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請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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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黃巾號稱百萬,雖說有些水分,但七八十萬人總歸是有的。
    按照五人一戶的標準來算,大概是十六萬戶左右。
    一戶人家百畝田,想要安置這麽多的黃巾,至少需要一千六百萬畝的耕地。
    冀州能拿得出來這麽多田麽?
    “你放心。”
    張新看著楊鳳笑道:“我既然敢叫你們下山,自然就有安置你們的把握。”
    “你盡管按我說的去做,若有一戶安置不好,我自裁以謝大賢良師!”
    “少將軍此言當真?”
    楊鳳眼睛一亮。
    “我何時騙過你們?”張新反問道。
    冀州肯定是拿不出一千六百萬畝的。
    但青州有啊!
    青州大族被張新殺了一半,釋放出來的田地足有一千多萬畝。
    這些土地現在都躺在官府的田冊之中,隨時可以分配。
    再者說了,百萬黃巾也不可能全去種地,其中總有一些工匠之類的人。
    張新估摸著,有個一千五百萬畝左右,就足夠安置他們了。
    “末將這就去辦。”
    楊鳳心中頓時再無疑慮。
    張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由感慨。
    還是太平道的人使起來順手啊......
    百萬黃巾隻留五千,楊鳳一點意見都沒有。
    若是換了其他人,怕是沒這麽簡單。
    忠誠!
    下達完裁軍任務,張新回到州府,找沮授說起安置黑山黃巾之事。
    “青州那邊可以出千萬畝田,但其中還有三百餘萬畝的缺口,不知公與可有良策?”
    冀州的田冊,張新在第一時間就查看了。
    各郡縣在官府賬上的土地,加起來大概也就百萬畝左右。
    這點土地自然不夠。
    張新找沮授的意思非常明顯。
    你給我想個辦法,從大族手裏摳點出來。
    沮授聞言低頭沉思。
    三百萬畝田地,說少不少,若是說多,卻也不算多。
    各家你給三萬、我給五萬,隨隨便便就能湊出來。
    可問題是,那些大族能心甘情願的獻出土地麽?
    “明公。”
    沮授抬起頭來,“若要湊足田地,唯有曉之以理,動之以利。”
    所謂曉之以理,便是以黑山黃巾作為威脅。
    你不給田,那人家可就要來搶了。
    動之以利,就是州府出錢,向大族購買。
    如此恩威並施,才有可能讓大族把土地吐出來。
    張新在第一時間就聽懂了沮授話裏的意思。
    “隻是......”
    沮授又為難道:“冀州戰亂二載,先前韓公又養了十餘萬的兵,如今州府實在是沒有錢啊......”
    “錢財我可以從青州調,公與報個數來即可。”
    張新哈哈一笑。
    他抄了那麽多青州大族的家,州府的府庫都裝不下了,正愁沒地方花呢。
    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畢竟花出去的錢才是錢,若是一直放在府庫裏麵,就隻是一堆爛銅而已。
    沮授心裏估摸了一下,給張新報了個數字,隨後問道:“明公安置黑山黃巾,可是要用他們屯田?”
    “然也。”
    張新點點頭。
    屯田的好處實在是太大了。
    既方便集中管理,又能提升效率。
    最重要的是,農閑的時候可以練兵。
    隻要戰事一起,這些屯田兵隨時可以轉為戰兵。
    “臣明白了。”
    沮授深吸一口氣,“既如此,臣願去辦此事。”
    黑山黃巾為禍冀州數年。
    中平年間,冀州西邊的常山、趙國、魏郡等地深受其害。
    雖說這兩年在張新的調節下,黑山黃巾已經不怎麽下山劫掠了。
    但這麽多人在山裏總歸是個禍患。
    如今能夠徹底解決這個禍患,沮授求之不得。
    “那就有勞公與了。”
    張新大喜,當即寫了一道敕令,令人送去平原,讓華歆等人調集錢糧過來。
    隨著各項事務安排下去,張新反而閑了下來。
    這幾日他在州府,不是查看各郡縣傳來的效忠書信,就是給他們回信,基本沒有別的事情。
    這一閑下來,張新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
    田豐。
    這個大才,必須收入麾下。
    “來人。”
    張新開口喚來一名州吏,“去請別駕過來。”
    “諾。”
    過了一會,沮授來到,躬身行禮。
    “明公。”
    “公與來了,坐。”
    張新一指下首的座位,待沮授入座後,開口道:“我年少之時,常聞钜鹿田公之名,不知他如今何在?”
    沮授聞言,便知張新之意,笑道:“中平年間,田公憤恨朝政昏暗,棄官歸鄉,韓公到後,聞他之名,便下令征辟。”
    “田公在州府?”
    張新聞言一愣,“這幾日怎麽都沒見到他?”
    “先前是在的,隻是韓公......唉。”
    沮授歎了口氣,“田公正直,並不得誌,因此又棄官歸鄉了。”
    “這麽說,他現在是閑賦在家?”張新問道。
    “是。”
    沮授點點頭,“明公可是欲辟田公?”
    “田公大才,又豈是一紙征辟可以召來的人?”
    張新微微一笑,“我欲親往钜鹿,登門拜訪,公與以為如何?”
    其實他就是在州府裏閑的有些無聊,索性借請賢之名出去走走。
    沮授神情一愣,起身拜服。
    “明公禮賢下士,真明主也!”
    钜鹿和漁陽,弘農等郡一樣,都有個與郡同名的縣。
    田豐便是钜鹿郡的钜鹿縣人。
    钜鹿與廣平相距不過三十餘裏,沮授與田豐自然早就相識。
    見張新如此看重田豐,沮授的心裏也為老友感到高興。
    “嗯......”
    張新沉吟道:“田公大才,不可屈就,我欲以別駕之位待他。”
    “公與可願來我車騎將軍府,出任長史?”
    田豐茂才出身,自然不能以小吏之職待之。
    別駕是一州之副,僅次州牧。
    把這個職位給田豐是最為合適的。
    隻是如此一來,沮授就必須讓位。
    而長史則是將軍之副。
    把沮授調進車騎將軍府,既能發揮他在軍事上的才能,也不算委屈了他。
    一舉兩得。
    沮授拱手道:“明公思慮周全,授無異議。”
    “既如此,就有勞公與引薦了。”
    張新起身拱了拱手。
    士人之間初次拜訪,需有熟人引薦,否則就是無禮。
    張新之意,便是不以州牧的身份,而是以士人的身份去拜訪。
    沮授欣然應下。
    目前青州的錢糧還沒到,他這邊把任務交給各曹之後,其實也沒什麽事。
    钜鹿距離鄴城並不算遠,來回也就三五天的事。
    閔純、李曆等人皆是能吏,有他們在州府看著,問題不大。
    張新說幹就幹,當即令人準備好禮物,帶了數百護衛,並沮授一起,朝钜鹿而去。
    路上行了兩日半,張新在沮授的指引下,終於抵達了田豐家附近。
    為表誠意,張新在距離田豐家還有二裏左右的地方下馬步行,以示尊重。
    典韋並幾名親衛穿著常服,牽著裝有禮物的馬車跟在後麵。
    其餘人在原地等待。
    田豐家的家丁遠遠看見這支數百人的隊伍,心中有些緊張。
    如此排場,定是大人物來訪。
    待張新走到近前,門口的家丁連忙迎了上來。
    “小人拜見諸位大人......咦?公與先生也在啊?”
    沮授以前常來田豐家走動,這名家丁倒是認識他。
    “元皓可在家中?”
    沮授微微一笑。
    “在,在。”
    家丁連忙點頭,躬身看向張新,見他雖然年輕,但卻連沮授這樣的名士都隻能站在他的身側,心知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敢怠慢。
    “小人鬥膽,敢問大人名諱,也好向我家主人通報。”
    “漢宣威侯、車騎將軍、青州牧、領冀州牧張新,特來拜見田公。”
    張新從懷中取出拜帖遞給家丁。
    “大人恕罪。”
    家丁接過拜帖,撓撓頭,“小人愚鈍,記不得這許多名字。
    張新啞然失笑。
    “你就說張新來訪便是。”
    “哦,好。”
    家丁點點頭,收好拜帖,正欲轉身,忽然瞪大眼睛。
    “你就是張新?”
    “狂妄!”
    典韋怒道:“爾一家奴,怎敢直呼我家主公大名?”
    “小人失禮。”
    家丁慌忙道歉,生怕典韋一怒之下就把他給宰了。
    現在的典韋雖然沒穿鎧甲,但光從體型上來看,就知道不好惹。
    “老典。”
    張新擺擺手,對著家丁笑道:“你也知我之名?”
    家丁見張新和顏悅色,臉上沒有絲毫不滿,心中鬆了口氣。
    “我家主人常提起大人之名。”
    “哦?”
    張新眼睛一亮,“田公說我什麽?”
    “主人說......”
    家丁瞥了典韋一眼。
    張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但說無妨。”
    “主人說,冀州之地,必入張新彀中。”
    以田豐之能,能料到此事並不算難。
    張新又問:“田公說出此言之時,神態如何?”
    家丁道:“喜憂參半。”
    “我知道了。”
    張新點點頭,“勞煩你去通稟吧。”
    “諾。”
    家丁再行一禮,腳步匆匆的通稟去了。
    張新看向沮授,二人相視一笑。
    “恭喜明公,收得賢士。”沮授拱手笑道。
    “新年少德薄,心中實是忐忑。”
    張新心裏開心,臉上卻要表現出謙虛的樣子,“不知田公能否看上我呀......”
    田豐之喜,自然不可能是覺得韓馥能夠打過他。
    那他喜的就隻能是自己入主冀州一事了。
    至於他的憂......
    張新估摸著,應該是自己出身黃巾的問題。
    田豐出身大族,若要侍奉一個反賊出身的人,心理上肯定會有一些疙瘩。
    既然如此,一會見麵的時候,隻需把姿態做足,想來收得田豐並不困難。
    過了一會,中門大開,一名老者快步走到張新麵前。
    “钜鹿田豐,拜見車騎將軍。”
    田豐躬身行禮,“豐不知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田公不必多禮,是晚輩來的唐突。”
    張新連忙將他扶起,隨後回了一禮,“下曲陽張新,拜見田公。”
    “果如傳言所說,張子清十分年輕。”
    田豐看清張新麵容,心中驚歎,“真少年英傑也!”
    張新也在打量著他。
    田豐今年大約五十多歲,頭發花白,身形筆直,眼神堅毅,很有威嚴。
    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十分剛強的人。
    “元皓,許久不見了。”
    沮授微微一笑,躬身行禮。
    “公與也來了啊。”
    田豐回禮。
    見禮完畢,田豐將眾人請進家中。
    會麵的過程正如張新所料,十分順利。
    田豐早對韓馥不滿,認為他並非明主,反而還會給冀州百姓招來禍事。
    而張新以雷霆之勢攻取冀州,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從五月初六出兵,到五月十四韓馥正式投降,不過短短九日時間。
    不到十日,鯨吞一州之地,聞所未聞!
    如果這還不算明主,試問天下間還有誰配稱作明主?
    若不是張新出身黃巾,田豐心有顧慮,恐怕在得到消息那一刻,就要動身前往州府自薦了。
    畢竟他在冀州的名氣雖大,但蹉跎半生,未逢明主,空活五十餘歲,卻是一事無成,實在是沒有做出什麽像樣的功績。
    田豐自然不甘心就此在家鄉養老。
    現在張新親自登門拜訪,送上厚禮,言辭謙恭,又以別駕之職以待,不可謂不禮賢下士。
    再加上沮授在旁說和,將這段時間張新頒布的政策一一道來。
    此時田豐已經認定,張新就是他想要找的那個明主!
    “既如此,豐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田豐離席下拜,“钜鹿田豐,拜見明公!”
    “我得公助,如魚得水。”
    張新大喜,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又將當初請張讓征辟他的事情說了一下。
    “隻可惜當時田公已經返鄉,否則新早就與公共事了!”
    沮授聞言撇了撇嘴。
    原來我不是你的唯一啊?
    田豐一愣,心中泛起一絲感動。
    他沒想到張新早在八年之前,就想讓他去做漁陽長史了。
    這對他是何等的仰慕?
    “明公待我,真恩重如山也。”
    田豐心中暗道:“如此知遇之恩,我定當竭力以報!”
    思及此處,田豐開口道:“明公,如今臣已是冀州別駕,那說服大族出賣土地一事,便由臣去辦吧。”
    “臣自問在州中還有一些薄麵,願為明公說得五百萬畝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