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就先回去了，這個錢，你自己拿著吧，用錢地方多，十年八年很快就能回來了。”許大茂站著說話不腰疼。
    崔大可沒說話，他整個人現在還懵著，還沉浸著許大茂剛才說的話，那對於他來說，無異於平地驚雷。
    怎麽會這樣？
    自己對秦京茹那麽好，她娘家，她堂姐秦淮茹，自己那裏不關照？
    娘家逢年過節就給送東西。
    廠子裏又年輕小姑娘給自己遞紙條，自己都沒有做對不起她那些事。
    崔大可其實是為了自己前途，他覺得自己想要繼續往上，那就必須要保證自己生活作風，但他也把這當做自己加分項，自己是不是沒做過對不起她那些事？
    閻解成，自己也對他關照有加，把他一個糧站臨時工，弄到軋鋼廠成為正式員工，還是在科室辦公室，不是去車間裏當個工人。
    要說自己對不起的人，崔大可承認有很多。
    但要說秦京茹和閻解成，他可以發誓，從來沒做過對不起這兩個人的事。
    為什麽，這兩個人卻要這麽對他？
    還把他當做一個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
    好，好得很，秦京茹，閻解成。
    崔大可心裏別提多不服氣，隻有自己對不起別人，什麽時候還能是別人對不起自己了？
    想到這，崔大可攥緊了拳頭，隻要自己能夠從西北回來，一定不會放過閻解成跟秦京茹。
    王八蛋，居然敢這麽欺辱他崔大可。
    對於崔大可這樣出身農村，又拚命想往上爬，踩高捧低，欺軟怕硬，很顯然內心是極其自卑的，對於這樣的人，羞辱他，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秦京茹和閻解成現在還給他戴綠帽子，幫忙養孩子這種仇，以崔大可的性格來說，肯定是咽不下這口氣。
    崔大可現在就在發誓，自己一定要報這個仇，不能讓秦京茹跟閻解成就這麽欺負自己。
    許大茂從這裏離開後，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還好柱子哥當時把自己安排離開軋鋼廠，去小酒館裏麵當公方經理，對於收藏東西有很大的幫助不說，讓自己也避免卷入風波。
    不然，就以他在宣傳科，想要不卷進風暴之中，那可是不容易，自己說不準會跟崔大可一個下場了。
    許大茂沒有把自己告訴崔大可，秦京茹和閻解成那點事，告訴過任何人，這樣背後說別人秘密，不就顯得自己是小人嗎？
    他覺得自己是個正人君子。
    對。
    把覺得去掉，他，許大茂，就是個正人君子。
    ………
    這天是周末，韓春明也沒有上班，而是在院子裏倒騰他之前那自行車。
    “春明。”
    許久不跟韓春明說話的蘇萌，主動找到他。
    韓春明驚喜的看著蘇萌，“我正要找你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萌打斷了，搶先笑著道：“知青聚會請我唱歌？”
    韓春明擺擺手，笑道：“能不能把你不穿的的確良衣服送我一件？不是，不是，送給小杏一件，我替她謝謝你。”
    說著，韓春明就對著蘇萌拱手作揖。
    蘇萌急得直跺腳，“我問你呢，你到底去不去參加知青聚會？”
    韓春明卻答非所問，“你趕緊給她一件吧，你要不給她，看到我這車沒，她能把它大卸大塊。”
    蘇萌叉著腰，歎氣道：“人比人要死，貨比貨要扔，因為怕丟人所以不見人，長期以往人將不人。”
    韓春明搗鼓著自行車，唏噓道：“人生天地間，高不盈七尺，壽不過百年，本無貴賤之分，破爛人破爛貨人非賤貨非破，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蘇萌嘖嘖道：“喲，真看不出來，您這天天跟破爛打交道還挺能錘煉思想，得了，我認輸，隻要你去，我立馬就給。”
    韓春明抬頭一笑，“隻要你給，我就去，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蘇萌看到韓春明答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自己答應程建軍來跟他說這事，要是他不答應的話，自己多沒麵兒，“一言為定，我現在就給小杏拿去。”
    韓春明叮囑道：“別讓你奶奶看見，小心點。”
    蘇萌笑著道：“我奶奶不在家，去我叔叔家了。”
    說著，蘇萌就匆匆忙忙跑回家。
    韓春明點點頭，“難怪你要參加知青聚會。”
    ………
    次日，大飯店裏麵，這裏載歌載舞，熱鬧非凡。
    舞台上的紅幕布用白底紅字寫著“知青同學會”幾個大字，台上有一個姑娘在唱著哥兒，一個在撥弄著手風琴。
    “邊疆的泉水清又純，邊疆的歌兒，暖人心，暖人心。”
    “清清泉水流不盡，聲聲讚歌唱親人。”
    “……”
    台下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妙歌聲中，程建軍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蘇萌看著。
    一曲畢，台下滿堂喝彩。
    主持人上台開始講話，“各位哥們姐妹們，各位一塊插隊的知青們，咱們這次聚會，特地請來了咱們在房山插隊的時候小清河的楊書記，大家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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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場上響起雷鳴般掌聲。
    主持人喊道：“楊書記講兩句。”
    “講兩句。”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好，好。”楊書記也就上去了。
    楊書記開口道：“謝謝大家，大家聚會還想著我們，咱房山的老話，說一年蘿卜二年蔥，芝麻重茬得三冬，咱們這些城裏的知青，在咱們小清河插隊，一呆就是三年。”
    “說句老實話，你們走了鄉親們還真想你們，這個念書靠嘴，種地靠水，莊稼不認爹和娘，精耕細作多打糧，咱們這種地的農民，就想著怎麽多打糧食多掙幾個工分。”
    “我也不想多說什麽了，就想告訴你們這些孩子，沒事回房山走走，回我們小清河你們第二故鄉看看，別坐騎驢騾思駿馬，回了這四九城就忘了我們，就說這麽多。”
    說著，楊書記給大家微微鞠躬就回去座位。
    台下又是響起滿堂喝彩。
    “楊書記，您放心，我們就是ge命螺絲釘，你哪裏需要我們釘哪裏，大家夥，是不是？”
    “是。”台下一片附和著。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楊書記擺擺手。
    主持人看向韓春明那方向，笑道：“我再告訴大家一個秘密，韓春明這小子來了，說你呢，說你呢。”
    “別躲了，楊書記都在這兒，你還敢躲？趕緊上來。”
    聽到主持人喊他，他旁邊的幾個知青也推搡著韓春明上去說兩句。
    韓春明推脫不過，隻得不好意思站起來，笑道：“誰躲了？我那時不想打斷他楊書記說話。”
    說著，韓春明就過去給楊書記來了個擁抱，“書記。”
    “春明。”
    “您坐。”韓春明招呼道。
    “看見楊書記，我想起一件事來，要說躲，那見著楊書記最該躲的是你，兄弟姐妹們，1973年臘月二十三，咱們楊華健同誌自己偷摸給自己過了一小年。”
    “那天呢，這哥們想吃雞了，大夥猜猜，他上誰家偷雞去？自個兒說吧。”韓春明笑道。
    身為主持人的楊華健聽到韓春明這麽說，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韓春明笑道：“上咱隊長家偷去。”
    眾人聽到韓春明說起趣事，都跟著笑著。
    “那會兒要不是楊書記鼎力相救，自掏腰包幫他賠上這兩塊錢，你小子能順順利利回城嗎？”韓春明笑道。
    楊華健也感觸頗多，“這事我還真得特別感謝楊書記。”
    韓春明笑道：“感謝可不能光靠嘴，給鞠一躬。”
    “好。”
    眾人紛紛都叫著。
    楊華健也覺得這都是應該，對著楊書記鞠躬了以後，“楊書記，給您鞠躬了。”
    “好。”
    全場一片叫好。
    楊書記擺擺手，“這事以後不許再提。”
    韓春明又說道：“我下麵要說的這個人，那就是毛地圖，大夥可都熟吧，1974年正月那天來著？”
    “正月十七。”程建軍喊道。
    “對。”韓春明點點頭。
    “毛地圖晚上睡覺把被子尿了，然後到楊書記家又借條被子，結果呢，大家一起說。”程建軍起哄道。
    “又尿了。”眾人聲音整齊高聲道。
    毛地圖有些不高興，“你們要是這麽急對我，我可就走了，生氣了。”
    韓春明趕忙道：“別別別，別這麽小心眼。”
    眾人都被韓春明這說書的樣子說起趣事，都紛紛起哄。
    蘇萌覺得他說的很有意思，也沉浸在其中氣氛裏。
    程建軍不屑的看著韓春明，對於周圍這些人，更是沒有一個能讓他放在眼裏。
    楊華健看到韓春明要坐回去座位，當即就說道：“你別光說別人，你呢，怎麽也要表演個節目再說。”
    蘇萌忍不住對程建軍說道：“你看人韓春明這氣場，一看人緣就特別好，你看你剛進來那會兒沒幾個人跟你打招呼。”
    看著蘇萌這副樣子，程建軍心裏對韓春明的恨意更深，就他韓春明什麽都好？
    “咱們這好哥們，來參加咱們這知青聚會，連身衣服他都舍不得換，這明顯就是對我們不重視。”楊華健起哄道。
    “別別別，沒有，沒有，不可能，不可能，我這叫樸實無華，我這人，白活我比不過小剛，論主持我比不過華建，唱歌呢我又比不上咱金嗓子蘇萌，大夥放過我一馬。”
    “大家說能饒嗎？”楊華建卻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
    “不能繞，唱一個，唱一個。”
    眾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左嗓子。”韓春明搖搖頭。
    “跳個舞。”毛地圖喊道。
    “跳個舞。”
    其他人喊道。
    “胳膊還沒掰開。”韓春明依舊是不願意。
    “給我們彈琴吧。”楊華健拍了拍這裏的鋼琴，“彈一個。”
    “彈鋼琴，不是，您別逗了，彈琴，就咱們這幫老插，有誰會彈琴？有沒有？沒有吧？但凡有一個，哥們管他叫爺，曉麗你行不行？”韓春明歎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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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行我就行。”蔡曉麗起哄道。
    “去。”韓春明擺擺手。
    “沒人吧？”韓春明看著眾人，沒有人說話，“沒人我回去坐著了。”
    說著，韓春明就拱手要回去。
    程建軍這時候開口說話了，“別介，你不會彈就意味著全世界人都不會彈？是不是？”
    “對啊。”
    “沒錯。”
    “喲，有點意思了。”韓春明打量著程建軍。
    “建軍，你小子說這話，說明你可以？你可以就彈一個看看，咱們給建軍一個大哄。”毛地圖說道。
    其他人都紛紛起哄叫著。
    掌聲響起後，程建軍還真的站起來，對韓春明說道：“春明，我還就跟你叫這個板了，你說，我要彈出聲來，怎麽辦？”
    韓春明說道：“我說的可不是光出聲，我說的是得彈出曲子，是不是？”
    “對啊。”
    韓春明這話得到眾人認可。
    “好，各位都在這看著，做個見證怎麽樣，下麵我就鄭重邀請，蘇萌演唱我鋼琴伴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蘇萌看著程建軍邀請收拾，也很是吃驚，他什麽時候會鋼琴？
    旁邊的人都在起哄著，程建軍也順勢拉著蘇萌，朝著她笑著，兩個人一起來到了台上。
    蘇萌低聲道：“你真會彈鋼琴？”
    程建軍笑道：“等著吧，給你個驚喜。”
    韓春明坐著在底下，就這麽看著，蘇萌站著在話筒前，程建軍也坐著在鋼琴前，兩個人都坐好以後，程建軍給了她一個手勢。
    蘇萌就開唱了，“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隻有樹葉在沙沙作響，夜色多麽好……”
    隨著動人的歌聲，悠揚的鋼琴聲響起，知青們都紛紛站起來，拉起手跳著舞。
    韓春明有些懵，程建軍什麽時候會彈鋼琴？
    “我說各位，鋼琴我也彈完，是一首曲子吧，是不是得有人喊我叫爺？”程建軍說著，目光看向韓春明。
    “對啊，沒錯，春明喊爺。”
    “春明。”
    蔡曉麗打圓場道：“得了，得了，會兩下子沒啥了不起。”
    程建軍卻不依不饒不肯罷休，“彈得好壞咱們再說，可我彈出來了，是一整首曲子吧？”
    蘇萌也打著圓場道：“剛才都開玩笑呢，何必這麽認真。”
    程建軍怎麽可能放過這個壓韓春明一頭的機會，斬釘截鐵道：“是春明守著大家夥說的，誰要是彈出來，他管誰叫爺，不能說他不會彈，大家都不會彈，太小瞧人了吧？”
    “怎麽著，現在我彈出來了，想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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