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儀器傳出的電流雜音持續不斷，時間每流逝一秒鍾，菲尼克斯內心的焦躁便是多漲一分。
    幾分鍾的沉默之後，那電流雜音總算是再次變得有規律起來。
    “菲尼克斯冕下，剛剛出現了技術問題，你繼續按照計劃進行觀測即可。”傑斯頓大總統的聲音傳來，不知為何菲尼克斯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一絲悲傷，“接下來我們將對通訊係統進行修複，可能會斷聯一段時間，請你自行判斷。”
    菲尼克斯明白整個計劃的流程她都是知曉，不過傑斯頓大總統一個心思縝密的科研分子，真得放心讓她這個偏遠地方來的外行人繼續這種高端任務嗎？
    “菲尼克斯收到，不過，傑斯頓大總統，地麵發生什麽事了？”菲尼克斯有點不放心地詢問。
    “你無需擔心……我，探索世界裂口是我的夢想，不過得靠你來實現了。”傑斯頓的聲音斷斷續續，“控製中心暫時下線，菲尼克斯冕下……祝你好運。”
    “傑斯頓……”菲尼克斯正納悶著，剛想繼續詢問，通訊裝置便是徹底失去了信號，隻剩下嘶嘶的電流音。
    她一下子惱火起來，將通訊儀器徹底關閉，電流音也隨之消失。
    “這是什麽意思，把我一個人留在十多萬米的高空？”菲尼克斯自言自語著，“地麵控製中心絕對是出問題了，傑斯頓和菲爾還在下麵，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菲尼克斯雙目微微一眯，情況顯然是超出了她的控製。
    她的臉上，一抹凶戾之色逐漸浮現。原本秀麗沉穩的鳳目，此刻已經露出了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危險之意。
    “林巡夜……不，諾瓦米婭，又是你在搞鬼嗎？”
    菲尼克斯開始思考起來。
    已經確認貢克爾聯邦在與諾瓦米婭的爭鋒中擁有了反製對方的手段，貢克爾聯邦已知沒有諾瓦米婭分身的存在。
    唯一的諾瓦米婭分身，便是二之宮紅豆身上那個。菲尼克斯原本比較信任諾瓦米婭，畢竟她告訴了菲尼克斯很多事情，幾乎是知無不言。
    不過現在看來，諾瓦米婭這個笑裏藏刀的家夥，接近自己的目的並不單純。
    或許她隻打算針對貢克爾聯邦，破壞這次通天計劃，而菲尼克斯隻是被波及。
    但是菲尼克斯仔細一想，發現自己同樣也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她現在乘坐運載火箭來到了距離地麵一百零九公裏以上的外太空。
    探測器之外，不僅大氣極其稀薄，而靈素也幾乎絕跡。菲尼克斯的天使之環徹底失去了與地麵的聯係，如今她已經被困在了完全沒有靈素的環境之下孤立無援。
    菲尼克斯自身，還剩下五分之二左右的靈素。若是她在地麵，十多分鍾後便是能恢複到正常狀態。而在十萬米天牆之外的話，僅僅憑借自己的神智核恢複的靈素，恐怕要一年以上才能恢複到正常狀態。
    也就是說，現在菲尼克斯的靈素是用一點少一點。而邪族作為靈素生命體，缺乏靈素對她來說是致命的。
    “因此，傑斯頓最後的通訊……是要我幹什麽？”
    “假設地麵出了問題，我直接返航便是，也不會有危險。”
    菲尼克斯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看向窗外，她知道在如此環境下，沒有任何人能聯係上自己。
    她的目光逐漸轉向窗外。
    除開耀眼的太陽之外，菲尼克斯所能見到的第二炫目的東西，便是那個從大地蓋亞的北極橫貫而去，將整個東西半球隔斷的世界裂口。
    整個世界裂口如同一條發光的超巨大蜈蚣，趴在星球之上，以北極所在的極光大陸為頭，一路延伸到菲尼克斯看不見的南半球。
    那巨大的裂口發著七彩炫光，光牆突破天際，看上去有數十公裏高，就連大氣都是被隔斷。
    而那裂隙之中，究竟是什麽東西？
    “現在將所有靈素用於返航，可以確保安全。”菲尼克斯心中盤算起來，“可是，能夠探索世界裂口內部的機會僅有一次。”
    “來都來了……或許……”
    菲尼克斯一直有著目標。
    自從擊敗諾卡為父親菲利和兄長艾文報仇後，她便致力於成為天使，徹底複蘇幫助自己起死回生的庫因克斯。
    在擊敗荒天使艾什，踏入天使境界後，庫因克斯徹底複蘇，也是離開了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成為了自由人，但是她依然有著目標，便是探索天使紀元的真相。
    而世界裂口，恐怕是她探索之旅繞不過去的一環。想要真正理解庫因克斯所說的天使治下的世界秩序，想要理解命運的枷鎖究竟是什麽，菲尼克斯必須這樣選擇。
    “決定了。”
    菲尼克斯催動周身靈素，在虛無的太空懸浮著的探測器再次啟動。推進器噴射出藍色火焰，整個探測器都是開始變軌，朝著世界裂口上空飛去。
    世界裂口邊緣距離英格尼姆有幾百公裏，然而這點距離，在外太空隻需要幾分鍾便能到達。
    菲尼克斯小心翼翼地催動靈素，讓探測器停留在世界裂口之上，同時不至於消耗太多靈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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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開返程所需的靈素，我還剩下最後一點可用靈素。”菲尼克斯深呼吸，冷靜下來，將靈素注入到傳感器之上。
    透過窗戶，菲尼克斯看見，自己正下方便是世界裂口。她調整探測器姿態，讓探測器的頂端對準地麵。
    在突破天牆之後，菲尼克斯就是察覺到周圍的重力已經失效。這一次調整姿態，菲尼克斯感覺並不是自己倒了過來，而是原本在正下方的地麵，現在來到了頭頂。
    她透過窗戶向外望去，用自己的肉眼看向了世界裂口之內。
    “這……這是……”
    菲尼克斯有點說不出話。
    她本來以為，世界裂口之內，是一方塵封的國土，裏麵住著一大堆天使；亦或是一道通向地心深不見底的巨大裂隙，為了確保安全才被眾天使給封住。
    “這哪是什麽裂隙。”菲尼克斯額頭之上，冷汗逐漸浮現出來。
    世界裂口之內，是一方無邊無際的星空！
    這方空間如此廣袤，即使是大地蓋亞都是無法與其相比。
    而探測器所探測的信息顯示，世界裂口之內的靈素濃度遠高於外界，然而差距並不大。
    這……這就好像，世界之上開了個小口子，小口子內是遠比世界更廣闊的世界。
    如果隻是看外觀，菲尼克斯可以說自己去過的虛空和世界裂口內的空間相似。可是虛空是物質世界的反相，是由靈素構成的能量世界，其規模按理來說於大地蓋亞應該差不多才對。
    而世界裂口內的空間，遠比虛空更富有色彩。如此景象，就好像是將名為物質世界的大地蓋亞與名為能量世界的虛空結為一體一樣。
    “等等，我想起來了……”菲尼克斯有點細思恐極地說道，“我早該知道的，庫因克斯提到過的。”
    “世界裂口之內，是第四位麵的世界。”
    沒錯，就是這樣。
    菲尼克斯開始推斷，自己所生活的世界便是第三位麵，是生靈的故鄉。而世界裂口內，那更為廣闊的世界便是第四位麵，是天使一族的故鄉。
    天使一族從第四位麵打開一條裂隙，來到第三位麵。他們發現第三位麵沒有自己賴以生存的靈素，因此便開始改造第三位麵，讓第三位麵充斥滿靈素，好讓天使一族徹底融入。
    而虛空，本質上是天使一族用來往返第三位麵與第四位麵的中繼站？
    不好說，但是菲尼克斯感覺自己距離真相不遠了。
    “但是，大地蓋亞之外的宇宙，不也是第三位麵嗎……”菲尼克斯又發現了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
    從世界裂口看過去的第四位麵之景，菲尼克斯可以看出來，第四位麵遠比眾生靈所在的大地蓋亞更為遼闊。
    然而第三位麵似乎不僅僅包括大地蓋亞，在世界之外的天外世界，比如月亮、比如九大行星、那些地方算不算第三位麵？
    “難不成，第三位麵的規模遠大於第四位麵？而第四位麵的能量遠超第三位麵？”
    “對啊，菲爾說過的，能量守恒……把物質本身算入的話，第三位麵的物質遠大於能量，因此看上去更為廣闊。而第四位麵的能量更密集，但物質更少，因此規模遠不如第三位麵？”
    菲尼克斯搖搖頭，自己再怎麽思考也隻能算是猜測罷了。當務之急應該是收集數據。
    假設地麵控製中心出了問題，菲尼克斯便得考慮他們能否收到信息。因此，菲尼克斯決定讓自己保留在通訊斷開後獲得的數據。
    她動用副神智核，將這各式各樣的儀器測得的有關世界裂口之內的數據全部記錄下來。
    “咻……先這樣吧。”菲尼克斯開始感到疲勞，她身上的靈素隻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看來是到極限了。
    “隻是……傑斯頓大總統他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菲尼克斯的思緒回到了地麵可能發生的事情之上。
    傑斯頓為什麽要菲尼克斯獨自去探測世界裂口？難道自己不能返航之後告訴他們？
    他所說的通訊係統受損又是怎麽回事，匠族人總不至於為了維修通訊係統而讓通訊器徹底斷聯吧。
    最壞的情況，便是靈天使諾瓦米婭在菲尼克斯上天的這段時間，用了其他手段攻擊了貢克爾聯邦。
    靈天使諾瓦米婭，執掌神智之權柄，生靈的內心隻不過是她的掌中玩物。
    而傑斯頓、菲爾、本傑明這些科學家看上去也不像是擁有遣靈可以抵抗諾瓦米婭的神智操控的樣子。
    “諾瓦米婭……你難道要清除他們的記憶？”菲尼克斯突然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不，為了掩飾自己來過貢克爾聯邦的事實，你會選擇清除所有參與者的探索世界裂口想法！”
    諾瓦米婭早便說過，真相可以被知曉，但不是現在。
    匠族人不能知道真相。
    她要防止匠族人了解世界裂口的真相，因為一旦匠族人將這次行動的成果公之於眾，天使一族的存在將受到動搖。
    以往的天使一族受到無數生靈的敬仰，將他們當作神明，眾天使也以此維係他們在第三位麵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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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所有生靈都清楚了天使一族的外來者本質，加上經過整個星辰紀元快速發展的靈素科技，生靈如果準備反抗天使，那麽會對他們的最終計劃產生不利影響。
    “這便是諾瓦米婭的目的嗎？”
    可是，為什麽自己……
    “很簡單，因為自己是個體，而眾生靈是集體。諾瓦米婭可以引導我不損害眾天使的利益，可是眾生靈這個集體她無法完全控製。”
    “眾生靈是天使先驅改造第三位麵，不斷產生靈素的關鍵所在，而八個天使先驅不能親自下場強勢操控生靈，隻能通過不斷的引導來讓生靈們按照他們所想的發展。”
    “無論是羽天使、靈天使、熾天使……都是這麽做的。甚至自己，也被弑天使潛移默化地影響著。”
    菲尼克斯自言自語著，她已經大致猜到了地麵上發生了什麽，也猜到了靈天使諾瓦米婭的目的。
    她意識到自己必須馬上回到地麵，與諾瓦米婭對峙。
    可是，諾瓦米婭是怎麽攻擊貢克爾聯邦的？分身進不去英格尼姆，她是如何……
    “可惡，波亂津輝月！”菲尼克斯思緒飛速運轉，她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可能不簡單的存在。
    輝月看上去神經大條，可是她真沒有縝密的心思嗎？她真的有看上去那麽好懂嗎？
    “還剩三分之一靈素，夠我回去了……”
    菲尼克斯催動起靈素，六個抽血管道幾乎是閃爍著紅光，帶動著推進器開始運作。
    探測器在完全失重的太空中開始變軌，菲尼克斯唯一的參照物便是頭頂的星球，大地蓋亞。
    轉瞬間，菲尼克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她是常人，可能還需要考慮如何變軌，讓探測器以一種安全的速度返回地麵。可是，菲尼克斯並非常人，她無需考慮如何計算，如何變軌，隻需要一股腦讓自己向著地麵衝就行了。
    區區十萬多米高度，應該摔不死自己。
    菲尼克斯繼續加大力度催動靈素。
    可是，就在開始返航的一瞬間，菲尼克斯腦子內幾乎受到了一個劇烈的衝擊，這是某種精神攻擊！
    炸裂般的回想在腦海裏回蕩，讓菲尼克斯一下子緩不過氣來。她頭暈目眩，試圖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是靈天使諾瓦米婭的攻擊嗎？可是為什麽？而且，她真的有可能透過沒有靈素的十萬米天牆攻擊到自己嗎？
    菲尼克斯顧不得多想，她現在隻想趕緊回到地麵，於是準備加大靈素輸出。
    可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有著異象顯現。
    一棵黃金色的參天大樹緩緩升起，那棵黃金之樹枝繁葉茂，無數金色枝葉連接著一個又一個發光果實。
    那每一個果實，都好似一道發光能量球。而這能量球，赫然是一個又一個神智核！
    這是什麽幻象？什麽存在能弄出這樣的幻象？
    唯有天使。
    可是，靈天使諾瓦米婭的辰翅不是紫雲鞘翅嗎？那樣的紫羅蘭色薄霧，宛若絲綢般絲滑的鞘翅，菲尼克斯早便見識過。可是眼前這黃金之樹是什麽辰翅？
    又一陣震動襲來，菲尼克斯一下子感覺心神不寧。她此時正值虛弱時期，而且不能隨意動用靈素防禦神智核，隻能咬緊牙關硬扛這樣的震動。
    而伴隨著震動一起襲來的，還有一道深邃的男音：“菲尼克斯埃普西隆，第三位生靈飛升而來的天使。”
    菲尼克斯瞳孔微縮，她意識到了現在與她的腦海對話的是誰。
    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的皇帝，序列之九，聖天使，赫利俄斯。
    擁有辰翅黃金之樹，執掌信仰之權柄，第二位以生靈之軀踏入天使境界的強者。
    “你已經發現了真相，你是否決定與我等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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