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偏愛

字數:24414   加入書籤

A+A-


    宏大的意念消散,隻餘下深紫色的電弧在雲層中遊走,發出滋滋的聲響。
    靈山腳下,一片死寂。
    鴻鈞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頭。
    祂的邏輯很清晰。
    祂是秩序的化身,手段或許卑劣,但目的是維持六道運轉的基礎公平。
    而其他大能,無論是三清、魔祖還是其他存在,都懷著各自的目的,沒有一個是純粹為了眾生。
    而這種真相,也讓鏡流、符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紮。
    她們心中對眾生的責任感被鴻鈞的話觸動,天道維持秩序的理由似乎無可辯駁。
    但三月七那血淋淋的過去、那被背叛被利用的絕望、以及她此刻化身魔祖的悲壯,又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們心底,讓她們無法割舍那份感性的同情與想要幫助她的衝動。
    星寶和流螢對視一眼,眼神卻異常堅定。
    她們的目的從未改變——幫三月七,砸了這虛偽的靈山!
    什麽天道秩序?什麽惡鬼侵蝕?在她們看來都是狗屁!
    星寶握緊了開天斧,流螢的機甲發出低沉的充能聲,戰意洶湧。
    唯有景元,沉默得如同一塊礁石。
    他低著頭,寬厚的肩膀似乎承載著無形的重壓。
    仙舟羅浮將軍的職責、親眼目睹過的凡人疾苦、對秩序崩壞後生靈塗炭的深刻理解……與鏡流師尊的恩情、對杏仙的愛意、以及對三月七遭遇的不平,在他心中激烈地撕扯、碰撞。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同伴……最終,定格在鏡流和杏仙身上。
    那雙總是帶著慵懶笑意的金眸,此刻充滿了沉重。
    噗通!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景元猛地單膝跪地!右拳重重叩擊在左胸心髒位置,行了一個無比標準的最高禮儀!
    “師尊,杏兒……”景元的聲音沙啞,卻清晰得如同金石交擊,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景元……出身仙舟,蒙受帝弓恩光,位列雲騎將軍。”
    “我見過豐饒孽物肆虐,見過同僚墮入魔陰,更見過……秩序崩壞之下,凡夫俗子是如何在絕望中哀嚎掙紮,易子而食,十室九空!”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眼前仿佛浮現出仙舟曆史記載中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麵,以及這一路行來在惡鬼侵蝕區目睹的慘狀。
    “景元深知,秩序崩,則萬民苦!”
    “天道鴻鈞,縱有千般不是,萬般算計,其維係秩序之基,予萬靈以存續之可能,此乃……大善!”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鏡流和杏仙,
    “師尊恩重如山,杏兒情深似海,景元此生……銘感五內,萬死難報!”
    “然——”
    “景元也好,大聖也罷……此身此心,見不得蒼生倒懸,見不得那血海屍山、餓殍遍野之景重現!”
    他雙膝跪地,重重叩首,額頭觸碰到冰冷的山石,
    “道既不同,難以為謀。”
    “此去……便是陌路。”
    “師尊恩情,杏兒偏愛……”
    “景元,唯有來世再報了!”
    景元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心上。
    他並非在指責三月七,他也知道無憂鎮的溫暖。
    但他更無法忽視人間界此刻正在上演的慘劇。
    ——餓殍遍野,妖魔橫行,無數生靈在血與火的深淵中哀嚎。
    這一切的根源,無論三月七初衷如何,都實實在在地與她的力量、她的選擇緊密相連。
    這是無法回避的既定事實。
    讓他去幫助這樣的人,助長其“毀滅六道”的最終目的?
    他景元的脊梁骨,折不了!
    鏡流沉默著,清冷的月眸凝視著跪地的弟子,那目光深處有理解,也有複雜難言的痛楚。
    她挨過三月七的揍,但那份力量之下包裹的悲憤與絕望,讓她隻有同情,並無怨恨。
    杏仙更是感同身受,她無法對三月七的遭遇無動於衷。
    然而景元所言的蒼生倒懸,亦是她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兩種同樣沉重的責任,在她們心中激烈撕扯,讓她們僵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抉擇。
    星寶和流螢則完全懵了。
    星寶瞪大眼睛,幾步衝到景元麵前,用力拍著他的肩膀,
    “喂!牢景!你腦子被嗚嗚伯啃了嗎?”
    “你忘了現在的惡鬼界什麽樣?無憂鎮!那才是真正的人間!那可是小三月一手打造的樂土啊!”
    景元抬起頭,眸光微暗,
    “師妹,我知曉魔祖亦有善念。”
    “然其根本目的——毀滅六道,斷絕萬千生靈既定之命運,此念與景元本心,南轅北轍!我無法坐視她行此絕滅之事!”
    “毀滅就毀滅唄!”星寶急得跳腳,語速飛快,“墟界這麽大,又不是沒地方裝人!”
    “鏡寶!”她轉頭看向鏡流,“你不是能轉化平行時空嗎?再造幾個世界給凡人住不就行了?”
    鏡流微微頷首,清冷的聲音帶著陳述事實的平靜,“創造世界,於我而言,並非難事。”
    此言一出,景元渾身一震,再次陷入沉默。
    這一次,沉默中帶著更深的悲涼與疏離。
    他終於清晰地看到了那道橫亙在他與師尊、師妹之間的鴻溝。
    ——一道由力量與視角差異鑄就的、難以逾越的天塹。
    不知從何時起,她們的視角竟已如此高高在上!
    在她們口中,遷徙無數凡人,重塑他們的家園,竟是如此輕描淡寫、如同挪動棋子般隨意的事情!
    她們從未想過,那些凡人是否願意背井離鄉?
    是否會對強行改變他們命運、摧毀他們故土的“恩人”心生怨恨?
    那浸透了祖輩血汗、承載著無數記憶與情感的土地,在她們眼中,竟是可以隨意“再造”和“替代”的嗎?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漫長沉默。
    焦灼與傷感在空氣中無聲地彌漫。
    終於,景元緩緩站起身,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
    “……這次,是真的……道不同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沉默不語的符玄,忽然邁開腳步,堅定地走到了景元身邊,與他並肩而立,麵向鏡流等人。
    她沒有說話,隻是那挺直的脊背和清亮的眼神,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杏仙見此,眼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消散了。
    她化作一道流光,重新變回那枝盛放的杏花,輕輕搖曳著,簪在了景元烏黑的發髻間,花瓣微微顫動,發出細不可聞的低語,
    “夫君在處,便是杏兒歸宿。”
    “同心同德,生死相隨。”
    星寶徹底傻眼了,聲音都帶上了難以置信,“你……你們……要離開取經團隊?!”
    景元重重地點了點頭,目光堅定,
    “我們的道路已然平行,再強行走下去,隻會彼此折磨,最終分崩離析。”
    “師妹,師尊,請放心,景元絕不會與你們為敵。”
    他的視線投向遠方,仿佛穿透了靈山的阻隔,看到了那些在苦難中掙紮的芸芸眾生,
    “景元隻是想,在你們達成心中宏願之前,盡己所能,讓那些凡土上的弱小生靈……心中能有所依靠,能抓住一絲‘活著’的希望。”
    “而不是……被雲端之上的大能者,輕描淡寫地一兩句話,就決定了他們世代家園的命運與存亡。”
    符玄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星寶身上,帶著深深的眷戀,聲音卻異常清晰,
    “一切順利的話,我等的道路……終將在未來的某個節點交匯。”
    “到那時……”她頓了頓,聲音微哽,“還請不要忘了符玄。”
    至於現在……”
    她猛地轉過身,不敢再看星寶的眼睛,聲音帶著決絕,
    “就此別過!”
    話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靈山之外那滿目瘡痍的方向,疾馳而去!
    景元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對著鏡流、星寶、流螢再次深深一揖,不再多言,身形一動,緊隨著符玄的流光,消失在靈山腳下彌漫的血腥霧氣之中。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濃得化不開的悲傷與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鏡流和星寶。
    星寶呆呆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小嘴微張,眼圈迅速泛紅。
    鏡流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就連流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離別和彌漫的傷感所感染,但心頭卻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怪異感。
    ——仿佛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可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半晌,鏡流緩緩睜開眼,眼底的月華重新凝聚,驅散了那一絲脆弱。
    “走吧。且去靈山,會一會此間惡鬼,完成此行。”
    星寶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把臉,也重重點頭,“嗯!走!”
    流螢緊隨其後。
    ……
    真實的靈山景象,與流螢之前描述的分毫不差。
    焦黑的大地蔓延無際,仿佛被某種概念性的火焰焚燒過,呈現出一種無法被時間撫平、也無法被力量複原的徹底“死寂”。
    斷壁殘垣是唯一的風景,幾座用神力勉強新搭建起來的宮殿孤零零地矗立在這片焦土之上,顯得格外突兀和淒涼。
    宮殿內外,幸存的羅漢、菩薩們個個愁雲慘淡,氣息萎靡,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悸與對未來深深的茫然。
    當鏡流三人的氣息毫無遮掩地降臨這片焦土時,靈山瞬間炸開了鍋!
    “是她!她又來了!”一個眼尖的羅漢失聲尖叫,指著流螢,聲音充滿了驚恐。
    “那個焚毀靈山的妖女!”另一個菩薩臉色煞白,瞬間祭出法寶,周身佛光劇烈波動,充滿了戒備。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剛剛平靜下來的靈山瞬間再次劍拔弩張!
    很快,幾道強大的氣息從殘破的大雄寶殿中衝出。
    如來、文殊、普賢等高層悉數現身。
    然後看到流螢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又來?
    但如來卻沒有看流螢,反而驚愕的看向鏡流,失聲喊道,
    “取經人……?!”
    祂的聲音帶著極度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你怎會來到此地?!”
    鏡流目光清冷地掃過這片焦土和如驚弓之鳥的群鬼,聲音平靜無波,
    “為完成西行儀式而來。”
    “西行儀式?!”如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聲音陡然拔高,完全沒了之前麵對流螢時的從容,
    “你與你那大兄早有反天之心!更與我等結下血海深仇!怎會屈尊降貴,來此‘求取真經’?!”
    “荒謬!”祂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色厲內荏地喝道,
    “趁我等如今無暇他顧,速速離開!莫要在此地……誤了性命!”
    這話一出,鏡流、星寶、流螢三人頭頂幾乎同時浮現出巨大的問號。
    這如來……怎麽慌成這樣?
    言語間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後語。
    鏡流微微蹙眉,失去了景元這個智囊,她一時也難以理清對方這過度反應背後的邏輯。
    但有一點很明確:對方根本不想給經書!
    流螢冷笑一聲,周身瞬間覆蓋上冰冷的薩姆,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武器係統瞬間預熱至臨界點,熾熱的能量在炮口凝聚。
    星寶見狀,眼睛一亮,小手在背包裏掏了掏,摸出一個迷你音響,啪嗒一聲按開,瞬間,一首節奏強勁、充滿戰鬥氣息的電子樂以最大音量響徹焦土廢墟!
    鏡流無奈地瞥了星寶一眼,終究沒說什麽。
    她玉手虛握,一輪清冷的明月虛影在她身後冉冉升起,月華流淌,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柄由純粹太陰之力構成的、散發著凜冽寒意的光劍。
    天色瞬間暗淡下來,仿佛被這柄月華之劍的鋒芒所懾。
    三人的意圖昭然若揭。
    要麽乖乖交出經書,要麽我們自己動手“取”!
    然而,靈山幸存者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地激烈!
    “欺人太甚!”普賢菩薩怒目圓睜,厲聲道,“此間早已被焚毀殆盡,哪還有半卷經文遺留?!爾等速速退去!”
    文殊菩薩更是直接指著流螢,恨聲道:“都是這妖女做的,爾等若要經書,找她要去!”
    其餘幸存的惡鬼佛陀也紛紛鼓噪起來,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星寶翻了個白眼,對著音響話筒喊道,
    “吵什麽吵!誰稀罕你們那些破經?”
    “我們要的隻是‘完成取經這件事’這個結果!懂不懂?”
    此言一出,如來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中凶光畢露,
    “汝等……是非要與我族,不死不休嗎?!”
    鏡流三人再次懵了。
    取個經而已,怎麽就跟你們不死不休了?
    直接把經書給了不就完了?
    我們真妹想打架啊!
    可惜,惡鬼群佛根本沒給她們解釋的機會。
    傷重的直接開始燃燒所剩無幾的本源神魂,傷勢較輕的也瘋狂催動法力,各種鬼氣森森、佛光扭曲的法術光芒亮起,帶著一股決絕的、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鋪天蓋地地轟向三人!
    鏡流見此,眼神一冷。
    她本就不是喜歡多費口舌的性格。
    既然對方執意找死,那便成全!
    月華之劍輕顫,鏡流的身影瞬間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在焦土之上翩然起舞。
    她的動作優雅而致命,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片清冽如水的月華。
    這月華並非隻是能量,更蘊含著凍結空間、湮滅靈性的太陰法則!
    狂暴的劍氣無聲地撕裂空氣,所過之處,惡鬼佛陀的法術如同冰雪消融,連帶著它們的身軀都開始出現冰裂的痕跡!
    流螢的薩姆機甲火力全開,全知域如同無形的雷達網絡瞬間覆蓋全場。
    她一邊為鏡流提供戰場全局信息,標注出敵人攻擊的薄弱點和能量流動的破綻,一邊抽冷子用高科技武器進行精準打擊,專挑那些試圖偷襲鏡流或者正在憋大招的惡鬼下手。
    而星寶……卻沒有第一時間加入戰團。
    隻見她賊兮兮地一笑,趁著混亂,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隻巴掌大小、毛茸茸的灰色小浣熊!
    她借著斷壁殘垣的掩護,像一道灰色的閃電,悄無聲息地在焦黑的土地上穿梭,小鼻子不停地聳動著。
    經書經書快到碗裏來!
    她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
    這些殘兵敗將加一塊兒都不夠鏡寶一個人砍的,自己就不去湊熱鬧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經書”完成儀式!
    然而,流螢當初的怒火焚山實在太徹底了。
    別說經書,這片焦土上連“物質”這個概念都顯得稀薄。
    星寶轉了好幾圈,連片帶字的紙灰都沒找到。
    “嘖,螢寶下手真黑……”小浣熊嘟囔著,但眼睛滴溜溜一轉,有了主意。
    無聲無息間,一股玄奧的、仿佛能撥動命運絲線的力量從她身上彌漫開來。
    她停下腳步,閉著眼,小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極其稀薄的“因果”與“信息”氣息。
    忽然,她眼睛一亮,快速跑到一堆相對完整的廢墟旁,伸出小爪子,對著虛空猛地一撈!
    幾本散發著微弱金光的、半透明的經書虛影被她從“命運”的夾縫中撈了出來!
    “哇哦!居然連命運都隻能留下投影了?”
    “這毀滅得也太徹底了吧?”
    星寶看著手裏虛幻的書影,嘖嘖稱奇。
    不過這也難不倒她。
    “還原!”她小爪子對著虛影一點,一點微不可查的璀璨光芒悄然綻放,瞬間融入了那幾本虛幻的經書之中!
    下一瞬,虛幻的投影瞬間凝實!
    幾本古樸厚重、散發著淡淡檀香和佛力波動的實體經書,出現在星寶爪中。
    不過,在完成的瞬間,星寶清晰地感覺到,這些經書在因果層麵,已經牢牢打上了她“星”的印記!
    “這可不行……”星寶小嘴一咧,露出一個狡黠的壞笑,“得走個流程。”
    她小爪子飛快地在幾本經書上一點,金光閃過,經書瞬間變形,化作幾顆圓滾滾、閃爍著危險紅光、還帶著長長引線的……“地雷”!
    小浣熊後腿用力一蹬,小巧的身體如同炮彈般射向空中,精準地鎖定了一個在戰場邊緣、正對著鏡流方向胡亂釋放法術、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惡鬼羅漢。
    她像一道灰色閃電般掠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中一顆“地雷”塞進了那羅漢懷裏,還順手拉燃了引線!
    嗤——引線燃燒的聲音格外刺耳。
    那惡鬼羅漢正全神貫注地“劃水”,突然感覺懷裏一沉,低頭一看——一顆紅光閃爍、嗤嗤作響的玩意兒正冒著煙!
    “臥槽!!!” 一聲淒厲的、破了音的尖叫響徹戰場!
    那羅漢嚇得魂飛魄散,想也不想,用盡全身力氣,像丟燙手山芋一樣,狠狠地將懷裏的“地雷”朝著——正在月華中優雅廝殺的鏡流——丟了過去!
    此刻的鏡流,正全神貫注地開啟著太陰神權,眼底月華彌漫,足以勘破一切虛妄幻象。
    在她的視野裏,那個惡鬼羅漢莫名其妙、驚慌失措地朝她丟來了一摞……散發著熟悉佛力波動的經書?
    而在擁有更高層次感知的如來、普賢、文殊等惡鬼高層眼中,看到的景象同樣如此。
    ——那個蠢貨羅漢,居然把幾本散發著靈山特有氣息的、貨真價實的經書,丟給了敵人!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惡鬼佛陀,包括如來在內,動作齊齊一僵,臉上那同仇敵愾的悲憤瞬間被極致的震驚、茫然和……被背叛的絕望所取代!
    操!有叛徒!!!
    丸辣!!!徹底丸蛋了!!!
    我族……居然出了叛徒?!!!
    這……這還怎麽打?!!
    鏡流也完全懵了,不明白這些惡鬼為何反應如此巨大。
    但此刻,散發著星寶氣息的經書已經飛到了自己麵前。
    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撈,穩穩接住。
    目的達成,也就沒有再戰的必要了。
    她手腕一轉,月華之劍化作點點清輝消散,身後那輪清冷的明月虛影也隨之隱去。
    她重新落回焦黑的地麵,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經書,目光掃過不遠處廢墟上那隻正朝她得意ink的小浣熊,清冷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一直開啟全知域、掌控著戰場全局的流螢,自然將星寶這波“神操作”看得一清二楚,薩姆麵罩下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朝著星寶的方向豎了個大拇指。
    星寶更是得意地用小爪子比了個“v”,感覺自己簡直聰明絕頂。
    然而,她心頭那股怪異感更濃了。
    為什麽這些惡鬼此刻的表情,比剛才被鏡流砍殺時還要絕望?一個個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麵如死灰,連燃燒的神魂之火都瞬間熄滅,紛紛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充滿了徹底的灰敗與……認命?
    很快,答案就出現了。
    在鏡流接到經書的第三息。
    咚!
    哢啦…哢啦…哢啦…
    一種極其不和諧、如同生鏽的齒輪強行咬合、又似無數精密零件在冰冷拚裝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虛空中響起!
    這聲音刺耳、生硬,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的秩序感!
    緊接著,一道身影在靈山中央的焦土空地上,由虛轉實,緩緩凝聚。
    那身影,麵容與周牧一般無二,氣質卻天差地別!
    冷漠、空洞,仿佛剝離了一切情感,隻剩下純粹的規則與計算。
    周身繚繞著毀滅性的紫霄神雷,每一道電弧跳躍都仿佛在抽打著空間本身的規則,發出滋滋的、令人心悸的聲響。
    天道鴻鈞,降臨!
    祂甫一出現,一股無法形容的、淩駕於萬物的秩序威壓便轟然降臨,瞬間禁錮了靈山焦土上的一切!
    時間停滯,空間凝固,鏡流揮出的月華被凍結在半空,流螢機甲引擎的咆哮戛然而止,星寶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連那些絕望跌坐的惡鬼佛陀,都保持著他們灰敗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唯有鴻鈞,是這片絕對靜止中唯一能動的存在。
    鴻鈞冷漠的目光掃過這片祂親手布局、如今終於走到終點的舞台,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嘴角的肌肉極其不自然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拉扯。
    最終,形成了一個扭曲而癲狂的、充滿了極致滿足與掌控欲的笑容!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瘋狂的大笑聲如同驚雷,炸響在這片被禁錮的時空!
    伴隨著祂的笑聲,人間界——整個墟界六道運轉的核心——其最底層、最中樞的規則與大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驟然劇烈波動起來!
    一股浩瀚、冰冷、絕對秩序的氣息,如同無形的烙印,蠻橫無比地、由外而內地強行侵染、覆蓋、改寫、最終……徹底取代了原有的、盤古開天所遺留的、帶著混沌生機與無限可能的“道”!
    這氣息的核心,赫然便是鴻鈞!
    “成了!終於成了!”鴻鈞的笑聲帶著一種壓抑了億萬年的狂喜與宣泄,祂猛地看向那隻被禁錮的、毛茸茸的小浣熊,朝她伸出了那隻纏繞著紫霄神雷的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你做的很好,星。“
    “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星寶:“???”
    我幹啥了???
    鴻鈞似乎很享受星寶那凝固的、充滿困惑的呆滯表情。
    祂的手輕輕撫摸著星寶頭上柔軟的絨毛,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語氣卻帶著一絲“成功者”特有的、居高臨下的“解惑”姿態,
    “我知道你心中滿是疑惑。”
    “別急,我會……認真告訴你。”
    祂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悵然”,仿佛在追憶崢嶸歲月,
    “你知道嗎?”
    “這個世界的大羅……太強了。”
    “強到令人絕望。”
    “莫要說那高踞死境的母親,也莫要說那執念滔天、力量近乎失控的魔祖。”
    “即便是三清……祂們的謀劃,祂們的想法,我也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祂們將這世界攪得天翻地覆,滿目瘡痍!”
    祂的語氣陡然轉厲,帶著刻骨的“痛心疾首”,
    “我痛定思痛!在娜塔莎麵前示弱、偽裝、潛伏,費盡心機,才終於謀取了她與自在天界的聯係!”
    “而就在那時……”
    鴻鈞的眼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
    “我感知到了‘自我’的遺留。”
    “——六道的本源特性,並非盤古之力!它是由神性所賦予的!”
    “這意味著什麽?”
    鴻鈞的聲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興奮,
    “這意味著,這種‘特性’,這種構成六道輪回根基的權柄,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夠真正抵抗其本源力量!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羅!”
    “正是從那一刻起,我開始了真正的謀劃!將六道所有權柄,盡數納入己身!”
    祂開始如數家珍,語氣帶著掌控者的自得,
    “首先是地獄界!頂著本體的臉,忘川的員工,誰敢反抗我?誰敢質疑我?”
    “所以,地獄本源,手到擒來!”
    “然後是萬靈界!小狐狸警惕心確實很強。”
    “但她最大的弱點,便是過分在意沉睡的本體!”
    “隻需稍加引導,讓她感知到本體可能麵臨的‘潛在威脅’……即便她心中存疑,為了本體,她也隻能選擇容忍我的滲透!”
    “於是,萬靈本源,順利到手!”
    “接著是修羅道!那些腦子裏隻有殺戮與戰鬥的瘋子,對本源之力不屑一顧!惡鬼道更是早已被魔祖重塑,摘取它的本源,如同呼吸般簡單!”
    “最後,隻剩下最頑固的人間界!”
    鴻鈞的目光變得冰冷,
    “這裏是三清經營無數元會的老巢,是魔祖最渴望侵蝕的沃土!想繞過祂們直接摘取本源?難如登天!”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親手設計了這西行輪回!“
    “西行本身,不過是表象,是餌!但這個事件,在因果層麵,它的‘起點’和‘框架’,是由我‘天道鴻鈞’親手設定的!”
    “那些大羅,太上、元始、魔祖、甚至其他六道道主……祂們在這輪回中吃得盆滿缽滿,自以為達成了各自的宏圖偉業,卻不知曉,我真正的目的隻有一個!”
    祂猛地指向腳下這片焦土,指向這象征著西行終點的靈山,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我要的,就是這西行輪回最終指向人間界的‘結果’!我要的,就是這儀式在‘我的設定’下最終‘完成’的這一刻!”
    “當這因果鏈條在終點閉合,我的力量,便能循著我親手鋪設的‘規則’之路,無視一切阻礙,直接抵達並徹底掌控人間界的本源核心!”
    “至此——”鴻鈞的聲音拔高到頂點,帶著一種睥睨寰宇的狂傲,
    “六道盡歸我手!此等匯聚六道本源之偉力,將無人可擋!”
    “太上不行!元始不行!魔祖不行!母親……也不行!”
    “永恒的秩序,將由我親手定義!”
    祂的狂笑聲再次響起,震動著這片被禁錮的時空。
    笑罷,祂收回了撫摸星寶的手,恢複了周遭一切的“行動能力”。
    ——當然,是在祂的絕對掌控之下。
    祂的目光掃過鏡流、星寶、流螢,帶著一種“恩賜”般的溫和,
    “隨我回紫霄宮吧。”
    “那裏,將是你們最終的歸宿,也是新秩序的起點。”
    祂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承諾,
    “而我,將用這絕對的力量,將真正的、永恒的秩序帶給六道輪回。”
    “讓這裏的凡人,不再是大能博弈的棋子,而是能在‘我’的秩序下,獲得‘幸福’的……真正生靈。”
    星寶身上的禁錮剛一解除,她立刻用小爪子狠狠撓了撓被摸過的頭頂,仿佛要蹭掉什麽髒東西。
    她抬起頭,看向鴻鈞,小小的浣熊臉上充滿了極致的荒謬和難以置信,聲音都因為震驚而有些變調,
    “你……你……你怎麽敢的?!”
    “你連碰都不敢碰小三月一下……就敢碰我了?!”
    “誰給你的膽子?!”
    鴻鈞聞言,微微挑眉,似乎對星寶的反應有些意外,隨即露出一絲了然和輕蔑的笑意,耐心地“糾正”道,
    “星,你大概是誤會了什麽。”
    “我當初不去動小三月,僅僅是因為我‘害怕’她。”
    “我怕她身體裏‘自我’的遺留,怕她不顧一切地殺了我。”
    “若我隕落,這洪荒六道最後的秩序屏障將徹底崩塌,那才是真正的生靈塗炭!”
    “我……是為了大局,為了這芸芸眾生,才選擇‘隱忍’和‘退讓’。”
    “而不是……因為其他任何原因。”
    “你,明白了嗎?”
    星寶聽了這番話,小小的身軀猛地一僵!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鴻鈞的“解釋”,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她心中某個一直模糊不清的猜測!
    鏡流眼底月華劇烈翻湧,顯然也想到了同一個可能性!
    如果猜想是真的……那眼前這個“鴻鈞”……它……它本就是“周牧”的一部分!
    一個被分離出來的、承載著極端秩序意誌和深沉算計的……人格碎片?!
    但……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這種冷酷、偏執到近乎瘋狂的個性?
    這種為了所謂“秩序”就不擇手段、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聖人”姿態……和周牧本體那複雜矛盾、甚至帶著點懶散和鹹魚的性格……差距也太大了!
    倒是這股子“色心”……勉強能扯上點關係?
    但這色膽……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而一旁的流螢,在鴻鈞現身時就隱隱感覺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神性波動。
    此刻,結合鴻鈞的話語、星寶和鏡流的反應,以及她對周牧力量的深刻了解,一個讓她頭皮發麻的念頭也瞬間清晰起來!
    “你……難道就沒感覺自己的性格很不對勁嗎?!”
    “這種……為了所謂‘秩序’就能毫不猶豫犧牲一切的冷酷,真的是‘你’嗎?!”
    鴻鈞聞言,嘴角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不可否認,我的確察覺到了——我的性格、我的目標、我的行事準則,都是被設定好的。”
    祂頓了頓,聲音變得如同亙古不變的寒冰,沒有絲毫波瀾,
    “但這,又有何不妥?”
    “你覺得我會因此怨恨本體?覺得我該為自己隻是個‘工具’而悲憤?”
    “錯!”
    鴻鈞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正確”感,
    “恰恰相反!”
    “我認為本體的選擇,無比英明!無比正確!”
    祂的目光掃過星寶、鏡流、流螢,那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欣賞”,卻又冰冷得讓人如墜冰窟,
    “我等皆知本體本性。”
    “他重情,念舊,有私欲,有偏愛,有難以割舍的軟弱!”
    “若由他來執掌這維係六道存續的絕對秩序,他絕做不到真正的‘一視同仁’!他會被情感左右,會被私心蒙蔽,會為了在乎的人……罔顧大局!”
    “而我等——摒棄了自身所有可能影響終極目標的多餘情感與性格特質!”
    “一切思考,一切行動,皆隻為那設定好的、至高無上的目標——‘秩序’服務!”
    祂的目光最終落在星寶身上,那冰冷的“溫柔”顯得格外詭異,
    “我和本體一樣,都很‘喜歡’你們。”
    “這份‘喜歡’,是構成我等存在的底層邏輯之一,無法剔除。”
    “但我和他最大的不同在於,我對你們的‘喜歡’,永遠在秩序的鐵律之下!”
    “我想將你們納入紫霄宮,並非出於占有或愛欲,僅僅是……用這種相對‘無害’的方式,束縛住你們的力量,確保你們不會成為新秩序道路上的……阻礙。”
    祂的聲音帶著一絲“誠懇”的歎息,
    “我不想,與你們為敵。”
    小浣熊聞言,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鴻鈞的潛台詞,她聽得一清二楚——要麽乖乖被“圈養”在紫霄宮,要麽……就是敵人!
    她猛地抬起頭,毛茸茸的臉上再無半分靈動,隻剩下冰冷的生硬,
    “如果……我就是要站在你的對立麵呢?”
    鴻鈞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
    那是一種極其“人性化”的哀傷,仿佛真的為即將到來的“手足相殘”而心痛。
    然而,祂說出來的話語,卻比萬載玄冰更冷,更令人絕望,
    “那麽……”
    “我會強忍著‘悲傷’……讓你們的死亡……盡可能不那麽痛苦。”
    “!!!”
    空氣仿佛被徹底凍結。
    鏡流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捏得發白。
    流螢薩姆機甲的引擎發出低沉的、壓抑的嗡鳴。
    為了大義放棄所愛?
    她們並非不能理解這種殘酷的抉擇。
    但當這份“放棄”被如此冰冷、如此理所當然、如此“程序化”地宣之於口時,帶來的不是悲壯,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徹底物化的惡心與不適!
    然而,星寶的反應卻與她們截然不同!
    那並非悲傷,也不是被背叛的憤怒,而是一種被徹底冒犯、被褻瀆了某種神聖存在的、極致的暴怒!
    “嗬……”一聲低低的、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冷笑,從小浣熊口中發出。
    下一秒!
    轟——!!!
    無法形容的恐怖氣息轟然爆發!星寶那毛茸茸的浣熊形態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降臨於世、散發著顛倒眾生、吞噬理智的極致欲望與毀滅氣息的——色孽真身!
    粉色的、粘稠的、仿佛由純粹欲望凝結而成的光焰衝天而起!無數滑膩而強大的粉色觸手從祂裙下瘋狂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舞動、增殖,瞬息之間便遮蔽了整個靈山焦土的上空!將鴻鈞周身閃耀的紫霄神雷光芒都壓了下去!
    祂頭頂那原本骨質的王冠,此刻徹底融化、流淌,化作粉色的、如同活體膠質般的物質,將祂的長發徹底侵染成一片妖異的粉紅,無風自動,散發出令人心智沉淪的甜膩氣息!
    星寶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已化為一片燃燒的猩紅,瞳孔深處,一點粉色的邪光如同深淵般旋轉!
    祂死死盯著鴻鈞,聲音不再是清脆的少女音,而是混合了無數誘惑與毀滅的低沉囈語,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意識深處,
    “你——不——是——我——老——公!”
    “他永遠不會這麽對我!”
    “永遠不會用這種冰冷的算計,來玷汙‘喜歡’這兩個字!”
    星寶的聲音充滿了被褻瀆的暴怒,
    “你不過是他分裂出來的一堆邊角料!一個被他設定好程序的可憐玩具!”
    “你代表不了他!更代表不了他的意誌!”
    祂的猩紅粉瞳中,毀滅的欲望如同火山般噴發,
    “而且……”
    “你——激——怒——我——了——!!!”
    話音未落,星寶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祂竟然收起了那柄足以開天辟地的恐怖武器——開天斧!
    緊接著,在鴻鈞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在鏡流和流螢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星寶那由粉色膠質構成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卷燃燒著灰色霧靄的古老羊皮紙!
    那羊皮紙出現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淩駕於生死之上、仿佛源自“存在”本身的絕對終結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靈山焦土上殘餘的怨氣、鴻鈞的秩序神雷、甚至鏡流的太陰月華、流螢薩姆機甲的能量波動……一切的一切,在這股氣息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仿佛隨時會被那灰色的霧靄無聲無息地抹去!
    流螢和鏡流徹底愣住了!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到星寶毫無保留、展現出如此……如此“終極”的形態和力量!
    而且,她手中那羊皮紙散發的氣息,讓她們的本能都在瘋狂尖叫——危險!絕對的、概念層麵的危險!
    而鴻鈞——祂那張萬年冰山、掌控一切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控製的、極致的驚駭與……恐懼!
    “不……不可能!!!”鴻鈞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祂死死盯著那卷燃燒著灰霧的羊皮紙,如同看到了宇宙中最恐怖的事物,
    “這……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裏?!”
    “本體他……他怎麽會把這個給你?!!”
    祂是周牧的一部分,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什麽!
    那不是忘川的權柄!不是死境的規則!
    那是“死亡”本身的概念!
    是“周牧”這個個體存在的、最核心的“終結”屬性所凝聚的具象化!
    是周牧自身“死亡”概念的終極體現!
    忘川可以誅殺大羅,但大羅尚可憑借自身偉力、境界、至寶或特殊法門掙紮、抵抗、甚至尋求一線生機!
    但這張羊皮紙……它代表的是周牧“親自”出手進行概念層麵的抹殺!
    是周牧自身“死亡”意誌的降臨!
    隻要名字被寫上,就等同於周牧本體動用其最根源的“死亡”權能,對其存在進行徹底的、不可逆的、無法以任何形式抵抗或豁免的——終結!
    鴻鈞的思維瞬間回溯!
    不久前,祂確實在因果層麵感受到過一次致命的、足以徹底抹除祂存在的恐怖危機!
    那時,祂依靠著與本體微妙聯係和天道權柄,強行扭曲了因果,遮蔽了自身,才險之又險地避過!
    原來……原來那時感受到的致命殺機,根源就在這裏!
    原來……星寶早就試圖在這張羊皮紙上……寫下祂鴻鈞的名字?!
    這個認知讓鴻鈞的頭皮瞬間炸開!
    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誕與冰寒席卷全身!
    其他人為了力量,在墟界掙紮求存,曆經無數生死試煉,飽受痛苦才獲得如今的成長。
    甚至本體的其他女人,也背負著沉重的命運,在血與火中蛻變。
    唯有眼前這隻小浣熊!
    她他媽幾乎啥也沒幹!本體就直接下場,把自身最核心、最恐怖的“死亡”概念,像送玩具一樣送給了她!
    還一直潛伏在她身邊,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這他媽還講不講一點道理了?!
    這已經不是偏愛了!
    這簡直是……把心都挖出來給她當護身符了!!!
    是的。
    那羊皮紙就是周牧。
    不是他的肉身,不是他的靈魂,甚至不是他的時間投影。
    它就是“周牧”這個存在的“死亡”概念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