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衛二平行軌道，新宇宙曆1090年
    “帝江號，這裏是01開采隊，收到請回答。”
    “帝江號收到。01開采隊，今日目標為023區域，采集活性礦物——‘血晶’。預計作業時長十五宇宙時。”
    “01開采隊收到。”
    佩麗卡放下通訊器，順手拿起一旁的咖啡杯——空的。她咂了咂嘴，將杯子擱回儀表台旁，目光透過多層合金玻璃，望向遠方。
    塔衛二的地表仍舊毫無生機。厚重的矽岩層夾雜著深紅色的結晶，仿佛某種冰冷的潰爛在星球表麵蔓延。氣溫徘徊在負一百二十度以下，這裏不屬於任何自然生命的棲息地，至少，不屬於人類。
    但血晶的價值早已超越了人類在這片冰殼下生存的理由。高純度活性礦的利潤足以讓帝國財政部的官員親自來送新年禮物——哪怕得從軌道一層層剝下開采者的性命。
    甲板上傳來一陣低沉哢噠聲。十幾名開采隊員正在穿戴外骨骼作業服，自動傳輸軌道將裝滿能量模組的采掘臂從貨艙中送出。每一次卡扣閉合，都是對某種危險的默許。
    “佩麗卡。”無線電裏響起諾維克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雜音，“源場穩定器調試完畢。不過……今天的地磁波動比昨天更劇烈。你確定要派全隊下去？”
    佩麗卡沒有立刻回答。她知道諾維克的顧慮——昨天的探測數據裏，軌道側曾記錄到短暫而模糊的活動軌跡，一種異常結構體，徘徊於023區域上空。
    不是地核反應，不是自然擾動。它像是……某種沉睡中的守衛。
    她輕歎了一聲，“我們已經拖延三天了，總部不會再容忍任何延期。而帝江號的燃料也撐不了太久。”
    無線電沉默了兩秒。
    “明白。”諾維克的聲音低了些，“那我親自帶第一小組。”
    “記得戴好護鏡。”佩麗卡補充道，“磁暴可能在一個周期內爆發，裸眼會受損。”
    “你也一樣，指揮官。”
    通訊中斷。
    她靠回座椅，閉上眼，手指輕輕觸碰頸後吊墜——一塊毫不起眼的源石碎片。她父親的遺物。那場任務，從未有人歸來。
    塔衛二，在舊宇宙曆的最後一個冬天，還隻是地圖上的一個代號。
    軌道屏幕上，023區域的坐標浮動，一點微弱的亮光正在閃爍。未標識反射源。像是在呼吸。
    “不該在那裏出現東西的。”她低聲呢喃。
    023區域，風速每秒42米。冰岩翻滾，像一道道啞然咆哮的浪潮。
    地表的開采艙門緩緩開啟，第一小隊步入荒蕪世界。諾維克走在最前，外骨骼上的藍光穩定閃爍，標識著生命維持係統的正常運作。
    “溫度：負一二六，風速不降。地層硬度高於預期。”技術員亞柯邊拖著探針邊播報數據，“活性反應在上升。”
    “說明我們走對方向了。”諾維克目光鎖定遠方一塊巨大殘骸。黑色、半嵌入凍土的鈍角結構，像某種飛行器的尾部。他確定，昨天它還不在那裏。
    “保持視距範圍，不要擅自行動。”
    “明白，副隊。”
    作業開始。重型震裂錐頭發出低鳴，穿透凍土與晶層。血晶反應如預期在十米處顯現，濃度極高。
    “百分之一點六……太高了。”亞柯皺起眉，“這不像自然沉積，更像被……引導。”
    “引導？你是說——”
    “某種設備，或者……未知文明遺構。”
    諾維克沒答。他看著儀器上那個異常明亮的反應點——023南側，五百米外。
    “我們過去看看。”
    與此同時，佩麗卡在主控室裏接入十二路傳感信號。忽然，一個紅點在雷達上亮起，閃爍幾秒後消失，又在另一個角落重現。
    不是地磁波，也不是開采機械的信號。
    “人工識別幹擾？”她一邊分析一邊下令：“啟用高頻解析模塊，放大監測波段。”
    數據飛快跳動。不規則字符逐行浮現於屏幕。
    佩麗卡瞳孔緊縮。
    【……前往主錨……反應核心未關閉……進入者即淨化……】
    “主錨？”她輕聲重複。
    023區從未記錄過任何“主錨”結構。
    “諾維克，小心南側高能區，我們接收到了疑似遺跡信號，可能存在自律型防禦。”
    “收到。”
    諾維克站在一塊沙塵褪去後顯現的金屬門前，門體嵌入岩層，布滿未知符文。它們像心跳一樣，微弱地閃爍著光。
    “帝江號，這裏可能是一座遺跡設施。”
    “是否存在活源場？”
    他舉起探針。讀數瞬間爆表。
    “血紅素濃度百分之三點八。”
    亞柯失聲驚叫：“這是反應堆級別的原生血晶濃度！這東西還在運行！”
    佩麗卡在主控室中死死盯著屏幕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們找到的不是礦脈，也不是廢墟。
    而是一個還活著的——未知文明能源站。
    “諾維克，啟動全息映射，準備探索結構。其餘采集任務暫停。”
    地麵輕微震顫。來自星球深層的某種低頻共鳴，像巨獸初醒的第一聲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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