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靈靈用手肘撐起身子，心頭泛起一陣酸澀，她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手，輕輕地落在了燭洺赫的發頂。
    “你才不是廢物。”
    她不是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隻能像哄孩子一樣，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低低的，卻帶著真切的溫柔。
    “小九，我們騰蛇一族，崇尚的是自由，講究的是無拘無束。”
    “對任何事情都是。”
    “在我這裏，以後你想說什麽，想做什麽，都盡管說、盡管做，不用壓抑，也不用藏著。”
    “你看，就你今天隨口一句話，就幫了我這麽大的忙！”
    “而且呀，你沒看見三老都對你刮目相看了嗎？”
    單靈靈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語氣輕快裏卻藏著一點小心翼翼，唯恐麵前的燭龍，還被沉沉的情緒壓著喘不過氣來。
    “嗯。”
    一直低著頭的燭洺赫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溫柔，他很享受單靈靈此刻溫柔的動作，甚至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看，我要謝謝師父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咱們師徒之間，別這麽客氣啦。”
    見他情緒明顯好轉，單靈靈趕緊收回手，神情卻依舊關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側臉上。
    “怎麽樣，現在開心些了嗎？”
    “咋說呢……”
    燭洺赫有點不滿她停了下來，幹脆往前一靠，腦袋順勢枕在了她的肚子上，還故意裝出一副情緒低落的模樣。
    “有些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得開的……”
    單靈靈原本還想推開他，但聽見這句話，又有些心軟了。
    猶豫了一下，單靈靈終究沒有動他，反倒順著燭洺赫的動作輕輕調整了自己的躺姿，讓他能靠得更舒服些。
    她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些，生怕自己一個動作太大，打擾了他那點來之不易的安寧。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待了許久，殿內一片安寧。
    單靈靈躺得有些僵了，正準備動一動，誰知燭洺赫卻忽然低笑出聲，隨後從她身上挪開了腦袋。
    “師父餓了。”
    “……沒有！”單靈靈立馬瞪了他一眼，“誰說我餓了？”
    “師父的肚子剛才叫了一聲。”
    “你——”單靈靈臉頰一下子飛上紅霞，惱羞成怒地撇過頭去。
    說實話，她確實有些餓了。
    剛才一直專注著和三老議事，根本沒意識到，可這一放鬆下來，肚子裏就“咕嚕”了一聲，不偏不倚被燭洺赫聽了個正著。
    忍不住輕笑，燭洺赫撐著地麵起身，利落地站了起來“我去給師父拿些吃的來。”
    他說完，便大步朝寢殿門口走去，根本不給單靈靈拒絕的機會，可就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唇角帶笑，眼神澄澈。
    “師父……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寢殿，隻留下單靈靈坐在原地，耳根發燙，半天沒緩過神來。
    ——————————
    接下來的日子裏，燭洺赫一直跟在羊牧之身邊，學習如何處理騰蛇族上上下下各類大大小小的事務。
    他學識淵博，記憶力極佳，族中的典章法度幾乎一看即記，過目不忘。
    更難得的是，燭洺赫意外的行事圓融又老練，許多棘手的問題，總能被他迅速理出頭緒，妥善解決。
    這一點，讓原本事事親力親為的羊牧之也鬆了不少氣。
    燭洺赫的出現，的確替他分擔了許多。
    最得意的，莫過於單靈靈。
    有了燭洺赫的幫襯，她如今幾乎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不用一大早趕去主殿議事，也不用再絞盡腦汁翻看那堆眼花繚亂的折子。
    每天在單靈靈上午起床後，還有晚上睡覺之前，燭洺赫便會親自前來她的寢殿，將一天的事務由重到輕、條理清晰，又簡潔明了地匯報一遍。
    甚至很多時候，單靈靈根本不必動腦筋去想應對之策。
    因為小九總能在一天之內，把所有問題處理得妥妥當當。
    得此一徒。
    當真是如獲至寶。
    傍晚時分，夕陽剛剛沒入地平線，單靈靈悠哉地躺在寢殿後花園的石床上，一邊嗑瓜子，一邊聽燭洺赫講述祭奠儀式的最終安排。
    儀式的每一處細節，他都已與羊牧之、三位長老反複確認，並一一落實，隻等三日後如期舉行。
    真好。
    自己隻提了個想法，剩下的，全都由牧之和小九操持了個妥帖。
    單靈靈一邊聽，一邊在心底默默感歎。
    再這麽下去，我都快要被養成一條飯來張口的米蟲了。
    “師父，嚐嚐我今天新做的扶桑酥。”
    燭洺赫坐在單靈靈身側，手中托著一隻精致的玉盤，幾塊小巧玲瓏的扶桑酥整齊地擺在其上。
    單靈靈瞥了他一眼，撐起身來，隨手抓了一塊塞進嘴裏。
    “……小九。”
    “嗯？”燭洺赫側頭看她，聲音溫柔。
    “你要是再這麽喂我，過不了多久，我就得胖成球了。”
    “那……”他一臉認真地思索了兩秒，“明日起，小九不再給師父做扶桑酥了？”
    “別！”單靈靈想都沒想就搖頭，“你做的最好吃。”
    她咬下一小口，嘴裏含著酥香，含糊不清地補了一句“以後少做點就行了，不然我每次一看到，就想一口氣吃光……”
    燭洺赫隻是笑，並沒有多說什麽，他等單靈靈吃完手裏的甜糕，抬起手指，輕輕掠過她的唇角。
    “幹嘛啊？”
    “幫師父擦掉碎屑。”燭洺赫動作十分自然，一點都不扭捏，大大方方的。
    單靈靈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一天這麽忙，哪來的時間去做扶桑酥？”
    “時間嘛，擠擠總會有的。”
    燭洺赫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這些日子，小九是看著師父傷還沒完全痊愈，這才想讓師父多休息一下。”
    “過些時日，有的事情，還是需要師父親力親為。”
    “哎呀……”單靈靈拉長了調子，躺了回去，“好累的……”
    “但是師父才是騰蛇族族長，小九無非是代勞，若是以後師父都不再出現，族中恐怕會有人質疑小九心思不純了。”
    單靈靈鼓了鼓腮幫子。
    當米蟲是有些不安心，但是不讓她當米蟲，還是要犯懶。
    不過呢……燭洺赫說的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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