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孟昭寧的鉑金包遺落在第三排貨架上，內襯沾著發酵過度的酸味。
    陳陽用鑷子夾起那枚變形的珍珠時，冷藏庫的應急燈突然熄滅。黑暗如菌絲般攀附上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胸腔裏膨脹成麵團，每一次搏動都震落冰櫃邊緣的霜粒。手機電筒光掃過貨架編碼——b17區堆著印有“盛豐”ogo的麻袋，裂口處漏出的不是麵粉，而是泛著熒綠的轉基因酵母孢子。
    “別碰！”
    林鳶的聲音從通風管缺口砸下來。她倒懸的身體裹著實驗室白大褂，腕間的銀鏈纏住陳陽正要觸碰麻袋的手：“這些孢子接觸皮膚會誘發基因嵌合反應，孟昭寧鎖骨下的潰爛就是這麽來的。”
    陳陽的虎牙刺破下唇，血腥味混著冷氣鑽進鼻腔。他突然看清林鳶衣領下的紋身不是雨燕，而是雙螺旋結構纏繞的麥穗，末端標注著極小的時間戳：2022.03.15。
    2.
    七小時前的烘焙坊彌漫著異常甜膩的焦糖香。
    小楠妹妹舉著自拍杆闖進後廚時，陳陽正把熬過火的糖漿倒進下水道。女孩的格子裙邊掃過操作台，碰翻了那罐1987年的酵母液。
    “完蛋了...”她蹲在黏膩的地磚上撿玻璃渣，手機直播界麵閃過密密麻麻的彈幕，“觀眾都說想看帥哥老板做閃電泡芙！”
    陳陽的瞳孔在聽見某條彈幕時驟然收縮。id名為“sugar”的用戶連續打賞十個火箭，留言區跳出一串配方比例：麵粉62.3、水分子活性值0.92、烘烤溫差±3c——精確到令他脊椎發涼的參數，正是奶奶秘製槐花糕的配方。
    “這人在所有烘焙直播間撒錢。”小楠妹妹將糖漿拉絲舉到鏡頭前，“上周還打賞了孟氏集團的新品發布會...”
    陳陽的刮刀在裱花袋上豁開裂口。奶油噴濺到牆麵老照片時，他忽然發現奶奶背後的槐樹枝幹上，隱約刻著“s.”的縮寫。
    3.
    孟氏集團的地下實驗室養著會發光的黴菌。
    林鳶撬開培養皿的動作像在拆炸彈，冷光映亮她後頸的條形碼刺青。“這是第17代基因編輯酵母。”她蘸取菌液在防火門上畫出雙環結構，“能在人體內合成類鴉片肽，讓人對特定食物成癮。”
    陳陽的指尖撫過門板代碼，突然觸到熟悉的紋路——與奶奶留下的木質模具底紋完全一致。記憶如醒發的麵團般膨脹：九歲生日那天，奶奶把模具浸在槐花蜜裏說：“這紋路能鎮住邪氣。”
    警報聲撕裂寂靜時，林鳶突然將他推進標本陳列櫃。玻璃門閉合的瞬間，孟昭寧踩著變異菌絲織成的地毯經過，她的手提箱裏傳出幼貓微弱的嗚咽。
    4.
    通風管道的合金壁滲出冰珠。
    陳陽蜷縮在管道的y型岔口，掌心的槐樹種籽被體溫焐得發燙。林鳶傳進耳麥的呼吸聲帶著電流雜音：“左轉去數據艙，右轉通往糖漿反應釜——你隻有一次選擇機會。”
    手機屏保照片在此刻自動切換。奶奶站在土灶前的影像突然抖動起來，槐樹的投影在畫麵邊緣扭曲成dna鏈形態。陳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想起酵母罐碎裂那夜，菌液在月光下確實爬行出類似的螺旋軌跡。
    “都不選。”他突然咬破種籽外殼，甘苦的汁液浸透舌苔，“我要直行。”
    管道下方傳來機械臂運作的轟鳴。當他踹開檢修蓋躍下時，正好跌進成堆的檔案袋。黴變的紙頁間滑落老照片：孟懷山年輕時站在陳陽家的槐樹下，手裏捧著裝有菌液的陶罐。
    5.
    淩晨四點的烘焙坊操作台結著霜。
    陳陽將盜取的菌株樣本注入醒發箱，麵團在紅外攝像頭下瘋狂膨脹。林鳶的解剖刀劃開氣孔組織時，菌絲竟滲出淡藍色汁液，在紫外燈下顯現出“s.eng”的水印。
    “生物加密技術。”她將培養皿摔進消毒池，“孟氏用你的dna序列做密碼母本，隻有陳家人的體液能激活完整菌紋。”
    陳陽的咖啡杯在聽見“體液”時傾斜，殘液滴在孟昭寧遺落的絲巾上。金線刺繡的0315突然開始吸收液體，數字扭曲成奶奶的生日——1930年3月15日。
    窗外傳來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當陳陽掀起窗簾時，孟氏的黑色廂車正倒出成箱的槐花糕包裝盒，保質期標注著永恒的符號：∞。
    6.
    第一縷陽光切開冷鏈倉庫的陰影。
    陳陽站在老槐樹被截斷的樹樁前，林鳶的無人機在上空盤旋。根須斷層處嵌著破碎的陶罐，與他家傳承的模具完全同源。當他挖出半截腐爛的根須時，檢測儀數值突然爆表——這裏的噬菌體濃度是自然界的1700倍。    視頻突然切換成奶奶的搶救監控。心電監護儀變成直線那刻，陳陽看清了主治醫師胸牌：孟懷山。
    風掠過樹樁的裂口，發出近似酵母爆裂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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