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魂俯伏。
    那些看不見的存在，如被抽絲剝繭般聚攏於門扉前，低叩、嚎叫，仿佛在試圖喚醒某個沉眠已久的古老意誌。有形之物試圖篡奪無形，那門縫之中，卻傳來超越理解的顫音。
    奎薩圖什塔見證。
    幽囚黑冠，瀆犯永恒——皆無罪。
    因眾王，生於“不滅”之前。
    倫蒂尼姆的清晨，被厚重的雲霧封鎖，仿佛一切都未曾真正蘇醒。醫務區的窗簾隻開了一半，陽光無法穿透末世的陰霾，隻有冷白的燈光照亮診室內錯落有致的儀器與卷宗。
    凱爾希醫生站在窗邊，眼神冷靜，語調卻帶著一絲久未掩藏的擔憂。
    “回來了嗎？”
    她沒有回頭，隻是輕聲問道。
    閃靈放下手中的筆，語氣平靜，卻顯露出疲憊：“還沒有。”
    “她這次的行動所花費的時間，”凱爾希皺了皺眉，“已經超出了最壞的估算。”
    “我知道。”
    “夜鶯的情況如何？”
    一瞬的沉默。閃靈轉頭看向窗外，診所後的小樹林裏，一位白發少女正倚著樹幹沉睡，神情安詳。
    “……不是很好。”她輕聲說。
    “雖然麗茲的狀態看似穩定，甚至前所未有地平靜，但她體內的源石含量正在緩慢卻持續上升。”她咬了咬唇，“而且，很可能已經影響到了她的痛覺神經。”
    “這不會是普通感染者的變化。”凱爾希眼神一凜，“數據混亂到無法判斷是否該注射治愈劑，這並不常見。”
    “也許是薩卡茲布下的巫術裝置……又或是死魂靈的呢喃。”閃靈垂下眼，“我不知道。沒人知道。”
    她抬起頭，聲音有些發澀：“我沒法對麗茲說，我感同身受。因為……我確實不明白她究竟在承受什麽。”
    “可她昨天卻很高興地告訴我，”閃靈露出苦笑，“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夢裏感覺到疼痛了。”
    凱爾希沉默了片刻，隨後步步逼近。
    “你在猶豫。”
    “……”
    “自從你獨自從‘赦罪師’那裏回來後，你一直在猶豫。”
    閃靈沒有否認，隻是看著她，平靜中帶著些微動搖。
    “你還記得你申請隨行來到倫蒂尼姆的理由嗎？”凱爾希盯著她。
    閃靈閉了閉眼，輕聲道：“‘治愈麗茲’，凱爾希醫生，我從未對這個目標有片刻的猶疑。”
    “哪怕我們都知道，那所謂的‘治愈’意味著什麽。”凱爾希冷靜地說，“哪怕……我們都不清楚那是否真的存在。”
    閃靈的指尖輕輕握緊。
    “要做的事情不會改變。”她抬起頭，“我清楚。”
    凱爾希點點頭，語調終於柔和下來。
    “我信任你們。”
    “你看待夜鶯的眼神，並不僅是醫者的悲憫。她不僅是你的病人——她也是你的同行者。”
    “她是‘使徒’的一員。”凱爾希目光深遠，“而不是某朵需要被嗬護的、懦弱的花朵。”
    閃靈呼吸微顫，卻沒有辯駁。
    “我知道那位‘赦罪師’的秘密令人作嘔。”凱爾希接著說，“但或許，唯有直麵那個可憎的深淵，我們才有可能，真正揭開真相。”
    沉默良久。
    閃靈終於低聲道：“……感謝你，凱爾希醫生。”
    就在這時，一道輕盈的鳴叫劃破了沉悶。
    一隻通體藍羽的小型獸類落在閃靈的肩頭，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它的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奇妙的節奏感。
    閃靈眼神一軟，輕輕撫了撫它的頭頂。
    這是麗茲最常用的“打招呼”方式。簡單，直接，卻又暖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