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血腥味在封鎖區的風中飄蕩，焦土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薩卡茲士兵的屍體，身上的軍徽被火光映得暗紅，如同死去的心髒。
    明椒站在半塌的街角，眼前一片屍山血海。
    她無法相信。
    “這裏……這些士兵，都被殺死了？”
    她的嗓音發顫，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一個還未閉上的眼睛，那眼睛還維持著驚懼與未竟的呼喊。
    “是敵人嗎？！”她驟然回頭，握緊了佩刀的柄，“如果我早些發現的話……”
    她沒能繼續說下去。
    曼弗雷德站在她的身後，沉默地望著屍體，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他沒有答話，隻是緩緩走近那些屍首，微微低頭。
    “他們的家屬會收到撫恤金。”他淡淡地說，“如果……他們有家屬的話。”
    明椒猛地抬頭，憤怒從胸腔中湧出。“我們必須防備！不能再有下一次！”
    “……不用。”
    他的回答像是重錘，直擊她胸口。
    “你的那副表情……”明椒失聲，“你早就知道？你——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曼弗雷德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到近乎冰冷。
    “這是卡茲戴爾軍事委員會的安排。”
    他雙手背後，像個無關痛癢的觀者。
    “雇傭兵，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我以為你的隊長早就教過你這一點。”
    明椒的聲音近乎嘶啞：“你是個將軍！他們是你的士兵！”
    “是啊。”他點頭，“我是將軍。”
    他的目光穿過她，看向遠方燃起的火光。
    “這就是我的工作。”
    他頓了頓，語氣忽地變得深沉，如同殘酷的教條從古老的戰書中吐出。
    “無論是我們的敵人，還是我們自己——戰爭要我們做的，就是把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投進那個名為戰爭的巨口。”
    “然後祈禱，它能吐出一個讓我們滿意的結果。”
    “這就是我，作為一個將軍所能做的一切。”
    明椒怒目圓睜，喉頭卻堵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來了。”曼弗雷德平靜地說，“我站在這些屍體前，看著他們每一張年輕、蒼白的臉龐。”
    “我必須記住。”
    “是我讓他們死的。”
    他回過頭，眼神像鐵：“我不會說這是薩卡茲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維多利亞人殺死了他們——但，是我，讓他們去被維多利亞人殺死。”
    明椒終於發出聲音，像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質問。
    “為什麽要這樣做？”
    曼弗雷德仿佛早有答案。
    “為了點燃火焰。”
    “點燃一場遍及這片大地的火焰。”
    他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向遠方的亡魂訴說。
    “而我們，薩卡茲，唯有在這片永無寧日的紛爭之地上，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我們的生存空間。”
    他走向封鎖區中心，身影如利刃。
    “雇傭兵，”他頭也不回地說，“你必須學會熟悉它。”
    “熟悉它，憎恨它。”
    “最後——接受它。”
    “因為那，是唯一的辦法。”
    突然，封鎖區深處，一幢廢棄大樓被點燃的炸藥引爆，整棟建築如同一支燃盡的火炬，在夜空中轟然倒塌。
    火焰如潮水般席卷，紅得駭人。
    明椒退後半步，喃喃自語：“又是……火災嗎？”
    “不。”
    曼弗雷德語調沉穩，近乎莊嚴。
    “那是第一簇火苗。”
    他抬起手，向空中比了個訊號。
    “跟我來吧，雇傭兵。”
    他平靜地轉身，仿佛眼前沒有焦土與屍骨。
    “我們需要回到飛空艇上。”
    他的腳步不緊不慢，踏在灼熱的鐵板上，火光為他鍍上一層可怖的金邊。
    “客人們，”他低聲說，“都已經入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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