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蜉蝣和蚊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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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感受著這小小蜉蝣意念中爆發的強烈情緒,表情都變得極其古怪,一時無言。
    搞了半天,這位偉大的“蜉蝣老爺”根本就沒想當蟲豸!
    他能落得這般下場,純屬是溝通失誤外加操作事故——自己作的!
    唯獨黃泉微微蹙了下眉,血瞳深處若有所思。
    若自己是周牧,早在無數紀元之前就將那李素裳開除了。
    即便不開除,也絕不會讓她親手操作如此重要的轉生事宜。
    所以!
    這其中定有某種緣由!
    但具體原因此刻難以想透,黃泉最終還是將這絲疑慮壓在了心底,視線重新投向那回溯的畫麵。
    ……
    畫麵中,周牧在經曆了最初的破防與無能狂怒後,很快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開始飛速分析現狀——
    其一,自己此刻是蜉蝣,是真正朝生暮死的生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此刻尚是幼蟲,從幼蟲到成蟲之間,還有一段不算漫長但極其寶貴的時間窗口。
    其二,自己太弱了!
    脆弱到不要說外麵那些動輒毀天滅地的修士大能,就是此刻池塘淤泥裏隨便一條小魚、一隻水蠆,都能輕易將自己變成點心。
    想要活下去,必須盡快獲取力量……以及更重要的——壽命!
    但!
    周牧對自己的“資質”還是有點逼數的。
    就這朝生暮死的短暫壽命,若是按部就班走正常的仙道、武道修行之路,恐怕連最基礎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就得嗝屁涼涼,重新輪回。
    所以!必須劍走偏鋒!
    他意念在浩瀚的記憶庫中瘋狂檢索。
    仙道武道?行不通!
    科技側飛升?蟲豸之軀玩不轉!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了幾個方向。
    神秘側(規則概念類)、奇詭側無邏輯類,類似於舊日支配者那種不講道理的力量)、以及修行側中最為速成也最為凶險的——魔道!
    無數功法秘典如流光閃過,最終,周牧選定了一本名為「化魔」的魔道功法。
    這功法來自某個低魔位麵魔宗的雜役弟子,品階低劣無比,上限也低得可憐,同境界下戰鬥力堪稱墊底,屬於魔道中的“垃圾功法”。
    但它卻有一個周牧此刻最急需的核心能力——可以通過吸取生靈的血肉精魄,直接掠奪其生命本源,轉化為自身的魔元與……壽命!
    而眼前這河床之下,密密麻麻、尚未孵化的蜉蝣卵,便是他天然的、毫無反抗之力的狩獵場!
    於是,一場無聲且殘酷的盛宴開始了。
    小小的口器撕開柔軟的卵殼,吸吮著未成型幼蟲那微薄卻純粹的生命精華。
    一隻、十隻、百隻……千隻、萬隻、數萬隻……
    一天過後,原本布滿白色卵粒的河床,變得一片死寂,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黑色身影懸浮在冰冷的濁水中。
    但周牧非但沒有喜悅,反而更加鬱悶了。
    原因無他——轉化率太低了!
    他自己的資質本就抽象,如今變成蜉蝣,更是先天不足到了極點。
    即便修行這魔道法門,對掠奪來的生命精華利用率也低得令人發指,竟不足1!
    吞噬了數十萬同類,帶來的提升不過是區區三天壽命,以及約等於半隻野豬的肉身力量。
    “這他娘的夠幹啥?!”
    周牧心中暗罵,複眼閃爍著凶光,將視線投向了頭頂——那裏靠近池塘水麵,正悠閑遊弋著數條體型龐大的鯽魚。
    它們是蜉蝣的天敵之一。
    沒有猶豫,更沒有恐懼,周牧控製著幼蟲之軀,如同一枚微小的黑色子彈,猛地向其中最大的一條鯽魚激射而去!
    體型差距,天壤之別!
    米粒般的幼蟲對比尺長的鯽魚,畫麵充滿了荒誕的視覺衝擊力。
    然而,就在兩者接觸的刹那——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
    黑色光點精準無比地洞穿了鯽魚的眼珠!
    恐怖的力量半隻野豬之力!)以點破麵,瞬間在魚顱內爆發!
    “啪——!”
    鯽魚的頭顱如同被重錘砸中的西瓜,猛地炸裂開來!血霧、腦漿瞬間彌漫開來。
    一擊必殺!
    周牧沒有絲毫停頓,小小的身軀在血霧中穿梭,貪婪地吸收著逸散的血氣精魄,同時毫不停歇地撲向第二條、第三條……
    他殺瘋了!
    小小的身軀化作死神的黑點,在池塘水麵下掀起一場微型的腥風血雨。
    池塘表麵,逐漸被暈染開的血色所覆蓋。
    不知過了多久,殺戮終於停止。
    彌漫的血霧中心,那隻幼蟲的形態發生了劇烈變化。
    幾丁質的外殼變得更加堅硬漆黑,背部裂開,一對薄如蟬翼、帶著金屬般冰冷光澤的翅膀緩緩伸展而出,輕輕顫動,攪動著周圍的血水。
    然後……破水而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帶著微涼的暖意,刺破林間薄霧,恰好灑落在這片被血色浸染的池塘。
    一隻通體漆黑、唯有翅膀邊緣流轉著暗金光澤的蜉蝣成蟲,沐浴著這縷晨光,緩緩升空。
    他懸浮在水麵之上,翅膀微微震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陽光穿透它薄如琉璃的翼膜,折射出奇異的微光,仿佛為這從血與殺戮中誕生的微小生命,披上了一層神聖又詭異的輝衣。
    蜉蝣牧懸停在空中,複眼掃視四周。腳下是血水未散的池塘,周遭是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原始密林,高大的古木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草木與血腥混合的奇異氣味。
    他迅速將環境信息納入“腦海”。
    然而,下一秒,一股強烈的、混雜著憤怒與憋屈的意念便翻湧起來,
    “狗日的李大枕頭!你他媽給老爺我送哪兒來了?!”
    “這他媽還是洪荒嗎?!這林子看著比我老家侏羅紀還原始!”
    “你等著!等老子出去了,非得狠狠艸一頓小桂子不可!”
    “就當著你的麵!讓你丫好好看著!”
    就在他意念翻騰,惡毒詛咒李素裳時,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動驟然襲來!
    周牧猛地“低頭”,審視自身。
    成蟲了!
    而化為成蟲蜉蝣,一個萬界通行的、近乎鐵律般的共識瞬間浮上心頭。
    ——朝生暮死!
    這不是什麽生物進化的自然規律,這是烙印在此種生物概念深處的、某種近乎規則般的宿命!
    周牧驚悚地發現,自己明明吞噬了那麽多血食,掠奪了數十年的生命本源,但此刻化為成蟲的自己,冥冥中那股“大限將至”的感覺無比清晰!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壽命,被死死地釘在了6個時辰,也就是12個係統時!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了周牧的意念。
    不行!
    絕對不行!
    如果這樣下去,今晚日落之時,自己必將步入死亡輪回!
    而再次輪回,以此刻自己這點微末道行,根本無法保護記憶不被輪回重置。
    想要恢複意識,恐怕得等到下一世成就太乙之後了!
    那中間會經曆多少渾噩的歲月?
    又回發生多少自己預料之外的事?
    畫麵外的眾人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周牧意念中傳遞出的沉重危機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該死的李大枕頭!!”星寶心疼得眼眶都紅了,攥著小拳頭,恨不得立刻去把李素裳揪出來打一頓。
    黃泉和流螢心底同樣揪緊,但比起遷怒,她們眼中更多的是凝重和信任。
    她們相信畫麵中那個在絕境中依舊冷靜思考、悍然向天敵發起攻擊的男人,絕不會是凡俗之輩。
    他一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鏡流和卡芙卡則眉頭緊鎖,敏銳地察覺到了更深層次的不協調。
    “不對!”鏡流清冷的聲音帶著凝重響起,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牧此刻降臨的地點,按照定位,應是修羅界無疑。”
    “為何……他沒有獲得修羅界核心規則的絲毫饋贈?”
    卡芙卡緊接著開口,紫眸中閃爍著同樣的疑惑,
    “這也是我的疑問。”
    “修羅界的所有生靈,無論形態,都被統稱為‘阿修羅’,包括那些未孵化的蜉蝣卵,甚至是被周牧所殺的魚類。”
    “他殺死了如此多的‘修羅’,按照修羅界那兩條至高規則之一,他此刻理應獲得一股相當可觀的力量才對!”
    “為何他展現的力量,依舊完全來源於那部低劣的《化魔》功法?”
    眾人聽聞,瞬間反應過來!
    對啊!
    修羅界那不講道理的“繼承”規則呢?
    為何在周牧身上仿佛失效了?
    難道是規則出了問題?
    還是說……周牧的存在本身,就特殊到被規則排斥?
    畫麵中的周牧,此刻的意念卻並未糾纏於規則,而是全神貫注於破解那“朝生暮死”的壽命枷鎖。
    他嚐試了記憶中多種延壽秘法、丹藥煉製,甚至是一些奇詭的續命儀式,施加於自身。
    然而,所有的嚐試都如同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那12個係統時的壽命上限,如同最堅固的法則壁壘,牢不可破。
    多次失敗後,一個極其“周牧式”的、跳脫常規思維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既然突破不了壽命上限……那老爺我就把它當成‘血條’來玩!”
    “隻要我時刻補充‘血量’壽命),讓自身壽命一直維持在12個係統時的滿值狀態……這不就等於另類的永生了?!”
    這個想法讓周牧精神一振,感覺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放棄了繼續吞噬進化、提升力量本源的腳步。
    力量才是根本!
    他立刻開始了行動。
    以這片密林為圓心,視野所及之內,所有能動的活物都成了他的狩獵目標!
    此刻的他擁有接近一“牛”之力以凡俗野牛為標準),加上那微小體型帶來的恐怖動能集中效應,殺戮效率極高。
    野兔、山雞、獐子、麋鹿……甚至一頭在河邊喝水的巨大野豬,都被那快如閃電的黑色光點洞穿要害,炸成血霧,成為周牧成長的資糧。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效率驚人的屠殺。
    直到……他在吞噬了一條河邊鱷魚之後,撞上了一塊真正的鐵板——
    一隻螳螂!
    一隻體型足巴掌大、渾身甲殼閃爍著金屬寒光、前肢螳刀鋒利得能切開空氣的螳螂!
    它身上散發著明顯的、屬於修行世界的妖氣波動,力量竟絲毫不遜色於此刻的周牧!
    更要命的是,螳螂,是蜉蝣的天敵!
    那種源自食物鏈頂端的、針對性的捕食者氣息,讓周牧的蟲豸本能都在瘋狂尖叫示警!
    戰鬥,在雙方照麵的瞬間爆發!
    螳螂妖的反應快得驚人,複眼鎖定了黑色蜉蝣,一對巨大的鐮刀前肢化作兩道撕裂空氣的碧綠寒芒,交叉斬下!速度快到在空氣中留下殘影,籠罩了周牧所有閃避的空間!
    這一擊,蘊含了它捕獵無數蜉蝣的本能,以及初步妖化帶來的恐怖力量!
    畫麵外的眾人瞬間屏住了呼吸!星寶更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小嘴,黃泉的指尖微微繃緊,流螢眼中閃過擔憂。
    生死關頭,周牧的戰鬥本能被徹底激發!
    他沒有選擇硬撼那對恐怖的螳刀,而是將速度催發到極致,險之又險地從兩道寒芒交錯的縫隙中鑽了過去!
    螳刀帶起的銳風甚至擦過他薄薄的翅膀邊緣,帶來一陣刺痛。
    “嗤啦!”
    一聲輕響!
    周牧雖然避開了致命斬擊,但左邊翅膀的邊緣還是被鋒利的螳刀氣勁掃中,瞬間撕裂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飛行軌跡頓時不穩。
    螳螂妖一擊落空,複眼中凶光更盛,六足發力,龐大的身軀彈射追擊,螳刀再次揚起,直取周牧因翅膀受傷而略顯遲滯的身體!
    周牧心中警兆狂鳴!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不退反進!
    將全身力量灌注於口器與堅硬的頭殼,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射線,不再閃避,而是對準螳螂妖複眼之間的薄弱區域,以同歸於盡的姿態,悍然撞去!
    “噗!”
    “哢嚓!”
    兩聲幾乎同時響起!
    周牧尖銳的口器如同鑽頭,狠狠刺入了螳螂妖複眼間的甲殼縫隙!而螳螂妖的左前肢螳刀,也重重劈在了周牧的胸腹甲殼之上!
    螳螂妖發出尖銳痛苦的嘶鳴,複眼間的甲殼碎裂,綠色的汁液迸濺!
    周牧則如遭重錘轟擊,胸腹甲殼瞬間布滿裂紋,一股腥甜湧上“喉頭”,整個身體被巨大的力量劈得倒飛出去!
    兩敗俱傷!
    但周牧的凶性徹底被點燃!
    他強忍劇痛,不顧翅膀撕裂和甲殼碎裂,借著倒飛之勢猛地一旋身,再次化作黑光,目標依舊是螳螂妖受傷的頭部!
    這一次,他避開了螳刀的攔截,狠狠撞在傷口上!
    “噗嗤!”
    口器深深刺入!
    「化魔」功法瘋狂運轉!螳螂妖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生命精元如同決堤洪水般被周牧瘋狂吞噬!
    螳螂妖掙紮著,揮舞螳刀亂劈,將周圍的大樹都斬斷數根,但周牧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釘在它的傷口上,貪婪地吮吸著。
    妖力與生命精華的湧入,不僅快速修複著周牧翅膀的裂痕和胸腹的裂紋,更讓他感受到一種久旱逢甘霖般的舒暢,力量在穩步提升!
    終於,螳螂妖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血霧彌漫開來,被周牧盡數吸收。
    塵埃落定。
    周牧懸浮在半空,破損的翅膀在妖力的滋養下迅速恢複如初,甚至變得更加堅韌,流轉著淡淡的暗金色澤。
    他感受著體內增長的力量,以及……在吸收這螳螂妖過程中,「化魔」功法那明顯提升了一小截的吸收轉化率!
    “這種感覺……不是錯覺!”周牧心中湧起一陣狂喜。
    這低劣的功法,似乎……在進化?
    或許它本就不弱,隻是其真正的潛力,需要以弱勝強、不斷獵殺更強大的存在才能激發?
    畢竟,魔門雜役弟子哪有機會去獵殺妖物?
    那些有資格享用妖物的魔修,又怎會看得上這種底層功法?
    這個發現讓周牧精神大振!未來的道路,似乎清晰了不少。
    他不再停留,繼續自己的狩獵。
    一天,兩天……直至第三日正午,整片原始密林徹底陷入了死寂。
    除了植物,再也找不到一個活著的動物。
    雖然沒有再遇到第二隻螳螂妖那樣的存在,但他已經徹底確認,「化魔」功法的吸收轉化率確實提升了一截!
    帶著一絲開拓者的成就感,周牧展翅飛離了這片被他“吃幹抹淨”的密林,向著更廣闊的世界飛去。
    很快,一個龐大的、風格粗獷而原始的城邦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無數身影在其中活動。
    當周牧飛近,看清那些身影時,複眼不由得微微一凝。
    奇形怪狀!
    這是他的第一印象。
    那些雄性生物,皮膚是如同砂紙般的暗紅色,頭頂大多生有各式各樣、扭曲猙獰的角質犄角或骨刺,麵容普遍醜陋——塌陷的鼻梁、外翻的獠牙、倒三角的凶戾眼睛……幾乎集合了所有關於“凶惡”的想象。
    然而,當他的視線轉向城邦中的雌性時,畫風瞬間突變!
    隨便一個映入眼簾的雌性,無論年齡,都擁有著令人窒息的絕美容顏。
    五官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傑作,肌膚細膩光滑,身段更是曼妙玲瓏,曲線起伏驚心動魄。
    或嬌俏,或嫵媚,或英氣,或端莊……美得各有千秋,挑不出半點瑕疵!
    與那些醜陋凶惡的雄性形成了天堂與地獄般的極致反差。
    周牧瞬間了然,心中低語,“奇醜無比的雄性配絕色傾城的雌性……這標配,沒跑了,修羅族!”
    而修羅族的棲居地,在洪荒中,正是那汙穢與殺戮匯聚之地——“幽冥血海”深處!
    那裏,是那位傳說中的大能——“冥河老祖”的道場!
    “冥河……先天生靈……大羅金仙……”
    周牧意念中泛起一絲無奈的沉重感,
    “嘖,麻煩了。”
    “在大羅眼皮子底下發育,跟裸奔有什麽區別?”
    “分分鍾被揪出來切片研究……”
    “……看來,得想辦法盡快離開這個新手村了。”
    然而!
    就在他盤算著如何低調跑路之時——
    “轟隆隆——!!!”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巨響,仿佛整個天穹都要被撕裂!震得周牧這小小的蜉蝣之軀都差點失控墜落!
    他驚駭地抬眼望去。
    隻見蒼穹之上,一隻覆蓋了方圓萬裏的、布滿青色鱗片的巨大龍爪,硬生生將天空撕開了一道漆黑恐怖的裂縫!
    龍爪之中,一個身著猩紅長裙的絕美女子正被死死攥住,周身爆發出滔天血光,奮力掙紮,卻難以掙脫!
    緊接著,一個威嚴宏大、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小世界,
    “冥河!吾再予汝最後一次機會!歸順於吾龍族,本王可賜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享萬族供奉!”
    “莫要冥頑不靈!汝當知曉,不久的將來,吾龍族定為洪荒之主!順者昌,逆者亡!”
    那被稱為“冥河”的紅裙女子聞言,絕美的臉上瞬間布滿寒霜,眼中怒意幾乎化為實質的血焰,厲聲叱道,
    “祖龍!同為大羅,汝安敢如此辱我?!”
    蒼穹裂縫之後,傳來祖龍充滿不屑的嗤笑,
    “大羅?哼!”
    “大羅之間,亦有天淵之別!”
    “汝若不降,吾便將汝永世鎮壓於‘死境’深處,看汝如何解脫!”
    “屆時,汝之道,汝之血海,盡歸吾族!”
    “癡心妄想!”冥河怒極反笑,聲音決絕,“吾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以冥河為中心,整個被撕裂的天空瞬間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翻騰咆哮的血海!
    腥風血雨,怨魂哀嚎!
    這血海並非虛幻,而是冥河以自身本源引動幽冥血海之力降臨此界的投影!
    緊接著,在祖龍驚怒的目光中,這覆蓋蒼穹的血海猛地向內一縮,仿佛被壓縮到了極致!隨即——
    “轟——!!!!!!!!!”
    無法形容的毀滅性能量爆發了!被壓縮到極致的血海,轟然炸開!
    恐怖的血色衝擊波瞬間橫掃綻放在方寸之間!
    那隻巨大的青色龍爪首當其衝,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雪,鱗片崩碎,血肉消融,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竟在刹那間被侵蝕、碾碎了大半!
    “吼——!!!”蒼穹裂縫後傳來祖龍痛苦而暴怒的咆哮!
    剩餘的血海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順著斷裂的龍爪傷口瘋狂纏繞侵蝕而上,啃食著祖龍龐大的道軀本源!
    “汝找死!!!”祖龍的怒火徹底點燃了蒼穹,“既然汝執意永世不得超生,那吾便成全汝!待吾料理傷勢,定親赴死境,堵汝門戶萬萬元會!”
    伴隨著這聲充滿殺意的宣告,那被血海侵蝕的龍爪和祖龍恐怖的氣息迅速從裂縫中退去,消失無蹤。
    看其氣息遠遁的方向,赫然直指“死境”!
    周牧懸停在半空,目睹這驚世一戰從爆發到結束,意念複雜難言。
    好消息是,剛剛還在頭疼頭頂有個大羅盯著,現在……不用頭疼了。
    冥河老祖疑似自爆本源,祖龍也受傷遁走。
    壞消息是,大佬打架,小鬼遭殃!
    祖龍離去前含怒一擊的餘波,如同滅世天災般掃過大地!下方那座龐大的修羅城邦,連同裏麵無數奇形怪狀和絕色美人,以及周圍廣袤的山川河流、森林生靈……超過九成九,在血色衝擊波與祖龍威壓的碾壓下,瞬間化為齏粉!
    整個世界一片狼藉,生機斷絕,宛若鬼域!
    自己沒死,純粹是因為體型太小,氣息太弱,如同塵埃,根本沒被那兩位大佬放在眼裏。
    實話說,這還是周牧第一次以一隻真正“螻蟻”的視角,如此近距離地見證大能者一念之間對一方世界的恐怖破壞力。
    那種天地傾覆、萬物為芻狗的無力感和渺小感,帶來的感觸無比深刻。
    他看著下方滿目瘡痍、死寂一片的大地,意念中輕輕歎了口氣。
    然後……
    一刻都沒有為此間生靈哀悼!
    他立刻驅動「化魔」功法,開始瘋狂吸收彌漫在天地間、那濃鬱到化不開的血氣和逸散的生命本源!
    這都是無主之物!
    都是自助餐啊!
    而且是兩位大羅級存在交鋒殘留的“高級食材”!
    一天、十天、二十天……整整一個月!
    周牧如同不知疲倦的清道夫,盤旋在這片殘破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將那些逸散在空氣中、滲透進大地裏的磅礴血氣與殘存的生命精元一絲不剩地吞噬殆盡!
    收獲,喜人!
    「化魔」功法的吸收轉化率,在吞噬了海量高質量能量後,竟一路飆升到了接近20!
    而他自身的力量,也如同坐了火箭般躥升,從最初接近“野牛”的水平,一路狂飆,達到了足以媲美寰宇中“令使”的恐怖層次!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周牧終於解鎖了一個極其關鍵的能力——化形!
    然而,當他嚐試化形時,卻發現了一個尷尬的弊端。
    不知是此界規則限製,還是修羅族血脈的特殊性,他化形時可供選擇的“人形”模板,竟隻有修羅族!
    而修羅族的男性……那副尊容,周牧光是想想就覺得辣眼睛,寧願頂著蟲身!
    但要是不化身……先天不足會越來越影響未來的修行!
    “媽的,拚了!”周牧一咬牙,意念鎖定了一個修羅族雌性的模板。
    微光閃過,原地那隻漆黑的蜉蝣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懸浮在殘破大地之上的女子。
    畫麵外的眾人,目光瞬間聚焦於此。
    隻見那女子身姿高挑曼妙,玲瓏浮凸的曲線驚心動魄。
    一頭如瀑的烏黑長發披散至腰間,肌膚勝雪,細膩得看不到一絲毛孔。
    她的五官精致絕倫,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的靈秀——眉如遠山含黛,眼若秋水橫波,瓊鼻挺翹,唇色嫣紅如櫻。
    那份清冷中帶著一絲妖異的魅惑,那份絕色中蘊含的英氣,足以讓日月失色。
    即便是見慣了周牧身邊絕色的眾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單論這具皮囊的完美程度,恐怕唯有以美貌冠絕群芳的希露瓦可堪比擬!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這具身體,是徹徹底底的女身!
    而且是偏向陰柔屬性的修羅女身!
    這與周牧自身習慣的、大開大合、剛猛霸道的戰鬥風格幾乎南轅北轍!
    先不說重新適應這種身體去修行戰鬥的難度,光是想象一下未來可能出現的戰鬥場麵,就讓星寶等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想象一下,強敵當前,女版周牧獰笑一聲,然後……一把扯開上衣,露出……■■。
    然後衝上去跟敵人拳拳到肉地對轟?
    這畫麵……簡直抽象到了極點!
    這哪裏是戰鬥?
    這分明是給敵人發福利!
    萬一打輸了……那後果……!
    畫麵中的周牧,自然也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種強烈的不協調和潛在的社會性死亡風險。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絕美的臉上表情極其精彩,一陣青一陣白。
    “焯!修羅族的雄性都死絕了嗎?基因突變能不能往帥了變?!”
    周牧心中瘋狂吐槽。
    但事已至此,讓他變成那種醜八怪模樣,他寧願去輪回走一遭!
    女身……就女身吧!
    總比頂著那副尊容強!
    畢竟好看是一輩子的事!
    而且,他其實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
    意念一動,周身泛起黑紅色的魔光。
    背後那對蜉蝣翅膀的精華,以及身上覆蓋的幾丁質甲殼迅速軟化、變形、重組!最終,化作一套覆蓋全身、線條流暢、造型猙獰中帶著奇異美感的漆黑鎧甲!
    鎧甲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連麵容也被一張造型凶厲、隻露出冰冷雙眼的覆麵頭盔遮擋。
    鎧甲關節連接處閃爍著暗紅的魔紋,散發出冷硬強悍的氣息。
    周牧活動了一下手腳,厚重鎧甲摩擦發出鏗鏘之聲。
    他嚐試開口,從麵甲下傳出的,是經過處理的、甕聲甕氣的男聲,
    “嗯…不錯!”
    “聲音也搞定了!”
    “這下子,誰還能認出老爺我是女的?”
    “就算把小浣熊叫到眼前,她也絕對認不出來呀!”
    “哈哈,老爺真是個天才!”
    他得意洋洋地想著,對自己的偽裝非常滿意。
    畫麵外的眾人,清晰地感知到周牧此刻這“機智”的心念,一時間集體陷入了沉默。
    “噗嗤……”不知是誰先沒忍住,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嗤笑。
    緊接著,就像是點燃了引線,銀鈴般的、壓抑不住的嬌笑聲瞬間在黃泉、流螢、星寶、甚至符玄和卡芙卡口中爆發出來!
    鏡流雖然極力維持著清冷,但嘴角也明顯抽搐了一下,眼底滿是無奈又好笑的意味。
    “哈哈哈哈……他……他以為穿個馬甲就……哈哈哈……”星寶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真是……”流螢也樂得不行,但眼裏卻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然而,眾人的笑聲還未完全落下,畫麵中再生變故!
    一股浩瀚、溫和卻又帶著無盡悲憫的磅礴氣息,毫無征兆地再次彌漫了整個殘破死寂的小世界!
    這股氣息,與之前祖龍的霸道、冥河的暴戾截然不同,充滿了生的希望與撫慰的力量。
    周牧猛地抬頭。
    隻見天穹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少女的身影。
    她穿著粉藍色、樣式簡潔卻充滿活力的短裙,赤著一雙晶瑩如玉的腳踝。
    少女的臉上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純淨,但此刻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卻盈滿了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她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低頭俯瞰著下方滿目瘡痍、生靈絕跡的大地,似是在感受著這片土地承受的痛苦。
    時間仿佛凝固了。
    少女就那樣靜靜地看了很久,很久。
    終於,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哀傷的眼角滑落,無聲地滴向下方焦黑的大地。
    “嗒。”
    淚珠落地的瞬間——
    嗡!!!
    無法形容的磅礴生命能量,如同最溫柔的潮汐,又似最璀璨的晨曦,以那滴淚落下的點為中心,轟然爆發,溫柔卻無可阻擋地席卷了整個殘破的世界!
    焦黑龜裂的大地,肉眼可見地恢複生機,嫩綠的草芽頂破焦土,枯木逢春抽出新枝!
    破碎的山川河流在柔和的光芒中重塑!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些在祖龍與冥河交鋒餘波中化為齏粉的修羅族生靈……他們的血肉、魂魄碎片,如同時光倒流般,從虛無中被那磅礴的生命能量溫柔地聚攏、重塑!
    一個個身影,茫然卻又帶著新生的喜悅,重新出現在恢複生機的大地上!
    死者蘇生!大地回春!
    這是真正的造化偉力!是超越了生死的奇跡!
    周牧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天空中那位粉藍短裙的少女在做完這一切後,那沉重的、仿佛承載了太多悲傷的背影緩緩消散在天地間。
    他沉默了很久,才輕輕歎了口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低聲自語了一句,
    “小三月啊……”
    “幸虧……”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重新吹拂起來的、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裏,沒有被任何人聽清。
    ……
    時間流逝,又是一日清晨。
    周牧在一間簡陋的修羅族風格石屋中睜開了眼。
    曾經的他或許喜歡清晨的朝氣,但現在……他對清晨的感覺複雜極了。
    “媽的……女身真是太麻煩了……”
    周牧感受著身體傳來的細微變化,鎧甲下的臉有點發黑。
    隻能說懂的都懂。
    但他依舊是個講究人蟲?),即便外麵套著鎧甲,內部的清潔、梳洗一樣都沒落下,一絲不苟。
    他如此注重“儀容”,是因為今天就是他計劃離開這個“新手村”小世界,正式踏入洪荒大地的日子!
    「化魔」的吸收率被他提升到了35左右,力量也達到了瓶頸。
    更重要的是,他選擇了兼修另一部功法——《太陰真經》!
    這部功法源自某個頂級玄幻位麵,是一位路盡級強者所創的本命功法。
    其最大優勢就是——不依賴資質!
    它需要的是接引、煉化“月華”這個概念本身蘊含的至陰之力。
    然而,修羅族棲居的這個依附於洪荒的小世界,規則不全,天地間的“月華”之力稀薄得可憐,與外麵廣袤洪荒那浩瀚無垠的月華根本沒法比。
    想要快速提升《太陰真經》,必須進入洪荒!
    此刻他的力量雖強,但境界感悟依舊卡在“令使”巔峰,無法真正踏入第一階段“金仙”。
    這層關鍵的壁障,不是在這個資源匱乏、規則殘缺的小世界能突破的。
    隨意吃了點兒修羅族風味早餐,周牧便起身離開石屋。
    他來到屋外空地,心念一動,覆蓋全身的猙獰鎧甲瞬間分解、消失,重新露出了那具傾國傾城的修羅女身。
    晨光熹微,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呼……”周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點別扭,女身瞬間潰散,重新化作那隻通體漆黑、翼緣流轉暗金的蜉蝣本體。
    “走你!”他振翅而起,直衝雲霄!
    離開這個小世界的方法很簡單——穿越蒼穹的界限!
    “啵——!”
    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堅韌的水膜。
    在突破蒼穹界限的刹那,周牧眼前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一股蒼茫、浩瀚、古老到無法形容的磅礴氣息瞬間將他淹沒!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座無法形容其巍峨與巨大的神山!
    它接天連地,仿佛支撐著整個洪荒,山體呈現出一種混沌古樸的青灰色,散發著鎮壓萬古、亙古長存的恐怖氣息!
    僅僅是遠觀,就讓人心生渺小與敬畏。
    不周!
    洪荒的天柱!
    周牧瞬間明悟了自己之前所處小世界的位置——原來是不周山體串聯的無數洞天秘境之一!
    “龍漢初劫時期……”他迅速根據不周山的完好狀態以及之前遭遇的祖龍、冥河,判斷出了當前的時間節點。
    想要快速提升實力,尤其是修煉《太陰真經》,除了尋找月華濃鬱之地,還有一個更高效、更“自助”的方式——去戰場撿屍!
    龍鳳麒麟三族大戰的戰場,其規模、慘烈程度以及隕落強者的“質量”,絕非之前那個小世界的戰鬥可比!
    那裏的“資源”,豐富到難以想象!
    想到此處,周牧沒有絲毫猶豫。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蜉蝣之軀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流光,向著東方——龍族勢力盤踞的核心區域,疾馳而去!
    “隻要順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直飛,總能撞上三族大戰的戰場!到時候……”
    周牧意念中充滿了對“自助餐”的期待。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當周牧曆經艱辛,真正踏入那傳說中龍鳳麒麟三族血戰的宏大戰場邊緣時,他才絕望地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
    進不去!怎麽做都進不去!
    戰場核心區域,那是屬於真正強者的絞肉機。
    祖龍咆哮震碎星辰,元鳳真火焚天煮海,麒麟踏足地裂天崩。
    僅僅是那些頂級大能身上無意識散逸出的威壓餘波,就形成了一片片絕對的生命禁區!
    那恐怖的氣息如同實質的磨盤,足以將任何膽敢靠近的“螻蟻”瞬間碾成齏粉,死上無數次!
    周牧嚐試了數次,每一次都如同撞在無形的歎息之牆上,被那浩瀚磅礴、充斥著毀滅與殺戮意誌的威壓狠狠彈回。
    他深刻地領悟到:在真正的強者麵前,隻有同為強者,才有資格去當那伺機而動的“老六”。
    弱者?連靠近戰場當老六撿漏的資格都沒有!
    強行靠近,不過是給戰場增添一縷微不足道的血霧罷了。
    但,天無絕人之路,壞消息中總夾雜著一點微光。
    在戰場的無窮遠處,雖然依舊被三族大能那無處不在的恐怖氣息所包裹,形成一片壓抑的死亡地帶,但這裏的能量密度畢竟比核心戰場外圍要稀薄得多。
    空氣中彌漫著極其淡薄、幾乎難以察覺的血色霧氣。
    這些血霧,是遠方戰場逸散過來的能量餘燼,是隕落強者生命本源被極致力量打散後的稀薄殘留。
    雖然“量”極其稀少,淡薄得如同清晨山林間的薄靄,但其“質”卻遠非周牧之前在那個小世界裏吸收的低階生靈血氣可比!
    這裏隕落的,至少也是金仙級別的三族戰士乃至更高層次的存在!
    每一縷稀薄的血霧中蘊含的生命精粹和法則碎片,都精純得讓周牧體內的「化魔」功法本能地發出渴望的嗡鳴。
    “蚊子腿也是肉,何況是龍肉鳳髓級別的蚊子腿!”
    周牧果斷調整心態,不再奢望核心戰場。
    他就在這片遠離風暴中心、被淡薄但高質血霧籠罩的“邊緣安全區”安了家。
    這裏就是他新的“自助餐廳”。
    畫麵回溯之外,眾人也終於明白了那個困擾他們許久的疑問。
    ——為何修羅界的至高規則“繼承”在周牧身上仿佛失效了?
    原因簡單得令人無奈,卻又無比合理。
    時間不對!
    周牧此刻掙紮求存的時間點,是洪荒最為古老、混亂的龍漢初劫時期!
    那是比巫妖量劫、封神之戰還要久遠得多的紀元!
    那時的六道輪回還未演化成型,更別提什麽“修羅界”的專屬規則了!連“修羅道”這個概念都還未誕生!
    這答案讓畫麵外觀測的眾人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奈,卻又不得不對畫麵中那個在絕境中掙紮求存的身影,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欽佩。
    這個男人,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從最微末、不,甚至不能用“微末”來形容,那簡直是“絕境”的起點——一隻朝生暮死的蜉蝣——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甚至在這個洪荒古戰場上,將自身力量提升到了足以媲美寰宇中“令使”的級別。
    這份堅韌與狠勁,堪稱逆天改命!
    然而,此刻畫麵中的周牧,心情卻遠沒有眾人想象的那麽豪邁。
    他正憋屈得要命!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被一隻蚊子揍了。
    那是一隻同樣在戰場邊緣“撿垃圾”的蚊子精。
    它和周牧一樣,深諳老六之道,體型微小,氣息隱蔽,專門在強者交鋒的餘波縫隙中汲取那逸散的高質能量。
    不幸的是,這隻蚊子精的境界比他高——赫然是太乙之境!
    慶幸的是,那蚊子精似乎對同為“微小生靈”的周牧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同類”感,看他是隻蜉蝣,沒有以太乙的境界直接下死手碾死他,反而有種“看到同行”的、古怪的惺惺相惜之感。
    但!
    這隻蚊子精的性格極其貪婪霸道!
    它甚至對周牧發出了宣言,“戰場上,隻能有我一個老六!”
    言下之意,這塊地盤是我的,你滾遠點!
    周牧當時就無語了。
    打又打不過。
    至於講道理?
    哈……跟一個蚊子講道理?
    所以,他隻能忍氣吞聲,認栽跑路,躲著那隻霸道蚊子走。
    於是,在這一躲一閃之間,光陰荏苒,又是半個元會過去。
    周牧憑借著「化魔」功法對高質血霧的高效吸收,以及兼修的《太陰真經》,境界終於艱難地突破了瓶頸,踏入了太乙金仙之境!力量再次迎來質的飛躍。
    這一日,他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潛伏在戰場邊緣的另一片區域,張開無形的“吸管”,開始“吸溜吸溜”。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就在他沉浸於修煉之時,一陣熟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由遠及近,清晰地傳入他的感知。
    周牧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他緩緩抬頭,隻見那個他最不想見到身影,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那是一個化形後的黑裙少女。
    乍一看去,她容顏清秀絕倫,氣質溫婉恬靜,眉眼彎彎,像是個不諳世事、純淨無害的鄰家女孩。
    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一身簡單的黑色紗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任誰第一眼看去,都會心生好感。
    但周牧知道,這副極具欺騙性的美麗皮囊下,藏著的是在洪荒中已初露猙獰、未來將凶名赫赫的嗜血黑蚊的本性!
    什麽盜墓挖墳、偷竊詐騙、敲骨吸髓……這家夥是真正的無惡不作,堪稱洪荒初代“老六”兼“悍匪”!
    “你怎麽又來了……”周牧的聲音透過鎧甲傳遞出去,帶著濃濃的無奈和認命。
    他知道對方境界高過自己,跑是跑不掉的,索性不跑了。
    黑裙少女懸停在周牧不遠處,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恬靜溫婉的笑容,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來看看你最近怎麽樣呀!”
    她頓了頓,像是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卷古樸的、散發著玄奧氣息的皮卷。
    皮卷表麵光滑,並無文字。
    周牧的感知瞬間掃過那皮卷,一股淩厲無匹、蘊含上清道韻的獨特印記烙印其上!
    “這……這是碧遊宮的通天秘錄?!”
    “你……你偷的???”
    他實在難以想象,這家夥膽子已經肥到敢去通天教主的道場裏偷東西了嗎?
    “怎麽可能?”少女聞言,沒好氣地白了周牧一眼,那嬌嗔的模樣依舊極具欺騙性,
    “就我這點微末道行,怎麽可能在通天老爺麵前偷東西?”
    “那不是找死麽?”
    她頓了頓,聲音一轉,帶上了一絲得意,“自然是那位老爺親手賜下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無字皮卷,解釋道,
    “那位大羅老爺是個頂好的,主張有教無類,看得起我們這種出身微末的小小生靈。”
    “見我有些靈性,便賜下了這般法門參悟。”
    她看向周牧,語氣顯得很“誠懇”,
    “正好你是孤身一人,我信得過你,幫我參謀參謀這功法如何?”
    “我一個人參悟,總覺得差點意思。”
    周牧瞬間沉默下來。
    該怎麽說呢?
    他對謊言有著近乎本能的敏感。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少女話語中那拙劣的掩飾。
    ——她哪裏是真的需要參謀?這分明就是想將這法門找個由頭送給他,讓他學會後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所謂的“信得過”、“參謀”,簡直是最可笑、也最……溫暖的托詞。
    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未來名震洪荒的“蚊道人”,其天賦資質不知比他這隻“抽象蜉蝣”強橫多少倍,未來的成就更是半步大羅絕巔!哪用得著他這個太乙金仙來參謀功法?
    想到這,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在周牧心中翻湧。
    但他沒有戳穿這善意的謊言,反而壓下心頭的悸動,故意用鎧甲下甕聲甕氣的男聲,帶著幾分調侃笑道,
    “謔,對我這麽好?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少女聞言,眉頭微微一挑。
    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周牧那身猙獰厚重的漆黑鎧甲,精準地落在了鎧甲內部那具傾國傾城的修羅女身上。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依舊輕柔,卻像一把小刀精準地紮在了周牧最痛的地方,
    “你在說什麽鬼話?”
    “姐姐我怎麽會喜歡一隻蜉蝣?”
    她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毫不掩飾的促狹,
    “就算是喜歡……那也得是雄性的蜉蝣吧?”
    “對不對呀,小妹妹?”
    周牧:“!!!”
    轟——!
    這話如同九天劫雷,精準無比地劈在了周牧的心裏!
    比之前戰場上被祖龍威壓掃過還要難受一萬倍!
    鎧甲下的女身仿佛瞬間僵住,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羞恥、抓狂混合著“我真該死啊選了這個身體”的悔恨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裏猛烈爆發!
    難受!
    無比的難受!
    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當初怎麽就鬼迷心竅選了這麽個雌性軀殼?!
    但……木已成舟。
    《太陰真經》的月華之力已與此身深度交融,若此刻放棄這女身重修,不僅前功盡棄,修行難度更會幾何倍數的攀升,在這危機四伏的洪荒,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隻能咬著牙,將這口老血生生咽回肚子裏,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意念失控。
    “我……我謝謝你啊……”
    “不用謝!”少女笑得更加明媚燦爛。
    但在那清澈的眼眸深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周牧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社死”打擊中,並未察覺到少女眼底那一閃而逝的異樣。
    他認命般地接過那卷無字皮卷,當著少女的麵,開始用神念解析。
    甫一接觸,周牧心中便不由得驚歎。
    通天教主,確實有點東西!
    這《通天秘錄》並非具體的招式法門,更像是一部闡述“上清大道”本源、直指萬物生靈修行本質的“總綱”與“啟慧之書”。
    它由淺入深,包羅萬象,蘊含了從引氣入體直至證道的諸多關隘闡述和大道感悟。
    其玄妙之處在於,它似乎能根據參悟者的種族、根腳、資質自動演化出最適合其理解的部分,真正做到“有教無類”,讓每一個得到它的生靈,無論出身多麽微末,都能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道途方向,理論上甚至能直通半步大羅!
    隻可惜……周牧的“抽象資質”再次發揮了穩定的拖後腿作用。
    他能看懂這秘錄闡述的玄妙道理,能理解其中蘊含的無上智慧,甚至能根據自己記憶中那些玄幻世界的頂級法門觸類旁通,產生諸多奇思妙想……
    但!
    他就是無法讓這些玄妙的道理在自己這具“蜉蝣女身”上運轉起來!
    仿佛身體和靈魂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名為“資質”的歎息之牆。
    “看來這‘硬通貨’暫時隻能當‘參考書’了……”周牧心中苦笑。
    不過,雖然自己學得磕磕絆絆,但以他那超越時代、融合了無數世界修行智慧的眼界,用來指點眼前這位天賦異稟的蚊道人修行,卻是綽綽有餘。
    所以他便壓下心中的鬱悶,結合《通天秘錄》的精義和自己記憶中那些玄幻法門,開始有意無意地“指點”起少女修行中的一些關隘和可以優化的方向。
    少女對此倒是欣然接受,並未產生絲毫懷疑。
    於是,在龍漢大劫那血色蒼穹的背景下,兩位形態各異的“少女”,在這片被遺忘的戰場邊緣,開始了奇特的“互助”修行生涯。
    日常便是結伴去更遠的戰場邊緣當“老六”汲取血霧能量,偶爾也會聯手出門幹些“坑蒙拐騙偷”、或者挖掘某些無主古墓遺跡以尋找機緣的勾當。
    在相互扶持以及持續吸收高質能量的過程中,周牧的境界也水漲船高,終於在漫長的積累後,穩穩地踏入了太乙金仙之境,力量再次迎來蛻變。
    而一直如同緊箍咒般困擾著他的“壽命大限”,也終於在此刻迎來了首次鬆動提升!
    嗯……
    從令人絕望的12個係統時,提升到了……24個係統時!
    雖然依舊短暫得可憐,但這可是整整一倍的提升!
    對周牧而言,不啻於久旱逢甘霖,是無與倫比的巨大進步!
    這讓他看到了掙脫“朝生暮死”宿命的渺茫希望,動力更足了。
    在朝夕相處、狼狽為奸的漫長歲月裏,周牧也逐漸知曉了少女的一些秘密。
    比如,她也並非完全自由。
    她同樣背負著某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壽命大限”,這仿佛是烙印在她們這類微小生靈概念深處的至高規則枷鎖。
    不過,她的大限比周牧要“寬裕”得多——足足有三個月!
    再比如,蚊道人似乎對“偷偷摸摸”有著某種近乎偏執的享受感。
    周牧曾親眼目睹她對付一個實力遠遜於她的對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碾壓過去,她卻非要耗費心力潛伏、偷襲、敲悶棍……
    過程繁瑣至極,一點兒都不“光明正大”。
    這種行事風格,與周牧的大開大合、剛猛霸道簡直是兩個極端。
    但奇怪的是,周牧對此非但沒有反感,反而覺得眼前這位蚊道人異常真實和……可愛……
    她那得手後狡黠偷笑的小模樣,那對“戰利品”精打細算的財迷勁兒,都帶著一種鮮活的生命力。
    於是,他便也由著她這麽“玩”,甚至偶爾還會配合一下,幫她完善“作案計劃”。
    ……
    時間如同指間沙,在兩位太乙境“老六”的互助中悄然流逝。
    龍漢大劫的烽火在洪荒大地上燃燒得愈發慘烈,而他們的境界,也死死地卡在了太乙金仙的絕巔,再也難以寸進。
    那層通往半步大羅的壁障,厚重得令人絕望。
    他們都清楚,這並非努力不夠,而是先天根腳的極限!
    一隻蜉蝣,一隻蚊子,能逆天改命修行至太乙金仙之境,已是洪荒開天辟地以來聞所未聞的奇跡,幾乎耗盡了冥冥中的所有氣運。
    想要更進一步,凝聚胸中五氣,綻放頂上三花,叩開半步大羅之門?
    那需要的不僅僅是積累和感悟,更需要打破生命本質的桎梏,收束自身在時間長河中散逸的無窮可能性,這對她們這種“微末”根腳而言,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無數個元會裏,兩位“少女”都在苦苦思索,如何突破這先天帶來的極限壁壘。
    直到——
    那席卷洪荒天地、葬送了不知多少先天神聖與三族菁英的龍漢大劫,在道祖鴻鈞手持造化玉碟,攜煌煌天道之威降臨調停後,終於落下了帷幕。
    祖龍永鎮海眼,元鳳涅盤南明,麒麟隱遁中央。
    洪荒進入了短暫的、由鴻鈞主導的秩序時期。
    大劫結束,天地間彌漫的血煞戾氣開始緩緩消散。
    對周牧和蚊道人而言,這同時也意味著,她們賴以為生的“戰場自助餐”——那些因大能交戰而逸散的、高濃度的生命精粹與能量血霧——徹底斷絕了來源!
    ……
    “咋辦?”某處她們共同經營、隱秘至極的小型洞天福地裏,黑裙少女毫無形象地躺在周牧大腿位置,一臉愁容地仰望著洞頂的鍾乳石。
    失去了穩定的“血食”來源,對她們這種靠吞噬精進的存在而言,是致命的打擊。
    周牧低頭看著少女,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還能咋辦?”
    “大劫結束了,天地清寧,不用時刻擔心被大能打架的餘波震死,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他頓了頓,語氣一轉,帶上了一絲熟悉的狡黠,“至於沒有血食的問題嘛……”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直到少女不滿地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肚子,才慢悠悠地說道,
    “洪荒之大,無奇不有。”
    “什麽都可能缺,但唯獨不缺兩樣東西——漫山遍野的天材地寶,和……數之不盡的各路生靈!”
    少女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骨碌從周牧腿上坐起,湊到他的臉前,急切地追問,
    “怎麽搞?”
    “快說,快說!”
    “是去搶那些有洞府的小妖?”
    “還是去偷哪個仙家的藥園子?”
    周牧伸出白皙的手指,故作高深地搖了搖,
    “no,no,no!搶?偷?那都是低級手段,風險高,收益不穩定,而且容易壞了我們……呃,主要是壞了你在洪荒的名聲。”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傳授絕世秘籍的神秘感,
    “我們現在在洪荒的信譽,估計都‘貸’不出一顆下品靈石。”
    “硬搶硬偷,容易踢到鐵板,得不償失。”
    “所以,我們需要轉換思路,用點‘高明’的手段。”
    他頓了頓,眼底劃過一絲久違的、屬於“老六之王”的狡黠光芒,
    “我來教你一個新方法吧!”
    “這是一種麵對洪荒這些‘淳樸’生靈完全可以降維打擊的方法。”
    周牧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力,一字一頓地宣布,
    我將之稱為——
    “碰!瓷!”
    ……
    (嗯……接下來就是周牧吃刀子咯!嘿嘿!)
    (月中求點兒禮物,感謝大佬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