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洺赫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靈兒，你從昨天開始……就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了。”單靈靈不滿地用肩膀撞了撞他，“你就是想太多，老愛瞎琢磨。”
    燭洺赫輕輕歎了一聲，抬手將酒杯送至唇邊，抿了一口。
    “靈兒，你若不想說，我不會逼你。”
    “但你要記得。”
    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們說好了的，不許離開彼此，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身邊，陪你一起走下去。”
    “不能食言。”
    單靈靈怔了一下，望著他眼底那份鄭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才低聲笑了：“我真沒事，哪來的那麽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你放心，真有事……我會告訴你的。”
    但她沒有回應那句。
    “說好了不會離開彼此”。
    她避開了。
    對不起，燭洺赫。
    這一次，可能真的做不到了。
    心頭被什麽東西猛地一勒，劇痛猝不及防襲來，單靈靈幾乎要繃不住，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連忙扭過頭，不敢再與燭洺赫對視。
    “人間界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覺得，家裏最好啊。”
    單靈靈仰頭看了看天，月色澄澈，冷冷地灑下來，深呼吸著，她閉上眼，將眼淚狠狠憋了回去。
    “我還以為……”燭洺赫忽然開口，語氣淡淡的，卻透著點點失落，“師父會在人間界陪我過完生辰才回來。”
    單靈靈心頭“咯噔”一下。
    她把這件事給忘了。
    還有一個月，就是燭洺赫的生辰。
    可一個月之後……
    自己，還會在這個世上嗎？
    “對哦。”單靈靈假裝輕巧的說起這個話題，“放心，小九，我不會忘記的。”
    說罷，她撐了個懶腰，躺進燭洺赫的懷中。
    “別說，最近還真的玩累了。”
    “我給王子珩傳了信過去，讓他明兒來騰蛇族，這久了不見，還怪想念的。”
    “明天天氣應該不錯，就和你的師兄師姐們一起，好好聚一下吧。”
    “嗯。”燭洺赫點頭，他微涼的手掌輕撫著單靈靈的臉頰，沒說話，也沒有吻她。
    兩人各揣著不同的心思，在這落著扶桑花瓣的林子裏，相互依偎著，等著第二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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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珩還是一如既往地張揚，他一踏進騰蛇族，果然就把這兒鬧得雞飛狗跳。
    單靈靈抱著胳膊坐在一旁，看著他和兔沉沉、狸悠打鬧，難得沒有嫌他吵鬧，反倒覺得這場麵頗為溫馨。
    或許，等她不在了……還得靠王子珩多照顧她們。
    “咋啦，靈兒？”王子珩注意到她安靜出神的模樣，湊過來調侃道，“今兒個怎麽這麽沉默？在想啥？說出來讓你師兄我也樂嗬樂嗬。”
    “嘖。”單靈靈翻了個白眼，像往常一樣瞪了他一眼。
    “我在想，你啥時候才能學學收斂點。”
    “好歹也是白澤少主，你能不能成熟點兒？”
    “成熟點？”王子珩挑了挑眉，一臉嫌棄，“你是說像你家燭小九那樣？整天一副老古板的樣子，跟個老頭子一樣，我才不要。”
    “你懂什麽，小九那叫穩重可靠。”單靈靈沒好氣地回懟，“王子珩，你要是再這麽胡來，再過兩百年都找不到媳婦兒。”
    “哎喲，靈兒，你這話可就冤枉我了。”王子珩不樂意了，叉著腰開始據理力爭。
    “你師兄我，要顏值有顏值，要性格有性格，要實力有實力，就隻在白澤族裏，喜歡我的姑娘排隊都能繞山三圈。”
    “隻是我啊，一直在等那個能跟我心意相通、你情我願的人。”
    他忽然笑了笑，語氣真誠了些：“就像你和燭小九，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這才配叫長長久久，對吧？”
    說的倒也沒錯，單靈靈意外的沒有反駁王子珩，燭洺赫走了過來，將扶桑酥放在麵前的桌上。
    “阿珩，你說得如此輕鬆，我看你未必做得到。”
    燭洺赫靠著單靈靈坐下，順手將她攬進懷中，單靈靈咯咯笑著去捶他胸口。
    王子珩瞪了他一眼：“天天阿珩阿珩，我好歹是你師叔吧？”
    燭洺赫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是嗎？”
    一和他說話，王子珩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徒弟。”他無語的指著燭洺赫的鼻子，對單靈靈抱怨著，“對你師兄我一點都不尊敬，還咒我找不到相好。”
    “我覺得小九說的沒錯。”單靈靈才不吃他這一套，臉不紅心不跳的摟住燭洺赫的脖子，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大口。
    “好了，打住打住。”
    王子珩看不下去了，連連擺手：“我真是怕了你們倆了。”
    所有人在扶桑林裏吵吵嚷嚷，一片歡欣的氛圍，甚至讓單靈靈都短暫忘掉了人生倒計時的事實。
    到下午時分，羊牧之忙完了手裏的事情，匆匆趕到扶桑林，他麵色很是沉重，看著單靈靈欲言又止。
    “咋了，牧之？”
    單靈靈挑眉回望過去，羊牧之隻是搖了搖頭。
    “剛剛有包裹送到騰蛇族，我放在師父寢殿了。”
    單靈靈手一抖，酒杯差點落在地上。
    應該是祝融送來的醉龍軒。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燭洺赫一眼，他此時正在和虎婉討論著一些刀法上的細節，並沒有注意到羊牧之說的話。
    “師父……”
    羊牧之坐到單靈靈正對麵，他臉色有些慘白，緊咬下唇，想要伸手去握住單靈靈的手腕，卻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嗯？”單靈靈看著他，臉上笑容漸漸淡去。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單靈靈看明白了，羊牧之已經知曉了祝融的事情。
    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羊牧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單靈靈趕緊搖頭，阻止了他的話。
    不要說，求求你了，牧之。
    垂下眼眸，羊牧之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朝著林外走去。
    單靈靈趕緊放下酒杯，追了上去。
    兩人一路走出扶桑林，羊牧之終於停下腳步，淚眼婆娑的看著她。
    “師父，送包裹來的人，是祝融派來的。”
    “……哦。”單靈靈點了點頭，“牧之……”
    “師父，你真的……”
    “對。”單靈靈沒有解釋，隻是神情淡然的應道。
    “不要告訴小九，不要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