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達爾的指尖從石板牆上滑落，厚重的隱門“砰”地一聲合攏，將身後那片逼仄的暗格隔絕於外。微弱的燈光抖顫著照亮了藏身的小徑，她轉過身，看著兩個年輕人。
    “糟糕！”她低聲喘息，“現在安全了，你們還好嗎？”
    費斯特撓了撓腦袋，甩掉額頭上的汗珠。“呼——終於出來了，裏麵好擠！”
    “穩重一點。”洛洛拍了拍他的後背，眉頭微皺，“你剛才是不是差點就打算動手了？”
    “我知道我們不能惹麻煩。”費斯特壓低了聲音，“隻是……薩卡茲的氣味太刺鼻了。”
    瑪格達爾歉然一笑：“對不起，洛洛小姐……還有……”
    “費斯特。”少年挺直了脊背。
    “我沒想到今天他們會提前搜查。”瑪格達爾望向鎮外的方向，眼神裏有種難以掩飾的憂慮，“聽說，鎮子外麵出現了一批……‘武裝人員’。”
    兩人對視了一眼，空氣中的緊張稍縱即逝。
    “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洛洛輕聲說。
    “布倫特伍德……”她的聲音裏有些不解，“這個鎮子的情況和我們預計的不太一樣。該說是糟糕嗎？但……這裏居然維持了表麵上的‘和平’。”
    “你們在為薩卡茲服務？”她問得很直接。
    費斯特皺了眉。
    瑪格達爾卻笑了，笑容有些自嘲，“沒關係，我們的確都在為薩卡茲辦事。洛洛小姐有疑慮也是很正常的。”
    她頓了頓，望向兩人。“你們之前告訴我說你們是難民……但我想，你們應該不隻是從倫蒂尼姆逃出來，想要討點資源的難民吧？”
    “你說得對。”費斯特點頭，“我們是倫蒂尼姆市民自救軍的成員。”
    瑪格達爾的瞳孔收縮了一瞬：“自救軍？可你們怎麽會出現在布倫特伍德？”
    洛洛露出苦笑。“這個故事，我們可以慢慢講。不過——”
    她走上前，眼神變得犀利，“能告訴我們薩卡茲在鎮子中心建的是什麽嗎？”
    “我們曾嚐試接近那片區域，”費斯特補充道，“隻看到一片巨大的血色結晶，無論規模還是複雜程度，都遠超我們之前見過的類似裝置。”
    瑪格達爾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你們的意思是，這樣的‘建築’，並不隻存在於布倫特伍德？”
    “是的，”洛洛點頭，“這很可能是一種戰爭法陣。但你們這一座，或許更特殊。”
    “我們的部隊正在籌劃進攻，”費斯特聲音低沉，“雖然戰士們的狀態並不好……但如果能得到你們的幫助……”
    瑪格達爾沉默良久。
    戰場。
    那個總被埋在流言與酒氣裏的詞語。
    人們隻會在夜晚悄悄談論它，在飯後閑聊時幻想大公爵軍隊如何英勇破敵。但沒有人真正看見過、觸摸過戰爭。
    瑪格達爾也一樣。
    “薩卡茲們……很快就會離開。”她說，“我們的鎮子裏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瑪格達爾小姐——”
    “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外來人在小鎮裏會很危險。”她指向溫室後的那條小徑，“那邊不會有薩卡茲巡邏。”
    “可這裏的狀況很反常！”費斯特急切道，“你們的資源流動、地位模糊、建設的節點……這一切都太不自然。”
    “如果你能說服大家幫助我們……”
    瑪格達爾剛想答話，一道女聲突然響起：“你們不必躲了。”
    三人同時一驚。
    那是芙蕾達，身著工服站在小道轉角，眼神平靜得近乎冷漠。
    “自救軍的各位，你們好。”
    洛洛低聲咕噥：“是我們藏身櫃子差點被掀開的那家夥的朋友？”
    費斯特低聲提醒：“冷靜。她可能是鎮子的關鍵人物。”
    瑪格達爾試圖打破尷尬：“芙蕾達……你來得正好。”
    “不用介紹了。”芙蕾達輕輕搖頭，“我在外麵都聽見了。”
    “我們希望得到鎮上的——”費斯特開口，卻被芙蕾達打斷。
    “布倫特伍德鎮的鎮長是我父親，”她淡淡道，“他已經犧牲了。到目前為止，他是唯一的犧牲者。”
    一陣沉默。
    “……我隻能拒絕你們的請求。”
    “芙蕾達……”瑪格達爾輕聲。
    “我敬佩你們的勇氣。”芙蕾達低下頭，“但我不能賭上全鎮人的性命去冒險。”
    她抬起頭，目光異常堅定：“父親也曾有過你們一樣的想法——但他死了。我不能讓更多人死。”
    “薩卡茲已經向我承諾，他們完成計劃後就會離開。隻要我們不惹事，就不會被清算。”
    “你居然相信薩卡茲的承諾？！”洛洛難以置信。
    “我隻能相信。”芙蕾達閉了閉眼。
    費斯特歎息。“……我們會在周邊活動，等待與其他部隊合流。如果局勢惡化，我們還會回來。”
    芙蕾達輕輕一笑。“我不敢奢望你們成功，但……謝謝。”
    瑪格達爾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望向身邊的芙蕾達，不知從何時起，那個總是寡言少語的女孩變得如此沉穩——又如此孤獨。
    “芙蕾達。”她輕聲說，“你知道我從沒怪過威爾。”
    芙蕾達看向她，目光裏終於有了一絲柔軟。
    “你收到了我偷偷給你送去的種子嗎？”
    瑪格達爾點點頭。
    “希望明年的農事節上，它們能開出最美的花。”芙蕾達的聲音帶著一絲憧憬，“那是父親最後的願望。”
    “這也是我的榮幸。”瑪格達爾低聲答道，“我會親手種下它們。”
    風拂過溫室的屋頂，卷起幾瓣花香。戰爭未至，鮮花仍然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