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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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將軍交到我手上的隊員,無論發生什麽,我會保護他們的安全,阿米婭小姐。”
    明椒聲音微顫,卻帶著一種決絕。
    她垂下眼簾,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眼前的卡特斯少女發誓。
    “這是我對曼弗雷德將軍的承諾。”
    阿米婭的雙耳微微顫動,豎了起來。她看著眼前的薩卡茲少女,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將軍,是嗎?”
    片刻後,她將視線移回翻湧的血海與崩裂的大地,聲音低而堅定:
    “至少現在,讓我們一起,解決掉眼前的這些失控的血液造物。”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狂亂蠕動的血色,像是看著無聲的噩兆。
    “把你的隊伍叫回來吧,明椒小姐。別心存僥幸,這些造物會吮幹任何它們看見的血液。”
    阿米婭轉過身,向博士輕輕頷首:“博士,跟緊我。我會用我的力量,為我們,為他們開路。”
    轟——
    碎裂翻騰的大地像是被無形的手撕開,血魔的子裔在傷痕中蠕動,啃噬,吞咽。它們像是某種古老意誌的延伸,殘酷地履行著血之律令。
    血液在它們的口器間閃著濕膩的光澤,每一次吞咽,都是血魔大君的低語。
    阿米婭抬起手,指尖微微顫抖,她閉上眼睛。
    她聽見眾魂在呢喃,聽見命運在深淵中顫動。
    黑色的菱形,黑色的影。
    漆黑的能量湧上她的手臂,如墨汁般從指尖溢出,染黑了空氣,吞沒了血色的裂縫。
    “這些扭曲的血裔……該得到安息。”
    就在她即將釋放術式的瞬間,一道熟悉、帶著惡作劇意味的嗓音從背後響起:
    “——小兔子,其實有種更快的方式,堵死那些裂縫。”
    阿米婭的眼睛倏然睜開,耳朵猛地豎起。
    “小姐?!”
    “砰,砰,砰!”
    接連幾聲炸響伴隨著煙霧翻起,血色的碎肉與石塊一同飛濺。
    明椒下意識拔出武器,聲音驚惶:“你,你們……薩卡茲雇傭兵?”
    “腳下留神,毛線球,”斜倚在一塊斷裂的鋼梁上,拋了個炸藥罐,笑得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你站的,可不是個好地方。”
    “啊——!”
    血色蠕蟲在明椒腳邊炸開,她踉蹌後退,幾乎被氣浪掀翻。
    “我建議你在那個瘋子扔炸彈的時候離她遠點。”
    冷淡的聲音伴隨輕盈的腳步,一名黑衣薩卡茲緩緩走來,長發在風中劃出弧線。
    伊內絲——那雙眼睛帶著令人不安的平靜,卻藏著銳利的光。
    “可不是什麽善良的薩卡茲寶寶,適合接觸的對象。”
    “伊內絲小姐……謝謝你,還有,阿米——”
    明椒的話還沒說完,瞳孔卻驟然收縮,她死死盯住阿米婭頭上的陰影,聲音啞得發顫:
    “等等,你的頭上……那是……‘黑色的王冠’?你是曼弗雷德將軍說過的……”
    “聽說,曼弗雷德撿了個孩子,看來就是你。”
    新的嗓音打斷了她的語句,低沉,帶著難以揣測的冷冽。
    赫德雷。
    他緩步走來,沉重的靴音在血液浸透的地麵上敲擊,像一記記冷酷的警鍾。
    “這幾個薩卡茲,也已經被我控製。”
    他的目光越過明椒,掃向那幾個試圖反抗的薩卡茲士兵。
    “喂,放開我!你……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麽?!”礦工怒吼,卻被壓製得動彈不得。
    “我們在為軍事委員會和王庭的大人物執行任務!”司機的聲音顫抖,像是在抓住最後的稻草。
    “剛好,我為他們整頓紀律。”
    赫德雷漠然收劍,血跡順著刀身淌落,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味。
    他的眼神,終於落在阿米婭和博士身上。
    “你好,阿米婭。當然,還有……博士。”
    阿米婭的瞳孔微縮,唇齒輕顫。
    “赫德雷先生……”
    “怎麽?第一次正式麵對麵交流,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笑得肆意,炸藥在她指尖輕輕轉動,冷光一閃一滅。
    “他當反派的時間,可比當自己人長多了,我也不適應呢。”
    阿米婭深吸一口氣,眼神沉靜:“不。感謝您的幫助,赫德雷先生。其他的事,我們之後再談。”
    她的聲音在血色的風中,顯得無比清晰:“如您所見,這座小鎮正成為一場爭奪戰的中心。”
    赫德雷的嘴角,微微上揚:“確實。而且我們有一些重要的情報,需要和你們共享。”
    他頓了頓,像是要把一塊烙印燙進每個人的心髒。
    “關於這座小鎮,和藏在它陰影裏的——‘生命線’。”
    當阿米婭隨赫德雷踏入布倫特伍德的廢墟時,戰火已漸漸沉寂,隻餘下焦灼的空氣與溢血的塵埃。
    昔日的小鎮,此刻像是一塊被挖空脊髓的屍骸,碎裂的石板街道間滲出黑紅的液體,沿著溝渠緩緩流淌,血魔的氣息在風中回蕩,像無形的觸須,試探著每一縷生機。
    在遠方,米亞爾機甲的影子聳立在焦黑的房屋之間。它們全副武裝,嵌著維多利亞工藝的鋼鐵肌理與戰痕,肩甲上的符文刻痕仍在閃爍微光,蒸汽從裝甲裂縫間噴薄,發出低沉的咆哮。
    一架機甲緩緩轉動頭部,攝像鏡反射出冷光。機甲巨臂拖著破碎的鏈刃,鏈條滑落在地,摩擦出一連串火花。它們像不屈的野獸,在廢墟中佇立,守望著來路。
    而在前方,一台獨特的機體停在瓦礫堆上。
    ——白金天狼。
    曾令無數薩卡茲聞風喪膽的維多利亞王牌機體,如今左臂空空,隻餘斷裂的金屬接口,戰損之重幾乎要剝去它曾經的威嚴。
    駕駛艙半開的裝甲上,少女的長發在寒風中拂動,她輕撫著機甲殘缺的臂膀,手指在裂痕處摩挲,神情冷峻,卻藏不住眼底的執拗火焰。
    “號角”,推進之王最信任的火力手。
    她抬起頭,金色的眸子掃向阿米婭,嗓音幹脆利落,像一枚扣在扳機上的子彈:
    “你們來了。”
    不遠處,推進之王正倚在一塊燒焦的裝甲板上,手中的戰錘插在碎石中,戰甲沾滿血跡,仍未褪去餘溫。她的側影在火光中勾勒出冷峻的線條,像是銘刻在鋼鐵與烈焰上的誓言。
    “布倫特伍德會師……算是實現了。”
    她緩緩抬眼,凝視赫德雷:“不過,我沒想到,你也會走到這一步。”
    赫德雷沒有回應,隻是將巨劍橫放在膝上,擦拭血痕,指節緊繃得像鋼索。火光映在他的側臉,照亮那一雙沉默的眼睛,仿佛在燃燒,又仿佛在等待某個注定到來的時刻。
    阿米婭輕輕走近,目光掃過戰場殘骸:
    破碎的術式板散落在血泊中,源石結晶被強行炸斷,空氣仍殘留著術式崩解的餘波。
    她能感到,那些血魔的殘渣仍在低語,嘶啞的呢喃在裂縫深處回蕩,像是無數亡靈在哀求與呐喊。
    “ogos先生還沒歸來。”戴菲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神情冷峻,指間捏著一枚彈藥夾,像是戒備,又像是壓抑不安。
    “他還在中心處理血魔的儀式。”
    “處理?”笑了一聲,隨手將一枚炸藥在掌心顛了顛,懶散的姿態中透著病態的興奮,“我賭五分鍾內這塊地底就得塌,你們最好先祈禱別掉下去。”
    空氣一瞬間緊繃,火光映照下的眾人像是一枚枚釘入鋼鐵的鉚釘,死死壓住那股即將噴湧的風暴。
    作戰會議 · 烙印在血中的盟約
    會麵地點是一間半塌的倉庫,瓦礫堆積在四角,牆壁被轟炸撕裂,露出血色的裂隙。風卷著灰塵穿堂而過,帶來遠處的轟鳴聲,像是野獸臨死前的低吼。
    推進之王將錘柄抵在地麵,沉聲開口:“情況明擺著,駐軍的主力雖然被我們摧毀,但薩卡茲還在調集部隊。更糟的是,他們在利用源石結晶維持某種‘通路’。赫德雷,你知道那是什麽?”
    赫德雷緩緩抬眼,黑紅的瞳孔映出火光:“不是通路,而是‘生命線’。那不是給人走的,而是給巨獸蘇醒用的。”
    “巨獸?”戴菲恩低聲重複,眉心緊蹙。
    “它還在沉睡,但它的血脈已經在呼吸。”
    赫德雷的聲音像一塊被戰火灼燒過的鋼鐵,沉重,帶著壓迫感,“如果它徹底蘇醒,布倫特伍德會變成薩卡茲血魔的溫床。倫蒂尼姆失守,隻是時間問題。”
    倉庫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灰塵在冷風中翻滾,像一場無聲的雪。
    “你打算怎麽做?”推進之王打破沉默,嗓音低沉而幹脆。
    赫德雷將巨劍插入地麵,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用它,攻下倫蒂尼姆。”
    空氣驟然冷冽,像一柄寒刃刺入脊骨。
    戴菲恩猛地抬頭,聲音壓低卻充滿怒意:“你瘋了?!”
    “我們沒得選。”赫德雷的目光像釘子,直刺進她的心底,“飛空艇的火力足以將整條防線夷為平地,我們無法與任何一支軍事力量正麵抗衡。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那具骸骨,成為我們的壁壘——和矛尖。”
    推進之王緩緩閉上眼,像在權衡一塊沉重的鐵砧,片刻後才吐出一句:“合作,可以。但別指望一帆風順。”
    赫德雷勾起唇角,笑意冷硬:“足夠了。”
    阿米婭這時開口,聲音如風中一縷清音,卻壓過所有轟鳴:“羅德島會作為兩方的調停者。為了維多利亞的人民不再受苦,為了薩卡茲不再被拖入深淵……我們會盡全力阻止這場戰爭失控。”
    赫德雷的目光,第一次柔和了一瞬。他緩緩點頭:“我聽說,魔王能洞察人心。我瞞不住你。”
    阿米婭看著他,耳尖微顫,眼神堅定:“請用您的意誌回答,赫德雷先生。這是為了拯救生命,對嗎?”
    片刻的沉默,像一柄利刃懸在半空,終在下一刻落下。
    “是的。”
    赫德雷握緊了劍柄,聲音低沉:“我會……爭取那個未來。”
    倉庫外,米亞爾機甲的引擎低聲轟鳴,蒸汽從排氣口噴湧,白金天狼的殘機佇立在風中,孤獨,卻像一頭仍未死去的狼,仰望著血色的天空。
    而在更深的地底,那股古老的脈動,正在蘇醒。
    血魔的呢喃,從裂隙中溢出,像一條無形的鎖鏈,正將整個布倫特伍德拖向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