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完全亮透，切特雷鎮的廢墟已沉入一層沉重的寂靜中。石屑、塵土、血與火的痕跡交錯成一幅殘酷的畫布，而地下通道之中，戴菲恩的意識，在痛楚中漸漸浮出水麵。
    “戴菲恩？”
    是達格達的聲音，低沉卻略帶不安。
    “你終於醒了。”
    她艱難地睜開眼，光線刺痛她的瞳孔，腦中一陣刺痛隨之而來。“……我……頭，很痛……”
    “你昨天出去救人，沒趕上撤退，他們的移動戰爭祭壇試射波及到了你的位置。”達格達的聲音依舊帶著些勉強的輕鬆，“你可真是命硬……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昨天？”戴菲恩費力地抬頭，“……移動……戰爭祭壇？本呢？”
    “本還活著。放心。”達格達咧嘴一笑，“哈，說來咱們倆都錯過不少事了……我的背還在疼，摩根那手藝……縫得可真不敢恭維。”
    “是……誰把我帶回來的？”
    “漢娜，她發現你還在外頭，直接從三樓窗戶跳下去把你拖回來的。”達格達頓了頓，“她剛醒，就已經趕去支援維娜了。”
    戴菲恩的眼神慢慢聚焦，她從堆滿傷員的地下通道走過，每一張臉都沾著血汙，每一雙眼都帶著倦意與倔強。“他們……也都是這次受傷的人？”
    “情況很糟。”達格達低聲道，“我們得趕緊了。”
    在上層，推進之王的聲音響起：“地雷起作用了，兩架移動祭壇的裝置報廢，其餘的也開始猶豫。”
    “很好，我們可以進行二輪轟炸支援！”號角接道。
    但摩根急聲提醒：“小心！他們還在蓄力，沒放棄進攻！”
    “聽老子的命令！”因陀羅吼道，“還在一層和二層的人，馬上撤到第三層！那鬼東西轟擊高度有限！”
        “也就是說，”推進之王立刻接上，“等它蓄能完畢，幹掉核心就能讓它炸掉自己，是吧？”
        “夠用了。”推進之王咬牙，“我去頂層。隻有從高處，才能接近巫術核心。isery先生，如果我失敗，你能延緩它一秒嗎？”
    “……我答應你。”
    戴菲恩抬頭望向那已坍塌大半的市政樓。外牆不複存在，廣場的血與火仿佛直撲她麵門。在廢墟中央，移動戰爭祭壇如惡魔般屹立，它妖異的紅晶在金屬骨架中閃耀，似在呢喃——直視鮮血，直視凋零，直視死亡。
    “戴菲恩，達格達。”推進之王從高處望下，“歡迎回來。”
    “薩卡茲……已經大規模裝備這種武器了？”戴菲恩問。
        眾人陸續匯集，狀況各異，因陀羅調侃地說：“摩根可是一直吊著她那隻斷手在照顧你們。”
    “謝謝你，摩根。”戴菲恩輕聲道，“當然還有漢娜。抱歉，添麻煩了。”
    “舉手之勞。”因陀羅揮了揮手。
    “各位。”推進之王站起身，“我想徹底摧毀那些移動祭壇。我需要誘餌——”
    “聽上去像我能幹的活。”因陀羅挽起袖子。
    “我也——”摩根正要說。
    “不行。”戴菲恩打斷，“那東西的恐怖，我才最有發言權。摩根，你的手還沒好，我去配合漢娜。”
    推進之王看著她，沉默片刻：“我還需要一個替補，一旦我失敗，你必須馬上接替我攻擊核心。”
    “我來。”達格達堅定點頭。
    “那我呢？”摩根不甘心地看向維娜。
    “摩根，我也需要你盯著他們的動向。”推進之王平靜答道。
    計劃並不複雜——等待敵人開炮，趁其蓄能時破壞巫術核心，引發連鎖反應。
    他們已瞄準了這棟樓，空氣中彌漫著針刺般的惡意。
    “呼——”戴菲恩深吸一口氣，“隨時可能開炮。”
        “準備好了。”
    “動手。”
    紅光驟起，如惡魔張開的眼。下一秒，一道銀光劃破夜幕，幾名薩卡茲炮手喉間爆出血線，匕首歡快地跳回isery的掌中。瞬間停滯，他們的手卻仍向核心落下。
    而從頂層墜落的巨錘——如彗星般衝撞而下。
    “砰！”
    維娜如一顆流星砸入戰場，掀起一片廢墟飛揚。摩根驚呼：“維娜！”
    但祭壇的預熱時間比預料更短。
    戴菲恩在風沙中睜眼，巨錘不見了，而下一刻，一個身影正沿著外牆迅疾攀爬，她以錘為鎬，每一次敲擊都令整棟大樓顫栗。
    “達格達！”
    “來了！”達格達躍出，拉住了那隻在逆光中伸出的手，將她重新送回空中。
    紅色波紋再次聚集，轟鳴臨近。
    “所有人隱蔽！”推進之王喊道。
    “摩根，趴下！”戴菲恩猛撲過去。
    下一刻，光與火將世界撕裂。
    她看見維娜站在黎明前的天際線之上，金發在光焰中燃燒，巨錘與朝陽重疊，轟入核心。
    ——爆炸，震蕩，劇痛，光芒——一切都在那一刻被粉碎，又在一息之間歸於寂靜。
    “維娜！維娜！”有人在呼喚。
    “她暈倒了！金屬碎片擊中了她胸口！快來人！”
    “別讓源石粉塵進入傷口——！”
    “薩卡茲要撤退了！”
    “戰艦！那是……高多汀公爵的旗幟？！真的有援軍！”
    “結束了……結束了！我們守下來了！”
    “本！你快看——本？……本……”
    混亂與歡呼交織，餘暉映照著一張張疲憊而又堅定的麵孔。
    某處，斥候掏出破舊的筆記本，顫著手寫下一行字：
    “我們活下來了。
    紀念七位犧牲的英雄——
    阿比蓋爾，諾伯特區平民；亞曆山卓娜，切特雷鎮平民；
    亨德森，奧克特裏格區軍人；本蒂勒，麗茵卡登軍人；
    無名，無法辨別身份；
    無名，無法辨別身份；
    無名，無法……字跡扭曲，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