱,可沒想到才第一天,就來了這麽多人!”
昨日接到旨意之後,朱厚聰指揮下人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將這座新近修繕好的齊王府整頓完畢。今天一大清早,渾身酸痛的朱厚聰又被管家李正英叫了起來,在老人的指導監視下,朱厚聰又是祭天禱文,又是點鞭放炮,可謂是片刻不得清閑。
原本就沒睡好的朱厚聰,如今更覺困意襲人,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紙名冊,朱厚聰展開細讀:“戶部崔元士謹謁齊王”
“這崔元士是個幾品官?”一頭霧水的朱厚聰手中不停,轉而又拿起一張名刺:“這李瑞龍又是何方神聖?”
哪怕這段時間裏,朱厚聰惡補了一些guān chǎng學問,可他的也隻是對朝中拔尖的那一小撥人,才能在腦海中略微有些印象。至於此刻這幫前來拜謁的中下品官員,朱厚聰幾乎一無所知。
心中煩躁,朱厚聰對呂雉無奈問道:“你說,我該先見誰,後見誰?”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王府管家李正英匆匆趕來,推門而入之後對朱厚聰開口說道:“王爺,東南郡王世子前來拜訪,如今就在客廳等著呢!”
“納蘭懷瑾?”聞言站起身來,朱厚聰高興地對呂雉說道:“終於不用糾結了。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去見見這位世子。”
呂雉走過來替朱厚聰整理了一下衣袍頂戴,笑著點了點頭:“去吧。”
李正英頭前領路,朱厚聰緊隨其後,一路穿過後院,來到了王府的待客前廳。
朱厚聰一眼就看見了正端茶品茗的納蘭懷瑾,趕忙迎上去招呼道:“納蘭兄,你怎麽來了?”
坐在桌旁的納蘭懷瑾聽到聲音,同樣起身抱拳一禮。隨著自己的散漫性子,納蘭懷瑾故意繃著臉開口回道:“齊王開府這種大事,誰敢不來啊!”
之前有過幾次交往,對於眼前這位自來熟的年輕人,朱厚聰也覺得頗為投緣。一拳打在納蘭懷瑾的肩頭,朱厚聰嗔道:“你少拿我開涮。”
哈哈一笑,再也繃不住的納蘭懷瑾湊到朱厚聰跟前,擠眉弄眼地調侃道:“外麵人來的可不少,你今天要是一個個見過去,就算沒累死也煩死了吧?”
聞言麵露苦澀,朱厚聰瞪了年輕人一眼,歎氣回道:“那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連第一個見誰都決定不了。”
似乎特別喜歡捉弄朱厚聰,納蘭懷瑾轉頭四下張望了一圈,才小聲說道:“你要是真的嫌麻煩,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
朱厚聰詫異抬頭,盯著說完之後就抱臂微笑,故意端著架子的納蘭懷瑾。眼珠微轉,朱厚聰一把拉住納蘭懷瑾的胳膊,配合演戲的他謙虛問道:“還請兄台明言!”
哈哈一笑,閑話敘盡的納蘭懷瑾想起了此行目的,收起了臉上的搞怪神色正聲說道:“你直接跟我一起離開王府不就行了,正好我有些事情找你。”
“這不太好吧。”朱厚聰指著王府大門處,語氣糾結地說道:“外邊可還有這麽多人等著我呢。”
按下朱厚聰抬起的右手,納蘭懷瑾說道:“這有什麽,前幾天落到同樣處境的衍聖公,不還是直接來了個閉門拒客。”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朱厚聰,納蘭懷瑾帶著皇親貴胄獨有的世家口吻,淡淡說道:“再說了,你我又是什麽身份,難道門外那些芝麻大小的下品官員,還敢對你心有怨言嗎?”
眼見朱厚聰猶豫不決,納蘭懷瑾直接拉著他的手就往門外走去:“別想了,抓緊跟我走吧。”
朱厚聰一路走出前廳,半推半就他臨近大門之際,還不忘回頭對老管家喊道:“跟呂雉說一聲,我隨世子去去就回。”
毫不避諱門外紮堆的各部官員,納蘭懷瑾拉著朱厚聰直接走出王府正門,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登上馬車揚長而去。就像納蘭懷瑾之前所說的那樣,一個是皇室親王,一個是郡王世子,在門前等候了半天的官員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遠去。
華貴車廂內,終於甩脫了納蘭懷瑾緊握的手,鬆了口氣的朱厚聰疑惑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