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單靈靈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讓我……去打共工？！”
    她聲音陡然拔高，怒火幾乎脫口而出：“你難道不知道，騰蛇一族，是歸在共工麾下的？！你瘋了？！”
    祝融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笑得愈發張狂。
    “本君怎會不知？”他眸中閃著寒光。
    “正是因為如此，才非你不可。”
    “想想看。”
    他一字一句，咬得分外清晰。
    “當共工看到，殺進他主殿、背刺他戰線的，是那條他曾信任、依仗的騰蛇……”
    “那一刻，他的臉色，該有多精彩？”
    “那一幕……該有多美？”
    單靈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整個人仿佛被寒意貫穿，忍不住顫抖起來：“你……你瘋了……”
    “你這是要把騰蛇族，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嘖嘖。”祝融卻搖了搖頭，嘴角仍掛著那副嘲弄的笑，“本君又何曾說過，要你帶兵去打共工？”
    “本君說的，是你自己，上戰場。”
    他伸出手，指尖冷冷地點在單靈靈胸口。
    “就你，親自去。”
    “你再好好想想你那可憐的徒弟吧。一個孤零零的燭龍餘孽，父母、族人皆死在眾神手中。”
    “若是被揭露了身份，被本君親手送上三聖域，他的下場……”
    “嘖，恐怕連山上的石頭都能猜得出個大概。”
    祝融眼神一沉，壓低了聲音，語氣陰冷。
    “更何況，如果我再添上一句：‘騰蛇族上下皆知其身份，合族庇護’……”
    “你身為族長，到時候，該怎麽交代？”
    “是眼睜睜看著你最心愛的徒弟，與騰蛇族所有族人，一起灰飛煙滅？”
    “還是，賭一把。”
    祝融笑了，笑聲低沉而狠辣。
    “上戰場，為他們換來一條生路。”
    “單靈靈，這樁交易，你不虧。”
    說罷，祝融緩緩站直身子，微仰著頭，眼神中帶著赤裸裸的譏諷與俯瞰，如獵人般等待著獵物落入陷阱。
    而單靈靈，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心跳瞬間停滯，四肢發冷，腦海轟鳴作響，祝融的每一句話都是一道驚雷，一下接著一下劈在她心頭，將她僅存的理智擊得七零八落。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思考。
    “燭洺赫……他被發現了。”
    這個念頭在單靈靈腦海裏盤旋，揮之不去。
    她多希望這是個夢，一個荒唐的噩夢，但那冷冰冰的語氣和祝融眼中殘忍的興味，卻一遍遍提醒她。
    這是真的。
    如果她不答應……若她當場回絕祝融的要求，可能還等不到天亮，伏羲便會降旨，三聖域的神兵神將會毫不猶豫地踏平騰蛇族。
    她的族人，那些信賴她、跟隨她的子民，會被誅滅殆盡。
    而燭洺赫……他將毫無懸念地死在神罰之下。
    耳畔想起了在燭洺赫夢境中聽見的鈴聲。
    禁相鈴的鈴聲。
    清脆而刺耳。
    但是，她若答應呢？
    這一戰，單靈靈是去麵對共工，是要獨身踏入敵軍之地，殺伐之中，沒有援軍，沒有退路。
    祝融根本不在乎她是否能活下來，他要的，隻是一個震撼的開場，一個能動搖敵心的“叛將”。
    而單靈靈，會成為這場戰爭裏最先燃起的那把火。
    烈烈而燃，最後化為灰燼。
    單靈靈指尖顫抖，心口仿佛被巨石壓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她無比清楚，自己眼前這條路，根本沒有所謂的“選擇”。
    她在懸崖邊緣，喉嚨被人扼住，被一步步逼著，退無可退。
    但是，她終究要做出抉擇。
    是犧牲自己，獨赴絕境。
    還是，眼睜睜看著摯愛與族人，一起走向滅亡。
    “本君有些好奇了。”
    良久等不來單靈靈的回答，祝融再次開口，語氣裏帶著輕飄飄的戲謔。
    “你為何遲遲不肯答應？”
    “是因為你的徒弟和族人，還不夠重要？”
    “還是……你父母的死，對你而言根本無足輕重？”
    這句話像一柄利刃，狠狠劈開了單靈靈混亂的思緒。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住祝融，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憤怒：“你什麽意思？”
    祝融挑了挑眉，對她的反應頗感意外，旋即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你真的還不知道？”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譏誚、惡意，像一頭剛抓住獵物喉嚨的野獸，聲音低沉中透出一絲不加掩飾的殘忍。
    “看來你這些年，真是白活了。”
    “既然如此，那本君就大發慈悲，告訴你真相。”
    “當年，共工求娶於你，想將你納為妾室，你父親拒絕了他。”
    “隻是一次婉拒，卻惹得共工耿耿於懷。”
    “他懷恨在心，設計陷害，假借本君之名，召你父母前往‘前線’支援。”
    祝融說到這兒，慢悠悠地抬起一隻手，在自己脖頸處輕輕劃過。
    “結果，他們連戰場都沒上。”
    “你那位敬愛的共工大人，在他們抵達的第一夜，就親手殺了他們。”
    “單靈靈，你從來沒覺得奇怪嗎？你的父親，可是戰無不勝的名將，天下皆稱‘神族第一戰神’。”
    “他怎麽可能死在一場毫無戰意的戰爭中？”
    “你真的從沒懷疑過？”
    單靈靈臉色慘白，唇角顫抖著，眼神呆滯地望著祝融。
    祝融逼近一步，低聲壓了最後一句：“你真的沒細看過你母親的遺體嗎？”
    “你沒看到她身上的痕跡？她在死前，究竟承受了什麽樣的屈辱和痛苦？”
    “你居然……一直都沒發現。”
    “單靈靈啊，你究竟是怎麽當族長的！”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你父母的魂魄，不會在冥河裏哭泣嗎？！”
    “我去。”
    就在祝融越發激昂的聲音中，單靈靈終於說話了。
    她仰起頭來看著祝融，眼中的神采徹底消失。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去。”
    單靈靈平靜的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
    “好啊。”祝融笑了，“你看，這個決定不難做吧。”
    “你給我一些時間。”
    單靈靈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說下去：“我需要回騰蛇族，處理一些事情。”
    “本君給你三天時間。”
    祝融豎起了三根手指：“隻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