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小九！”
    “燭——！”
    那聲中氣十足、如雷貫耳的怒吼，正是來自騰蛇三老之一的陸執明。
    老人家一臉怒氣衝衝地推門而入，幾步跨進了單靈靈的寢殿，話還沒說完，目光一掃，頓時定格在屋內那兩人身上。
    一個剛剛飛快把自己裹進被褥，隻露出頭發絲的單靈靈，耳根紅得像滴了血。
    一個則滿臉“此地無銀”的燭洺赫，正僵在床邊，竭力裝作平靜，實則心跳如擂鼓。
    空氣裏還有些尷尬又曖昧的餘溫沒來得及散去。
    “……”
    陸執明眯了眯眼，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像是……自己撞破了什麽？
    不管了！
    他一甩袖子，把滿肚子的火氣拍了回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燭洺赫麵前，怒發衝冠地指著他鼻子開罵。
    “你小子昨天到底搞了什麽幺蛾子？！嗯？！”
    “騰蛇族上上下下，大晚上的，被那股莫名其妙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我們這些老骨頭連夜安撫多少族人！”
    “你到底想幹什麽？！小子，說話！”
    “陸老，你這麽大聲音，是又想把族人再吵過來一次？”
    陸執明身後，歐陽呈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語氣溫和卻不失分寸，隨他一道的，還有神色冷峻的仇在庭。
    “這小九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之前不是都商量過了嗎？”
    “知道又怎麽樣！”陸執明瞪了他一眼，怒火未消，“誰知道這小子身體裏藏的神力威力這麽大？！”
    “要是被外人察覺了怎麽辦？！”他說著，重重在地麵跺了一腳，“騰蛇族就算傾巢而出，也未必保得住他！”
    “好了好了。”仇在庭走上前，語氣比平日多了分無奈，“你真當歐陽布的結界是紙糊的？整個騰蛇族都罩著呢，哪那麽容易外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陸執明還是怒氣衝衝地低吼一句，但氣勢終究消散了一些。
    “三老，抱歉。”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燭洺赫，緩緩站起身來，朝三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聲音低沉，卻極其清晰。
    “昨日是小九沒有考慮清楚，惹得師父生氣。”
    “也是我沒能控製好體內的力量……”
    “但我保證，往後斷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請三位長老放心。”
    “不會再發生？”陸執明吹著胡子，臉色黑得像鍋底，一雙眼睛瞪得圓滾滾的，“你怎麽保證？”
    “那力量本就不屬於你，說失控就失控，你還能拿它們怎麽樣？！”
    “小九已經——”
    “哎呀，陸爺爺！”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眾人回頭一看，王子珩正一手扶著門框，斜靠站在那裏。
    “這小子已經把那股力量，通通吞進自己的神魂裏麵了。”
    “什麽？！”
    歐陽呈猛地一震，目光飛快地掃向燭洺赫，眼底滿是難以置信：“你沒事？……你竟然還撐得住？！”
    “咋可能沒事。”王子珩聳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差點把自己撐爆了，要不是我出手，用白澤的神力幫他壓下來了，估計這會兒你們看到的就不是人。”
    “是一團灰。”
    “接下來的話，得花點時間，讓小九慢慢消化掉，但基本問題不大，不用太緊張。”
    “什麽叫‘基本’沒問題？”仇在庭罕見地沉下了臉，聲音一沉，帶出幾分壓抑著的慌張。
    “你知不知道，在這個消化過程中，他的神魂會不斷被撕裂重塑，那些殘留的神力怨意隨時可能反噬他本體，影響他的神誌……”
    “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問題，是他該不該承擔這麽沉重的東西！”
    王子珩攤了攤手，沒接話。
    而一旁的燭洺赫，聽見仇在庭這句話，心頭突然一暖，他低下頭，沉聲道。
    “我知道代價是什麽，也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
    “仇老。”
    “我之所以這般選擇，是為了守住我該守的人。”
    “我隻想……”燭洺赫微微側過頭，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偷偷的把腦袋探出被窩，露出一雙眼睛的單靈靈，“長長久久地，留在師父身邊。”
    “不給她帶來任何困擾。”
    騰蛇三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們都沒再說話，但眉宇間，仍藏著掩不住的擔憂。
    “哎，好啦好啦。”王子珩終於打破僵局，語氣輕鬆地開了口，“以後我多來騰蛇族就是了，你們也清楚，白澤是瑞獸，有我在的地方，再大的禍事也能化為小災。”
    “回頭我每次來，都幫小九穩穩神魂，不讓他受太多折磨，不就得了？”
    他說著隨手一擺：“用得著搞得這麽嚴肅？”
    陸執明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你啊，說得容易，光靠你來幫忙穩定神魂，又不是長久之計……”
    “嘖。”王子珩掏了掏耳朵，他從小在騰蛇族長大，一直有些嫌陸執明心直口快的脾氣。
    所以，王子珩有些不耐煩，滿臉都是“我早知道你要說這個”的表情。
    “說實話，小九這狀況，本質也簡單。”
    “換個簡單的解釋，大概就是補藥吃多了，身體吸收不了，反而容易出事。”
    眾人：“……”
    王子珩卻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實在不行，如果小九真的無法完全吸收那力量，又失控暴走了，就看誰肯敞開懷抱……”
    “幫他吸收點神力，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力量分給他……”
    “這不就平衡了嗎？”
    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了燭洺赫身上。
    這話倒不是隨便開的玩笑，他們都聽懂了。
    王子珩說的是實話。
    若是燭洺赫的神魂和魂魄力量確實承載不了燭龍之力，那麽隻有一個辦法。
    與他人魂魄融合，由那人共同分擔他的神魂所受到的壓力。
    聽上去很有可行性。
    大概率也是唯一的解法。
    但是……
    騰蛇三老都皺起了眉頭。
    因為在所有人的認知中，魂魄真正的融合，前提是極度的親密關係。
    要親密無間，毫無保留的信任，能全身心的為對方著想。
    密友、至親、兄弟。
    又或者……
    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