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標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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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子母河畔。
景元挺著大肚子,滿臉惆悵地坐在木屋前,長籲短歎道,
“唉……這落胎泉究竟在何處呢?”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這才不過短短三日,他便走完了從顯懷到臨盆的全過程。
一旁的杏仙聽著景元的抱怨,眼睛不自覺的眨了眨,
“娘……夫君啊,莫要心存芥蒂。”
“生子未必是壞事,或許是天地借你軀殼,讓守護二字有了新的模樣呢!”
“萬物皆有載體,莫被男女二字困了心境呀。”
景元:“……”
說的好,下次不準再說了。
他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說句“荒唐”,肚子卻適時的動了一下。
這巧合的一幕直接把他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最終化作一陣憋悶的歎息,
“你這道理若是講給雲騎聽,怕不是要把武備都笑裂了。”
“咯咯咯~”杏仙掩著唇笑得肩膀發顫,指尖點著景元高隆的小腹晃了晃,
“夫君你看,我本是杏樹吸日月精華成靈,天地定我為「陰」,可這樹根深紮泥土,不也托舉著滿枝陽花?”
她忽然收斂笑意,指尖拂過景元腰間的將軍令牌,
“靈秀借形而生,生育哪分陰陽?”
“無論是誰懷了這孩子,他都是這天地間新的火種呀!”
景元盯著河麵倒影裏自己圓滾滾的輪廓,隻覺得這道理越是通透,肚子裏的胎動就越是諷刺。
他剛張開嘴想扯兩句“仙舟禮法”。
下一瞬,天穹突然發出裂帛般的一聲銳響——
河畔光影驟然扭曲,鏡流的身影自裂隙中降臨。
此刻的她,早已變了模樣。
腦後瑩白與暗紫交織的神輪緩緩轉動,腰間的冰火雙劍吞吐著劍意,劍穗上的霜花與火星交替明滅。
見此情形,景元和杏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眼前之人身上有明顯的黑蓮氣息,兩人完全無法將其與記憶中那位劍士聯係起來。
此刻的鏡流周身縈繞的氣息和特效,和神話中掌控規則的神明近乎一模一樣。
沉默良久。
忽地,景元似是想到了什麽,眼中燃起希望之光,脫口就要喊出“師尊,救我!”
可話還未出口,便見鏡流身形微滯,目光落在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肩頭輕輕顫動,連神輪都停止了轉動。
她嘴角反複勾起又壓下,竭力克製著情緒,最終帶著明顯發顫的尾音,擠出一句,
“……恭、恭喜!”
景元:“……”
焯!!!
此時此刻,一位懷孕的英俊老年人默默的碎在了原地。
倒是杏仙眼睛發亮,全然不顧景元的窘境,三步並作兩步湊到鏡流身邊。
她仰頭打量著神輪流轉的光暈,好奇地拽了拽鏡流衣角,
“師父,師父,您身後這是什麽呀?”
“才三日不見,您竟然已經步入半步大羅境了!”
“是通過心繭試煉了嗎?”
鏡流笑著摸了摸杏仙的小腦袋,指尖掃過她發間的杏花,唇角還殘留著未散盡的笑意,
“僥幸通過罷了。”
“至於身後這力量……”
話音忽然一頓,她那雙冷冽的眸子難得泛起幾分疑惑,
“是一位……前輩的饋贈。”
見杏仙眨巴著眼睛等下文,鏡流輕輕搖了搖頭,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開,
“先不提這些,倒是你夫君這副模樣……”
說著,她瞥向還在原地石化的景元,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
“可尋到落胎泉的下落了?”
“未曾尋得半點眉目。”杏仙輕輕搖頭,眉間攏著無奈的愁緒,
“此地女子飲下子母河水後,無不翹首以盼新生命的降臨,壓根無人想過摒棄腹中骨肉。”
“久而久之,落胎泉的消息便成了虛無縹緲的傳說,連當地耆老都聞所未聞。”
她抬眼看向臉色發綠的景元,唇角噙著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這般看來,夫君腹中的小生命怕是與我們緣分不淺,非得與這世間見上一麵不可。”
“這幾日我翻來覆去地勸慰,可夫君總回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嘻……堂堂羅浮將軍,竟被個未出世的娃娃難住了,都不如旁邊村莊裏的婦人~”
景元:“……”
焯!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麽?
這事兒攤哪個男人身上能接受啊!
而鏡流聽到杏仙的話,下意識將目光掃過遠處村落裏步履蹣跚的孕婦們。
旋即,她似是想起了什麽,瞳孔開始劇烈地震。
若那位神明沒說謊,這些女子應該都是祂的分身吧?
嘶……
渾身赤裸、身披鐐銬也就罷了,那一位居然連分娩都可以無視??
這就是真神的格局嗎?
不愧是創世者啊!這般思想境界,當真讓我等凡人無法企及!
偷窺的周牧:“……”
要不是沒辦法,哪個男人想自己生孩子呢……
都是神性的任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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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的莎布:我兒英勇!
……
就在這時,鏡流和景元那一直沒有信號的隨身玉兆,突然響起了提示音。
光屏展開,符玄的頭像在群組裏跳動。
「符玄:景元 你喝了子母河水?」
「景元:……是。」
「符玄:速速發來位置。本座自有秘法,無需落胎泉,也能讓你擺脫這副模樣。」
「景元:?」
「景元:符卿若說的是傷害腹中胎兒之法,那便不必了。」
「景元:羅浮律法最重生靈,景元身為將軍,更當以身作則。」
「景元:即便分娩之苦難熬,也斷不能行此損德之事。」
「符玄:磨磨唧唧的,發位置!」
「景元:(位置分享)」
「景元:如今胎兒已成,若有無需傷及性命、便能化解這困局之法……還望符卿明示。」
「符玄:等著。」
玉兆中的文字剛剛顯現,子母河畔的空氣忽然泛起琉璃般的漣漪。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空間裂隙,符玄的身影就像被人從虛無裏直接拽出來
她落地後第一時間就將目光釘在景元的肚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戲謔,
“喲,將軍大人這副含珠待吐的模樣,倒是比太卜司的窮觀陣還能卜算天機。”
“都這副樣子了,不如把將軍的位置讓渡給本座?”
“懷孕的將軍總不能領著雲騎軍衝鋒陷陣吧?”
景元瞬間成了大紅人。
焯!!!
這日子算是沒法過了!!!
他剛要開口反駁,就見符玄邁著小短腿兒,蹦到他身邊。
少女踮起腳,仰著腦袋直勾勾盯著景元頭頂的虛空,仿佛那裏正懸著某種看不到的事物。
隨即,在三人驚愕的注視下,符玄突然抬手,纖細的手指在景元頭頂輕輕一抹。
沒有光華閃耀,沒有力量波動,景元的肚子卻如被戳破的氣球般,就這麽突兀地癟了下去。
方才還高隆的腹部,瞬間恢複成往日平坦的模樣,連衣擺下的褶皺都未多一道。
“這……”景元猛地低頭,手指顫抖著撫過平坦的衣擺,瞪大的眼睛裏寫滿不可置信。
鏡流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收緊,杏仙更是下意識捂住嘴,三人直勾勾盯著符玄,像是在看某種超出認知的神跡。
符玄見狀,揚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笑,正要開口炫耀能力,目光卻突然被鏡流腦後緩緩轉動的神輪攫住。
她瞳孔驟縮,指著那團瑩白與暗紫交織的光暈倒退半步,
“師父,你這……這是什麽東西?!”
鏡流聞言,抬手輕撫神輪邊緣流轉的光暈。
隨即,她便將心繭試煉中的種種奇遇、與永恩的交鋒,仔仔細細的向三人講述了一遍。
河畔陷入一片寂靜,唯有暖風拂過蘆葦沙沙作響。
半晌,
幾人在感慨聲中將視線投向符玄。
符玄望著鏡流周身縈繞的神性氣息,輕輕歎了口氣,
“心繭試煉啊……”
“那一切就要從分別時開始說起了……”
……
……
……
時間回到符玄被吸入傳送門的那一刻。
與鏡流和景元不同,她並未經曆時空撕扯的眩暈感,隻是眼前白光一閃,意識便墜入了鋼筋水泥的叢林。
當她再次聚焦視線時。
腳下已是地鐵站台冰涼的大理石地磚,空氣中混雜著消毒水、廉價香水和地鐵隧道特有的鐵鏽味。
作為仙舟太卜,符玄曾在星槎海圖中見過很多世界關於都市的投影,對眼前玻璃幕牆與金屬結構交織的景象不算全然陌生。
她下意識抬手撫向額間——那裏本該流轉著楊戩傳承的天眼,此刻隻剩一片平滑的肌膚。
體內的力量更是一片沉寂,唯有仙舟天人特有的肉體強度,提醒著她並非凡胎。
站台廣播用陌生的語言報著站名,引得她循聲望去。
並非看向廣播喇叭,而是像在仙舟時解讀命軌般,本能地用目光掃視整個空間。
可這一眼,卻讓她指尖驟然收緊。
站台上流動的人群在她視線裏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穿藏青色工裝的男人推著清潔車經過,他頭頂懸著「站務人員」四個方正的黑體字,白底邊框像打印店剛出爐的標簽紙。
紮馬尾的女生扶著孕肚挪步,「孕婦」二字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悠。
就連牆角蜷縮的拾荒者,頭頂也端端正正浮著「流浪者」字樣。
「顧客」、「外賣員」、「街頭藝人」、「警察」、「退休教師」……
每個人頭頂都帶著白底黑字、符合各自身份的標簽。
這些文字陌生得詭異——絕非仙舟的雲篆,也不是她在星槎海圖見過的任何界域文字,筆畫間透著一種工業化的呆板。
可怪就怪在,符玄能毫不費力地讀懂它們,仿佛這些字符天生就刻在她的意識底層。
這時,一個穿校服的中學生撞到她肩膀,頭頂「值日生」的標簽晃了晃,少年嘟囔著抱歉跑開,仿佛完全沒察覺自己頭頂懸著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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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玄怔在原地,這裏的人好像都看不到這個標簽?
她試探著望向玻璃櫥窗,倒影裏的自己頭頂空空如也,唯有發旋處有片模糊的光斑,像被橡皮擦抹過的痕跡。
"奇怪......"她輕聲呢喃,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額間曾經天眼的位置。
本以為穿過傳送門會踏入心繭試煉場,卻未料到被拋進這個滿是機械造物與古怪文字的鋼鐵牢籠。
“罷了……”
既來之,則安之,至少要弄清楚這些標簽背後藏著什麽秘密。
……
接下來的三十天,符玄像遊蕩在城市血管裏的異物。
她走過流光溢彩的商業街,目睹「奢侈品導購」「網紅主播」的標簽在櫥窗倒影裏明滅。
鑽進飄散著關東煮香氣的便利店,看見「夜班店員」「泡麵愛好者」的字樣懸浮在人們頭頂。
甚至誤入震耳欲聾的ktv,曖昧的紫色燈光下,「坐台小姐」的標簽在濃妝豔抹的女人頭頂泛著刺目光芒。
這些陌生的詞匯像帶刺的藤蔓,不斷纏繞著她的認知。
為了在這座城市落腳,符玄在一家掛著巨型動漫海報的主題餐廳找到了容身之所。
「店長」上下打量著她矮小的身形,目光在她粉色發絲上多停留了兩秒,最終沒追問身份證明。
此後,她便換上了精心製作的動漫角色服飾,開始在餐廳門口招攬顧客。
餐廳每日的客流量很大,但那些顧客頭頂標簽卻凝固不變。
「jk製服愛好者」、「金融從業者」,「小學生」、「社畜」、「牛馬」……
符玄盯著那個「牛馬」看了半天,臉露出了一絲茫然。
在仙舟,「牛馬」是套著韁繩、終日馱運貨物的畜類。
可眼前這人分明生著人類的眉眼,皮膚被曬得黝黑,手臂肌肉線條緊繃,分明是活生生的人。
符玄的瞳孔微微收縮,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道具劍的劍柄。
難道是某種能化形的妖物?
是了!
那些潛伏在人群中的精怪,不正是這般以無害麵目示人!
念頭閃過的刹那,她仿佛看城市被妖物肆虐的慘狀——高樓傾覆、火光衝天,無辜百姓倒在血泊中。
而此刻餐廳裏,「jk製服愛好者」正低頭自拍,「小學生」追著氣球嬉笑,這些頭頂凝固標簽的凡人毫無防備。
符玄隻覺熱血衝上腦門,作為仙舟天人,哪怕法力被封,她的筋骨也能硬抗星軌炮的餘波,又怎能坐視妖物橫行?
“喂,那位……牛馬!”
她的嬌喝震得餐廳吊燈輕晃,道具劍“唰”地出鞘半寸。
而那位被稱為「牛馬」的工裝男人瞬間僵在原地,粗糙的手掌還端著餐盤,轉頭時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在叫我?”
符玄擺出戰鬥架勢,銀發假發在氣勁中揚起,
“你這牛馬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話一出口,店內驟然安靜。
男人端著餐盤的手劇烈顫抖,廉價塑料杯裏的可樂潑灑出來,在地麵暈開深色的痕跡。
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裏泛起淚光,喉結滾動兩下,突然將餐盤重重摔在桌上,轉身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去。
聽那聲音,似是在嗚咽。
“符玄!你幹什麽呢?!”店長從收銀台衝出來,額頭上青筋暴起,
“人家大老遠來打工,天天加班到半夜,你叫他……叫他那個詞,不是戳人脊梁骨嗎?”
符玄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也察覺到了某種不對。
搞了半天,這牛馬不是名詞,是特麽形容詞!
最後,她用了半天工資,給「牛馬」買了些水果蔬菜賠禮道歉,這事兒才算揭過。
……
此後的日子,類似的啼笑皆非成了符玄的日常。
她曾指著「鍵盤俠」標簽質問西裝男為何隨身帶兵器,也曾追著「大冤種」勸其向善,莫要為禍人間。
好在這座城市足夠冷漠,沒人在意古怪少女的囈語。
就這樣,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夏夜悶熱的晚風裹著街邊燒烤攤的油煙味。
符玄結束了spay工作,在餐廳暖黃色的燈光下和店主、同事揮手告別。
為了避開身份核查,她在城郊結合部找到了一間狹小的出租屋。
所幸這裏距離餐廳僅兩站地鐵,倒是讓她上下班變得極為方便。
地鐵站台的冷白色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機械女聲播報著末班車即將進站的提示。
符玄習慣性地倚著金屬立柱,目光掃過候車人群。
穿哺乳衣的少婦頭頂,「孕婦」已悄然變成「新手媽媽」。
總在便利店買啤酒的男人,「社畜」標簽轉換成了「牛馬」。
就連總穿校服的高中生,「學渣」二字不知何時換成了「備考中」。
這些細微的變化像暗河裏的遊魚,若非日日觀察,根本無人察覺。
地鐵呼嘯聲由遠及近,震得頭頂燈管微微發顫。
符玄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卻在瞥見站台角落的瞬間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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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裹著黑色大衣的女人。
她的麵容蒼白如紙,身上有很多泥濘汙漬。
按照往常所見,這樣渾身狼狽的人頭頂理應飄著「流浪者」「拾荒者」之類的標識。
可此刻女人頭頂卻漂浮著兩個猩紅如血的標簽。
「零件」
這是符玄第一次見到白底黑字的標簽染成這般刺目的紅色。
在這座標簽如程序般固定的城市裏,這反常的色彩無異於暗夜驚雷。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或許就是撕開這個世界虛偽表皮的關鍵!
地鐵轟鳴著駛入站台,金屬摩擦聲刺耳欲聾。
符玄卻充耳不聞,逆著人流衝向角落。
“等等!”她剛開口,那女人便猛地抬頭。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映出的並非符玄的身影,而是某種令她恐懼到極點的東西。
女人幹裂的嘴唇劇烈顫抖,帶著哭腔嘶喊,
“快走,它們來了!”
話音未落,女人像被無形的大手拽著般彈起,黑色大衣在空中甩出殘影。
她奔跑的姿態完全違背人體工學。
膝蓋反向彎折,雙臂擺動頻率快得肉眼難辨,轉眼便消失在地鐵站出口。
符玄瞬間瞪大了眼睛。
臥槽,你特麽喪屍嗎?
那動作自己都做不出來啊!
半晌,
廣播裏響起了末班車進站的提示,符玄望著湧過閘機的人潮,滿臉的無語。
“罷了……明天再來看看吧……”
高跟鞋敲在地麵的聲響被地鐵進站的轟鳴吞沒,她混在人潮裏踏上月台,乘上地鐵,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
次日的工作被她用機械的微笑搪塞過去,動漫製服上的亮片在餐廳燈光下晃得人眼暈,她卻始終盯著玻璃門外的街道,直到黃昏收工。
地鐵站,
符玄下意識掃向昨日女人蜷縮的角落。
大理石地麵光潔如新,連道汙漬都沒有。
“唉……”她失落的歎了口氣,可正當她以為就此失去一個關鍵線索時,眼角餘光突然掃到安檢口的白影。
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低頭調試平板電腦,金絲眼鏡滑到鼻梁中段。
符玄的呼吸驟然一滯。
男人頭頂懸浮的「清除者」三個字,紅得像剛潑上去的油漆,和昨天女人的「零件」標簽如出一轍。
她剛想挪開視線,男人卻猛地抬頭,嘴角咧開個異常燦爛的笑容,白牙在燈光下亮得刺眼。
下一秒,整座地鐵站鴉雀無聲。
通風口的風聲、軌道的回聲全被抽幹。
符玄驚恐地看見,月台上所有乘客頭頂的標簽都在扭曲融化,眨眼間全變成了猩紅的「零件」二字。
那些剛才還在低頭刷手機的人,此刻齊刷刷轉過頭,臉上掛著和白大褂男人同款的燦爛笑容,瞳孔空洞得像兩枚黑紐扣。
“找到你了!”
聲浪層層疊疊地湧來,像無數條蛇鑽進耳道。
符玄僵在原地,渾身汗毛倒豎。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之時,一道類似於白噪音的刺耳嗡鳴出現在她的耳畔,讓她的視線出現了一瞬間恍惚。
也就是這一陣恍惚,地鐵站再次恢複了平日的喧鬧。
乘客們抱怨著擁擠,頭頂的標簽還是熟悉的黑白兩色,穿白大褂的男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符玄的指尖剛觸到後背浸透的內襯,冰涼的黏膩感就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扶著地鐵站的金屬立柱大口喘息,胸腔因缺氧而劇烈起伏,喉間卻漸漸湧上一股奇異的熱流。
不是恐懼帶來的戰栗,而是尋到“超凡”的興奮感。
她從不恐懼怪異的事件,真正讓她恐懼的,是前三個月那些凝固不變的黑白標簽。
那些「社畜」「遊客」的標簽像是墓碑一樣懸在凡人頭頂,連時間流逝都無法改變這些文字。
這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被困在了某個十分封閉的世界。
而此刻猩紅的「清除者」和「零件」,卻讓她找到了破局的可能性。
……
接下來的三天,符玄幾乎是泡在地鐵站裏。
她不再像往常一樣被動觀察,而是主動在各個站台之間穿梭,連換乘通道牆壁上的廣告畫都要湊近細看。
但無奈的是,之前那猩紅的標簽仿佛隻是曇花一現,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讓她激動的心情重新變得沉重。
……
直到第四天清晨——
符玄像是往常一樣,踏著晨光,拉開出租屋鐵門,準備前往地鐵站。
剛邁出一步,她便猛地頓住。
巷口不知何時停了一輛白色麵包車,車身上「城郊精神病院」的紅字刺得人眼疼。
四個身著深藍色製服的人幾乎同時推開車門,頭頂懸浮著普通的白底黑字標簽。
「護工」
幾人手裏攥著黑色約束帶,還有幾對沉重的鐐銬。
他們甚至沒交換一個眼神,便徑直朝她衝來,腳步整齊得如同機械齒輪。
符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寒意竄上脊背,厲聲喝道,
“放肆!” 她迅速擺出防禦姿勢,但心底卻有些不屑。
這群人當真以為自己是凡人不成?
為首的護工見狀,突然咧嘴一笑。
他揚起手中鐐銬作勢抽打,符玄下意識側身躲避,卻瞥見對方另一隻手已摸出銀色噴霧罐。
白霧裹挾著刺鼻的甜腥味撲麵而來,符玄條件反射地屏息閉眼,可細密的霧珠還是順著皮膚縫隙滲入。
下一瞬,她隻感覺自己這天人之軀就跟假的一樣,眼前的場景開始瘋狂旋轉,四肢也變得綿軟無力。
意識消散前,符玄強撐著睜開眼,看到那些「護工」正將冰冷的鐐銬鎖上她的手腕,粗糙的約束帶緊緊纏住身體。
晨光下,他們頭頂原本普通的「護工」標簽正在扭曲變形,黑色字體漸漸被猩紅浸染,最終化作三個滴血般的大字:
——「回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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