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中，生命就如此一文不值？！”
    刁蒼的聲音中透著壓抑的怒火，幾乎咬牙切齒：“是，他們是妖，但他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那個夔牛，他隻是想要作為普通人活下去而已，他的妻子還在家等著他回去！”
    “你竟然就如此殘忍的殺了他？！”
    “妖即為妖，它是永遠也無法成為普通人的。”那道士一揮拂塵，冷冷的指向刁蒼的臉，“貧道實在不明白，你我皆為修行中人，自詡正道，為何你卻處處阻攔貧道……”
    “狗屁，我和你不一樣！”刁蒼的聲音因為憤怒，有些顫抖，“章尾山之人，行的是清明之道，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會披著正義的人皮，幹著坑蒙拐騙，趕盡殺絕之事！”
    “我不和你多言，今日，我非得拆了你這偽善的道觀，讓外人都瞧見你這道貌岸然的真實模樣！”
    “拆了貧道的道觀？”那道士狂笑了起來，聲音帶著森寒的嘲諷，“貧道倒要看看，你這毛頭小子，到底有沒有本事，動得了煉化了無數妖丹的貧道！”
    “……你說什麽？”
    “你不僅剝離了他們的妖丹，你還……”刁蒼顫抖著向前邁出一步，“你還以他們為食……”
    “弱肉強食的道理，修行之人，不應該比凡人更懂嗎？”
    那道士輕輕揮動袖袍，滿不在乎的笑道：“動手吧。”
    下一秒，刁蒼已然揮刀而上，刀鋒寒光乍現，畫麵卻在那道利刃劈下的一瞬，轟然碎裂，融進了灰霧之中，緩緩飄散。
    單靈靈心下大驚，幾步衝向前，但是一如既往的，她抓了個空，指尖劃過那濃如墨汁的霧氣，耳邊隻剩下一聲沉悶的響動。
    刁蒼的身影又在不遠處的灰霧中浮現，他腳步踉蹌，也不知道剛剛究竟經曆了多麽驚天動地的廝殺，他勉強穩住身形，才沒有跪下去。
    而在他腳邊，那道士已經被他攔腰劈成了兩段。
    刁蒼的目光根本沒有看向那個道士的屍體，他整個人幾近崩潰，似乎是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牽引著，緩緩朝著一扇緊閉的木門走去。
    “刁蒼，不要進去。”
    玄豹那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了，一縷黑煙飄了過來，在刁蒼麵前凝聚成型，一巴掌捏在了刁蒼肩頭。
    “你不能進去。”
    “……玄豹大人……”
    刁蒼聲音飄忽，精神恍惚到了極限，他的魂魄似乎都已經遊離在了天地之外，此時他死死的攥著玄豹的手，極力掙紮。
    “玄豹大人，讓我……進去……”
    “不行。”
    玄豹死守在木門前，一步不讓，他本想怒斥刁蒼幾句，卻又硬生生忍住了，低聲的勸了一句。
    “回去吧，回章尾山。”
    “神尊在章尾山等你。”
    “不……我要……”
    勉強擠出來幾個字，但是話未說完，刁蒼膝蓋一軟，差點栽倒下去，玄豹趕緊攬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倒在地上。
    眼看玄豹不再抓著自己，刁蒼瞳孔一縮，整個人一個彎腰，甩脫了玄豹的手臂，直接竄了出去竄了出去。
    “刁蒼！”
    玄豹愣了半秒，想要攔下他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刁蒼一頭撞開了那扇木門。
    “……月兒？”
    迷霧之中，刁蒼的腳步顫抖著頓住了，聲音帶著不可置信的哭腔，迷霧之外，單靈靈和王子煦的心，都瞬間涼了下去。
    霧氣深處，芝月那瘦小的身影蜷縮在房間最深處的一個鐵籠子裏，她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裏，渾身血跡斑斑，衣衫淩亂，嘴角還帶著幹涸的血漬。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刁蒼站在門口，死活不肯相信自己看見的一幕，他就像被閃電擊中，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眼前的濃霧，突然變淡了一分。
    單靈靈看清了芝月的樣子。
    芝月早已經沒有了意識。
    鮮血從她腕間幹涸的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地板上，早已凝結成了暗褐色，她的小腹處有一個已經變黑的血窟窿。
    那是她妖丹所在的地方。
    此時，妖丹已經不見蹤影，被那妖道煉化了……單靈靈拒絕去想象那個畫麵，但是卻無法擺脫眼前看見的一切。
    芝月就像是一具早被抽走生機的瓷娃娃，靜靜地躺在那裏，甚至連最後一絲掙紮的痕跡都沒有。
    “月兒，你……你在這裏幹什麽？”
    刁蒼擠出來了一個極為難看別扭的微笑，他顫顫巍巍的向前邁出一步，對著芝月伸出手去。
    “別鬧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玄豹的腳步蹲在了門外，他抓著門框的手都變成了獸爪，那木頭門框也被他完全捏碎，似乎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憤怒。
    他沒有阻止刁蒼，沒有阻止刁蒼走到芝月麵前。
    刁蒼伸出手，顫抖著想要打開那個鐵籠子，但是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半天都找不到焦點。
    “月兒……醒醒啊……”
    “你不是說，還要陪我回章尾山嗎……還要吃我做的烤雞……”
    他一邊低聲喃喃著，一邊蹲下身去，抱起了芝月的身體，動作極輕，仿佛一用力，她就會碎掉了。
    “月兒，你怎麽這麽涼……是不是受了傷……”
    刁蒼將她緊緊抱入懷中，臉貼在她的肩窩處，卻隻能感受到徹骨的冰冷。
    “我給你療傷……對……我給你療傷……”
    刁蒼掌心中泛起了綠色的光芒，他將那光芒推進了芝月胸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腹部上的血洞，聲音急促到近乎瘋狂。
    “你看，我很厲害的，我是章尾山的首徒……神尊親自傳給我的法術……”
    “我……我能治好你的……我一定能……”
    但是，治愈的法術如同石沉大海般，毫無回應。
    芝月的氣息，一點點的從刁蒼的感知中，徹底湮滅。
    “不對，不對，不對……”
    刁蒼拚命的抱緊了芝月，害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是，芝月的頭垂在肩上，身體早已經僵硬。
    血都流幹了。
    “別這樣，月兒，別和我開這種玩笑……”
    “我們……我們不是準備成親嗎……”
    刁蒼搖著芝月的身子，聲音徹底顫抖到語無倫次，他眼中血絲密布，整個人已經完全的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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