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素裳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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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時間以前。
    臥室裏,特斯拉的呼吸漸入沉眠,汗濕的紅發黏在頸側,潮紅未褪的臉頰埋在枕頭。
    暖黃的燈光在她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陰影,空氣中殘留著歡愛後的潮濕氣息,混著她發間草莓香水的甜膩。
    床頭鏡裏,另一個瓦爾特的身形正劇烈顫抖。
    他的手掌狠狠拍在鏡麵,玻璃上漾開蛛網般的漣漪。
    那張與本體別無二致的臉上,青筋自太陽穴暴起,瞳孔縮成針尖。
    他看著床上相擁的身影,喉間溢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咯咯”聲,指甲在鏡麵上抓撓出刺耳的銳響。
    “阿米諾斯!”
    “那是我老婆啊!”
    “嗚嗚嗚,你他媽還站起來蹬,你哪是個人啊!”
    床上的瓦爾特卻對他的異動不聞不問。
    反而側過身,目光掠過特斯拉微蹙的眉心。
    猶豫了一瞬,他俯身,在特斯拉額心印下一個極輕的吻,口中溫柔喃喃,
    “晚安。”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投向鏡中那暴跳如雷的身影。
    “別擔心……即便我占據了你的身體,但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鏡中的身影聞言一怔,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微微瞪大了眼睛。
    但他剛想說什麽,就見瓦爾特直起了腰身,指尖映起一絲幽蘭。
    下一瞬,理之律者的權能如潮水般漫過了中樞神經。
    “呼——”
    伴隨著一陣類似蠟燭熄滅的聲響,瓦爾特的瞳孔驟然渙散,胸腔停止起伏,身體軟軟倒向枕頭。
    特斯拉在睡夢中囈語一聲,翻了個身,手臂仍習慣性搭在他腰間。
    與此同時,鏡中的瓦爾特突然僵住,整個人化作光點消散在鏡麵。
    等他再次睜眼,已回到原本的身體裏,躺在特斯拉身旁。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輕易放棄這美滿人生。
    呆愣了許久,
    他略顯悵然的歎了口氣,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聲,
    “謝謝。”
    ……
    「虛鏡浮生夢幾重,舍身換魄破樊籠。」
    「殘燭滅處歸真意,再赴幽冥踏險峰。」
    ……
    實話說,這不是瓦爾特第一次經曆死亡。
    在過去的戰鬥中,身體被撕裂、意識被打散對他來說都不陌生。
    但這次卻不同。
    隨著心跳停止,他隻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吸引力從下方傳來。
    那股力量像是來自無盡的深淵,無論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
    他隻能被動的感知著意識被不斷拉扯、收攏,然後——
    下墜。
    下墜。
    再下墜。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義,瓦爾特不知道自己究竟墜落了多久。
    周圍隻有濃稠的黑暗和永無止境的失重感,偶爾能感受到一絲刺骨的寒意掠過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突如其來的停滯讓瓦爾特渾身一震。
    他強撐著眩暈收攏意識,睜眼便被眼前景象驚住。
    ——腳下是暗紅淤泥,身前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寬闊河流。
    渾濁的河水翻湧不息,卻詭異地沒有半點聲響,隻有無數半透明的人臉在浪濤中沉浮,無聲地扭曲著。
    “忘川?怎麽會……”瓦爾特後退半步,聲音都在發抖。
    他當然知道忘川,甚至親自去過「羈留之地」。
    那是死亡星神權能的象征,是傳說中分隔生死的界限。
    可此刻,這吞噬一切的死亡之河,竟真真切切出現在墟界的地獄中。
    岸邊血色彼岸花隨風輕顫,不遠處一塊布滿青苔的石碑上,「黃泉引渡」四個大字泛著幽光。
    就在瓦爾特驚恐未定之時,雙腿突然不受控製地向前邁動。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緩緩踏入河中,渾濁的河水漫過腳踝,刺骨的寒意順著血管蔓延。
    他拚命掙紮,卻像被無形的力量禁錮,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向河心。
    “莫懼,莫悔……”
    這時,一道空靈縹緲的女聲突然在耳畔響起,聲音仿佛來自九霄雲外,又像是從心底深處傳來。
    話音剛落,忘川河麵泛起漣漪,一艘古樸的渡船破水而出。
    船上立著一位身著黑袍的少女,麵容隱在兜帽陰影中,隻露出蒼白如紙的下巴。
    但這聲音卻讓瓦爾特神情一震,
    “芽衣?!”
    “是你嗎,芽衣?”
    少女卻恍若未聞,口中念念有詞,
    “彼岸無岸,往生非生……”
    她輕輕揮動船槳,渡船緩緩駛向河心。
    昏黃的河水翻湧,無數半透明的魂魄在水中沉浮哀號,天空一片死寂。
    一路上,四周景色毫無變化,無論瓦爾特如何詢問,劃動船槳的少女始終沉默不語,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河對岸的輪廓終於在霧氣中浮現。
    大片血色的彼岸花鋪滿河岸,霧氣繚繞間,巍峨的建築若隱若現。
    瓦爾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期待,開始盼望著即將抵達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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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渡船剛觸到岸邊的淤泥,這份期待瞬間化作驚愕。
    猩紅的彼岸花田下,密密麻麻擠滿了徘徊的靈魂。
    身著黑袍的鬼差們散漫地穿行其間,有人倚著鐮刀摳指甲,有人用鎖鏈抽打著喧囂的靈魂,嘴裏嘟囔著,
    “嚎什麽嚎?這兒是地獄界,安生待著!”
    “都老實點,再吵把你們丟回忘川!”
    瓦爾特身形一震,踉蹌著下了船。
    就在他雙腳站穩的瞬間,少女和渡船的身影如泡影般消散。
    緊接著,虛空突然炸開機械般的電子音,
    “請,人間界死亡的靈魂到第二窗口分揀排隊!”
    “請,人間界死亡的靈魂到第二窗口分揀排隊!”
    “請,人間界死亡的靈魂到第二窗口分揀排隊!”
    循環三遍的提示音震得瓦爾特耳膜發疼。
    一個滿臉不耐煩的鬼差狠狠翻了個白眼,甩著鎖鏈起身,
    “人間界的,都跟上!別磨蹭!”
    說罷頭也不回地朝霧氣深處走去。
    詭異的是,他每走一步,腳下就泛起漣漪。
    直到百步之後,眼前突然浮現一座青銅巨殿。
    鬼差見狀,徑直推開大門,然後頭也不回的喊道,
    “動作快點!”
    “錯過這趟,下輩子投胎都得排隊!”
    他吼完,烏泱泱的靈魂便爭先恐後地湧了進去,待最後一人消失,整座宮殿竟如泡影般消散。
    瓦爾特盯著空蕩蕩的河岸,額角青筋直跳。
    他強壓下滿心疑惑,伸手攔住路過的黑袍鬼差,
    “這位大人,敢問方才那些……”
    “嗯?”鬼差突然駐足,渾濁的眼珠在眼窩裏轉了轉,上下打量著他,“新來的?”
    瓦爾特急忙點頭,“正是!還望大人解惑,此地究竟……”
    “哈欠——”鬼差不耐煩地打斷他,隨手抹了把臉,
    “這是地獄界,六道輪回裏死了的生靈都得來這兒報道。”
    “至於方才那些人?”
    “趕著去投胎唄。”
    瓦爾特心中猛地一沉,攥緊拳頭追問,
    “那些進宮殿的靈魂,都是直接去投胎轉世的?”
    這答案對他至關重要——他絕不能投胎,必須找到離開的辦法。
    鬼差聞言卻嗤笑一聲,
    “想得倒美!”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到了這兒,先得驗明正身,再去「三生石」前照照前世今生。”
    “完了還得上「善惡秤」,稱一稱你積攢的功德業障。”
    他撇了撇嘴,語氣滿是不屑,
    “甭管生前是神魔還是仙佛,造的孽都得在這兒清算!”
    瓦爾特眼底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精光,麵上卻神色如常,抱拳沉聲道,
    “多謝大人解惑。”
    鬼差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在這兒杵著,等傳喚的時候機靈點,不然有你在這鬼打牆的地兒打轉的時候!”
    說罷轉身便要走,可沒邁出幾步,又猛地回頭,渾濁的眼珠將他從上到下掃了個遍,嘴裏嘀嘀咕咕,
    “怪了……咋瞅著這麽麵熟?”
    頓了頓,又自嘲地搖搖頭,
    “管他呢,就拿這點陰俸,把巡邏差事混完得了。”
    嘀咕完,拖著鎖鏈慢悠悠地晃進了血色花海深處。
    瓦爾特望著鬼差遠去的背影,在原地佇立片刻後,便開始在這片彼岸花海中探尋出路。
    然而入目皆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猩紅,花枝間纏繞的黑霧如同無形的屏障,無論他往哪個方向走,總能回到最初的位置。
    當他嚐試退回忘川河畔時,正巧目睹幾個試圖逆流而上的靈魂。
    ——那些魂魄剛觸到翻湧的河水,便被一股暗力瞬間卷進漩渦,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隻留下幾串氣泡,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駭人的景象,讓瓦爾特剛抬起的腳僵在原地,心中逃生的念頭也不得不暫時按下。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虛空突然泛起波紋,機械般的電子音再次炸響,
    “請,惡鬼界死亡的生靈前往1號分揀窗口排隊!”
    “請,惡鬼界死亡的生靈前往1號分揀窗口排隊!”
    “請,惡鬼界死亡的生靈前往1號分揀窗口排隊!”
    聲波震得四周的彼岸花簌簌發抖,花瓣如血雨般紛紛揚揚地灑落。
    尖銳的電子音剛落,一名鬼差猛地渾身一抖,瞬間來了精神。
    他用力拍了拍手,大聲喊道,“惡鬼界的!都給我跟上!”然後不等身後靈魂回應,便大步流星地朝霧靄深處走去。
    瓦爾特望著鬼差的背影,眉峰緊蹙。
    他掃了眼周圍,裹著羽絨服的老人、穿著校服的少年,甚至還有被母親抱在懷中的孩童,這些身著現代衣物的靈魂,此刻都惶惶然地跟在鬼差身後。
    猶豫不過瞬息,他咬牙混入人流,鞋底碾過彼岸花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約莫百步之後,一座通體泛著幽藍磷火的大殿自濃霧中浮現。
    殿內通道如蛇形盤繞,僅容一人側身通過,此起彼伏的鎖鏈聲與低泣聲在狹窄空間裏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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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爾特見狀,不由得神情一凝。
    這場景既視感太強,有種正在排隊過安檢的錯覺。
    但……
    這地方是不是有點兒太現代化了?
    全是科技造物?
    然而,還沒等他繼續想下去,隻聽“轟”的一聲,宮殿的大門突然重重閉合。
    在閉合的瞬間,眼前“安檢”一樣的場景也驟然消失,轉而變成一個無比空曠的大廳。
    大廳不遠處,數百個懸浮在空中的窗口整齊排列,其上的電子標牌分別顯現著——
    “11”、“12”、“13”……
    每個窗口前都排著長隊,而瓦爾特所在的窗口正是“11”。
    還真特麽是安檢口啊!
    瓦爾特心底吐槽道。
    而就在這時,“13”窗口爆發出刺耳警報,紅光如血般迅速蔓延。
    「檢測到非惡鬼界死亡生靈!」
    「因果還原成功!」
    「當前生靈非六道生靈!」
    「來源:衍生世界9396。」
    「即將采取強製措施!」
    話音未落,一道漆黑如墨的觸手撕裂虛空,閃電般砸向隊伍中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隻聽“砰”的悶響,那男子的頭顱如琉璃般炸裂,化作萬千金色光點消散在空中。
    周圍鬼差見此情形,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依舊做著自己手頭的工作。
    窗口的工作人員也是見怪不怪,甚至還保持著微笑服務。
    唯有排隊的靈魂們如驚弓之鳥,下意識向後縮去。
    瓦爾特感覺喉頭發緊。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不算六道生靈。
    若不是,等待他的是否也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消亡?
    一股強烈的緊迫感湧上心頭,他下意識想要退到隊伍末尾,先觀察這裏的情況。
    然而還沒等他有所動作,餘光就瞥見身旁已有幾人躡手躡腳地往外挪動。
    可那幾個人才剛踏出隊列半步,虛空中驟然凝聚出黑色觸手,如鋼鉗般精準地揪住他們的腦袋。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隻有幾聲輕響,他們的身影便徹底消散在虛空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瓦爾特:“……”
    他默默地撤回了一個腳步。
    ……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仿佛永無止境。
    瓦爾特站在隊伍裏,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那些快樂的、悲傷的、遺憾的過去,開始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天命、逆熵、女武神……
    列車、開拓、無名客……
    他突然有些感慨。
    這輩子雖曆經無數生死,卻也比普通人精彩許多。
    即便真的無法度過這道坎,至少他的女兒能平安幸福地生活,這便足夠了。
    想到這兒,瓦爾特釋然地笑了笑,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準備坦然麵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的女聲打破了他的思緒,
    “先生,先生,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請將手按到三生石上。”
    瓦爾特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已站到了隊伍最前端。
    櫃台後的少女工作人員眉眼秀麗,嘴角掛著程式化的微笑,正朝他示意櫃台前那塊巴掌大、散發著柔和微光的石頭。
    “抱歉,一時間有點愣神。”他略帶歉意地解釋道。
    少女先是一怔,顯然沒料到會得到回應,隨後笑容不自覺地真摯了幾分,
    “沒關係的,先生。”
    “每一位來到這裏的靈魂都經曆了生死,有負麵情緒或是恍惚都很正常,我們早就習慣了。”
    她安撫般地點點頭,指了指三生石,
    “請吧。”
    “你們也真不容易啊。”瓦爾特輕歎一聲,將手掌覆上冰涼的石頭。
    然而下一秒,刺耳的警報聲再次撕裂空氣!
    「檢測到異常生靈。」
    「因果還原成功!」
    「滋滋——」
    機械音卡殼了一瞬,繼續播報,
    「該生靈死亡地點為‘無憂回廊’,觸發隱秘規則。」
    「正在傳訊“起源觀測者·黑暗豐穰女神”。」
    櫃台後的少女見狀瞳孔驟縮,手中的判官筆“啪嗒”掉在地上。
    她猛地揮手激活結界,現代化櫃台瞬間升起半透明的符文屏障,整個人縮在屏障後,指尖顫抖著指向瓦爾特,臉上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身旁維持秩序的鬼差“咕咚”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往後退了三步,眼神裏滿是恐懼,
    “我……我滴個乖乖……”
    “這……這是哪來的怪物?!”
    “居然能驚動母神?!”
    另一個鬼差直接帶著哭腔拽住他的袖子,
    “哥!別嚇我啊!”
    “我上個月才剛還完房貸,我不想死在這啊——”
    兩人的竊竊私語飄進瓦爾特耳朵裏,他看著周圍突然劍拔弩張的氛圍,徹底懵了,
    “我……我做了什麽?”
    還沒等他理清狀況,刺耳的警報聲再次炸響。
    「傳訊成功,已收到回複。」
    「二餅!」
    「?」
    警報聲戛然而止,整個大廳陷入詭異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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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鬼差停下手中動作,窗口地少女一臉懵逼,連排隊的靈魂都忘記了呼吸。
    什麽是二餅?
    空氣凝滯不過刹那,大廳穹頂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機械音不帶感情地響起,
    「因信息解析失敗,啟動次級傳訊協議——正在傳訊死亡。」
    這句話讓剛稍稍回神的鬼差們再次如臨大敵,攥著鎖鏈的手滲出冷汗,櫃台少女死死咬住下唇,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下一秒,虛空泛起水波狀的扭曲,機械音再度響起,
    「傳訊成功,已收到回複。」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瞬間,一個帶著輕佻笑意的聲音突兀炸開,
    「換條絲襪唄,鏡寶~」
    緊接著,是強撐著清冷的女聲,
    「你不必刻意取悅我……那些欲望……我能克製!」
    「大可不必克製!一直憋著對修行不利!來來來,先試試銀絲吊帶……」
    「……嗯!」
    整個大廳陷入詭異的寂靜。
    櫃台少女的結界突然劈啪作響,她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道,
    “這、這是……boss親自回複?!”
    與此同時,刺耳的警報聲像卡了刺的齒輪,發出斷斷續續的“滋滋”聲響。
    機械音第三次陷入宕機,隨後突然拔高聲調。
    「啟動三級傳訊協議!」
    「正在呼叫——死亡的女主人·終焉的裁定者·永寂之鑰·滅絕回響·歸墟之理!」
    虛空裂開蛛網狀的縫隙,還未等大廳裏瑟瑟發抖的鬼差們反應過來,清冷的女聲便從中炸出,
    “在打架!先找別人!”
    「分析:死亡的女主人此刻正與“衍生位麵4996”產生能量對衝,數據庫實時更新,衍生位麵4996於千分之3微秒前湮滅於時空亂流,因果鏈斷裂重組。」
    機械音冷靜播報,
    「結論:死亡的女主人和忘川正在異位麵征戰。」
    緊接著,又是一陣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正在傳訊忘川總職能部門主管,尊貴的黑塔女士!」
    但回應隻有尖銳的忙音,
    「傳訊失敗,檢測到深淵極樂天區域信號屏蔽!」
    「傳訊等級下降。」
    「引魂司……失敗」
    「稽業司……失敗」
    「歸忘司……成功!」
    「代理孟婆(心靈洗滌業務主管)回複:幺雞!」
    機械音突然卡頓,
    「該條信息解析失敗,啟動全域廣播傳訊——」
    隨著一陣轟鳴。
    「虛妄概念保育與無害化探索部」的徽章突然在虛空中炸開,一個元氣滿滿的女聲蹦了出來,
    “無憂回廊?啥意思?!”
    “本主管咋沒聽懂?”
    刺耳警報聲驟然轉為平緩的機械音,開始有條不紊地解釋,
    「尊敬的管理者,您好。」
    「當前觸發 9860 年前植入的隱秘條款——凡自無憂回廊死亡的靈魂,需即刻啟動逐級上報機製,移交管理部門進行因果律校準與異常處理。」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那女聲恍然大悟的聲音從傳訊端傳來,但尾音明顯帶著茫然無措。
    不過她很快又恢複了元氣滿滿的腔調,拍著胸脯保證,
    “那行!送來吧!”
    “本主管倒要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稀罕事兒!”
    話音剛落,警報聲再次撕裂空氣,
    「已收到指令,啟動跨維度傳送!」
    下一瞬,猩紅的光芒如潮水般包裹住瓦爾特。
    等他再睜開眼時,周遭已經變成了一個現代化辦公室。
    暖黃的落地燈光傾瀉而下,真皮辦公桌後的少女支著臉頰,杏眼亮晶晶地盯著他,
    “哇,你就是瓦爾特先生吧?”
    “聞名不如見麵,見了真人果然是狗尾續貂!”
    少女興奮地直跺腳,眼睛瞪得圓圓的,
    “之前聽將軍大人提起你,我還以為你是個凶神惡煞的大人物,結果居然這麽和藹可親,真是差強人意!”
    “能見到您這樣遺臭萬年的傳奇人物,我今天可算開了眼!”
    瓦爾特:“……”
    不會用成語,您可以不用的。
    我這還啥也沒做呢,就直接遺臭萬年了?
    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剛要開口,熟悉的聲線突然從身側飄來,
    “少用些成語吧,素裳。”茶香混著輕笑漫過來,“你這知識都已經學雜了。”
    瓦爾特聽聞,猛地轉頭。
    隻見景元倚在沙發扶手上,鎏金鎧甲隨意解開兩片,露出內搭的墨色長衫。
    杏仙則端著青瓷茶盞,眼尾的花鈿隨著笑意輕顫。
    兩人仿佛不是身處地獄,而是在仙舟的茶寮小聚。
    “你們……!”瓦爾特喉間發緊,眼底瞬間流露出驚喜。
    景元優雅地抬手,示意對方坐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瓦爾特先生。”
    “不過在解惑前,能否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見瓦爾特僵硬點頭,他指尖叩著扶手,聲音沉下來,
    “我等殞命於無憂回廊前,星師妹提過,你們飲下“淨水”後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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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我看,那昏迷絕非普通沉睡——你們應該被困在某種自我循環的幻境裏,對嗎?”
    瓦爾特瞳孔驟縮。
    “而且,”景元傾身向前,“幻境中的規則,與現實的無憂回廊如出一轍。”
    “一旦觸發,現實中的本體也會遭受同等懲戒,對嗎?”
    “你……”瓦爾特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眼前的景元應該沒進過幻境吧?
    景元望著他驟變的臉色,眼底掠過一抹了然。
    他輕歎著揉了揉眉心,聲音無奈道,
    “看來,我和杏兒的死,恐怕就與這幻境中的「另一個自己」有關。”
    “那些意識投影,或者其他可能性,大概是觸碰了回廊的規則,最終反饋到我們身上了。”
    瓦爾特:“……”
    臥槽!
    僅憑零星情報,竟將事情拆解得分毫不差。
    人怎麽能聰明到這種地步?
    這時,素裳突然捂著肚子笑出聲,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瓦爾特先生不必大驚小怪!”
    “將軍大人向來都是「胸有成竹籃打水」,厲害得很!”
    她單手叉腰,一臉向往地長歎,
    “我要是也能有將軍這「畫蛇添足」的本事就好了,以後打麻將,小桂子哪還能贏我!”
    景元剛要開口,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卡住,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兩下。
    杏仙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連忙用帕子捂住嘴,肩膀卻止不住地抖動。
    瓦爾特還沉浸在震驚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看向景元,語氣帶著幾分艱澀,
    “景元將軍所言……句句在理。”
    “我來此,不過是想尋一條回到陽世的路。”
    景元神色一肅,自然知曉瓦爾特犧牲自己的想法,
    “瓦爾特先生這份心意,令人欽佩。”
    “你心中諸多疑惑,我自會一一解答。”
    他目光掃過瓦爾特探究的眼神,輕笑道,
    “我猜,你此刻最想問,為何我們在此處會這般「如魚得水」,甚至能與這主管「狼狽為奸」?”
    說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一旁的素裳完全沒意識到景元在diss自己,甚至還在認真的學習成語。
    景元見她完全沒get到,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話題引向正軌,
    “我也未曾想,素裳竟能在這地獄界得此高位。”
    “更沒想到……”他轉頭看了一眼杏仙,
    “我已來過此地九千餘次。”
    “什麽?!”瓦爾特震撼莫名,“九千餘次?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啊!”素裳突然拍著桌子站起來,馬尾辮差點掃翻茶盞,
    “在我這看,將軍他老人家前腳剛走!那後腳,唰!就回來了!前腳剛走!後腳又唰!回來了!”
    她模仿著瞬移的動作,身子誇張地前傾又後仰,
    “就跟那走馬觀花似的,哦不,是走馬燈!不對不對,是……是那個川流不息!”
    “對!就是這個!”
    “將軍大人來我這兒,那叫一個川流不息、絡繹不絕啊!”
    瓦爾特看著眼前這位主管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地描述景元反複死亡降臨的場景,眼角和嘴角都控製不住地微微抽搐。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景元,隻見那位向來雲淡風輕的將軍,此刻臉色已經有點發青,端著茶杯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素裳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微妙變化,反而越說越起勁,臉上洋溢著一種“名師出高徒”的驕傲,
    “也多虧了將軍大人學識淵博、誨人不倦!”
    “每次風塵仆仆、不遠萬裏地過來——雖然路程是近了點哈——都不吝賜教,教我好多好多新鮮的詞匯和成語!”
    “什麽胸有玉竹啊、畫蛇添足啊、差強人意啊……”
    她每念出一個詞,景元的眉頭就狠狠跳一下,握著茶杯的手都抖了抖,幾滴滾燙的茶水濺到了他的鎧甲上。
    素裳還在滔滔不絕,最後用力一拍自己平坦的胸脯,挺直腰板,滿臉自豪地總結道,
    “……我現在啊,那真是學富五車、才高八米、滿腹稻草啦!嘿嘿!
    “噗——咳咳咳!”
    杏仙再也忍不住,一口溫熱的茶水直接噴在了自己素白的衣袖上,嗆得連連咳嗽,花鈿都笑得歪了。
    她一邊捂著嘴咳嗽,一邊用帕子拚命擦拭,肩膀劇烈地抖動著,顯然是憋笑憋到了極致。
    而此刻的景元——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凝固了。
    那張俊美無儔、慣常帶著從容笑意的臉,此刻仿佛戴上了一張名為“生無可戀”的麵具。
    瞳孔深處是劇烈的地震,嘴角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弧度向下撇著,像是被人強行縫上又扯開。
    他心中仿佛有千萬匹神策府的戰馬在踐踏、嘶鳴、瘋狂奔騰,最終匯成一聲無聲的、絕望的、響徹靈魂的呐喊,
    求你了!
    素裳!
    我的素裳主管!
    我的素裳大人!
    您可千萬、千萬別說是我教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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