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囚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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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那沉積許久的砂石,在磅礴龍威的肆虐下,仿若被一股無形卻可怖的力量牽引,紛紛脫離海底的沉眠,懸浮於幽邃海水之中。刹那間,它們似被鬼斧神工雕琢,幻化成千萬柄鋒利倒豎的利劍,在幽暗中散發著森冷的寒光,仿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郝峰此刻已陷入絕境,他賴以抵擋海水的避水訣,在這強大龍威的衝擊下,如風中殘燭般瞬間熄滅。鹹澀的海水,似洶湧的洪流,毫無阻礙地從他的鼻腔瘋狂灌入,一路直搗肺葉深處。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仿佛是在讓尖銳的星砂於髒器間肆意摩擦,鑽心的刺痛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將他的意誌逐漸消磨。
陸青陽的身軀在這幽暗中緩緩舒展,已然化身為龍。那一片片青鱗之間,不斷滲出詭異的混沌黑霧,仿若來自九幽地獄的怨念。黑霧所經之處,原本生機盎然的珊瑚群,瞬間像是被時間遺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須臾間,它們化作猙獰的鬼影幢幢,在海水中若隱若現,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你可知龍血煮沸是何等滋味?” 惡體龍魂那充滿惡意的聲音,在這幽暗的海底深淵回蕩,仿若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它的利爪緩緩掠過囚龍柱,那柱上三百年前留下的刻痕,似被喚醒了塵封的記憶,竟緩緩滲出金色的血液,在幽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那些原本刻著 “罪當誅” 的篆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開始扭曲、蠕動,仿佛在掙脫某種禁錮。不多時,它們竟在柱麵爬行重組,最終化作了觸目驚心的 “弑師證道” 四個血字,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用鮮血書寫而成,透著無盡的血腥與陰謀。
就在此時,善體青龍猛地昂首,那原本隱匿於黑暗中的龍角,瞬間迸發出璀璨的星輝,如同一道希望之光,瞬間照亮了這無盡的深淵。郝峰在這突如其來的光芒中,目瞪口呆地看見,無數冰棺在下方的熔岩中沉浮。仔細看去,每個冰棺中的克隆體胸口,都插著一柄縮小版的鎮仙劍。而劍柄之上,纏繞著細細的傀儡絲,那些絲線的另一端,竟正連著自己的右手指節,似是在宣告著一場被操控的命運悲劇。
“這是你親手造的孽。” 那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幽幽地自冰棺深處彌漫開來,帶著徹骨的寒意與無盡的怨念。發聲之人,正是星髓閣主。刹那間,仿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操控,十萬克隆體整齊劃一地突然睜眼,眼眸之中,如同一麵麵深邃的幽潭,同時映出了郝峰的倒影。在那瞳孔的幽微深處,三百個輪回的過往畫麵如走馬燈般飛速輪轉:時而,他手持利刃,劍指蒼穹,屠戮漫天星辰,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時而,又卑躬屈膝,跪地乞憐,盡顯落魄與無奈;甚至還有一幕,他高高端坐於混沌王座之上,神色冷峻,腳下無情地踩著阿蘅那殘破不堪的朱雀殘翼,曾經的溫情與美好,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陸青陽見狀,怒不可遏,巨大的龍尾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裹挾著排山倒海之勢,橫掃而出,瞬間將百餘冰棺擊得粉碎。然而,那飛濺四散的克隆體殘肢,卻在半空中詭異地凝為鏡陣。每一麵冰鏡,都如同一個神秘的時空入口,映出了不同時空裏的郝峰。他們的嘴唇同步開合,齊聲低語,聲音雖輕,卻如同重錘般敲擊在眾人的心間:“斬了這龍,你就能解脫......” 那聲音仿若被施了魔法,在海水之中層層回蕩,震得整片海水都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從海底深處瘋狂湧出,好似海底即將爆發一場滅世災難。而這聲波的衝擊,竟使得陸青陽體內的混沌核心突然失控暴走,原本順滑整齊的龍鱗瞬間倒豎,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匕首,徑直刺入郝峰的肩胛,鮮血瞬間在幽邃的海水中彌漫開來,暈染出一片淒美的血色。
“青陽!” 郝峰痛呼出聲,那原本璀璨如星的金瞳之中,此刻竟淌出星砂,一顆顆晶瑩的砂粒滾落,在殷紅的血水中緩緩凝聚,漸漸勾勒出阿蘅的輪廓。那朱雀虛影宛如從時光深處走來,抬手間,一道光芒射向鏡陣。刹那間,三百麵冰鏡同時泛起奇異的光暈,一幅幅畫麵隨之浮現,赫然揭示了當年的真相:鎮仙劍刺穿的混沌魔影之中,那半張臉的輪廓,竟與星髓閣主有著驚人的相似,猶如被歲月塵封的秘密,在這一刻被徹底揭開,露出其猙獰的真麵目 。
“幻象!統統都是幻象!” 郝峰聲嘶力竭地怒吼,那聲音在洶湧的黑潮上空回蕩,卻似被無盡的黑暗瞬間吞噬。惡體龍魂在濃稠如墨的黑潮之中肆意攪動,好似要將這世間的一切秩序都徹底顛覆。原本沉寂海底、早已石化的珊瑚群,此刻竟如被邪惡的魔法喚醒,紛紛崩裂、重組,化作形態各異的魔兵,張牙舞爪地朝著郝峰洶湧撲來,一時間,寒光閃爍,殺意彌漫。
郝峰強忍著周身的劇痛,顫抖著撚碎自右眼溢出的星砂。那星砂本是他體內星力的精粹,此刻卻如痛苦的結晶,帶著灼燒靈魂的劇痛。在這蝕骨的疼痛之中,他的金瞳猛地發生異變,瞳孔急劇坍縮,竟化作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無盡的黑暗從中湧出,好似要將周遭的一切都吸入那未知的虛空。這黑洞,正是他在遙遠的輪回之前,精心埋下的禁術 ——“觀天目”。隨著 “觀天目” 的開啟,郝峰隻覺腦海中一陣轟鳴,好似有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但他顧不上這鑽心的疼痛,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眼前混亂的景象。隻見那十萬冰棺底部,刻滿了奇異而扭曲的符文,仔細看去,竟是逆轉的混沌契約。每一道符文都散發著詭異的光芒,如同一雙雙邪惡的眼睛,窺視著世間的秘密。而每具冰棺之中的克隆體,此刻在他 “觀天目” 的視野下,周身都環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血光,原來,他們皆是活祭品,被這邪惡的契約禁錮,等待著被獻祭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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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戰場的另一邊,陸青陽已然陷入瘋狂。巨大的龍爪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朝著善體青龍迅猛抓去,那速度之快,好似要撕裂空間。眼看著善體青龍危在旦夕,郝峰來不及多想,心中一橫,突然以指為刃,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右眼狠狠剜去。這是怎樣的決絕與果敢,剜眼的劇痛讓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臉上的肌肉扭曲變形,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
“以此目,贖此罪!” 郝峰仰天長嘯,聲音響徹雲霄。那被剜出的右眼星核,如同一顆墜落的星辰,帶著無盡的光芒與力量,墜入深邃的海溝。就在星核墜入海溝的刹那,時間與空間仿佛被定格,整片東海瞬間靜止。波濤不再翻湧,黑潮不再湧動,就連空氣中的塵埃都懸停在半空。緊接著,從郝峰那被剜去的眼窩之中,洶湧地湧出銀白色的星髓。那星髓並非普通之物,而是阿蘅曆經七世輪回,在漫長歲月裏積攢下的涅盤灰燼,每一滴都蘊含著磅礴的力量與無盡的希望。灰燼如同一股銀色的洪流,向著四周蔓延開來,所到之處,克隆體胸口那仿製的鎮仙劍竟如冰雪遇熱,迅速融化,化作一灘灘鐵水。而那些操控著克隆體的傀儡絲,在觸及朱雀真火的瞬間,便蜷曲成灰,隨風飄散,好似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 。
善體青龍發出一聲淒厲至極、足以貫穿三界的悲鳴,那聲音仿若來自九幽地獄,帶著無盡的悲慟與絕望,在天地間久久回蕩。它巨大的龍尾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帶著排山倒海之勢橫掃而過,所到之處,原本冰冷陰森的冰棺群瞬間如遭雷擊,紛紛崩裂破碎。破碎的冰棺化作無數晶瑩的星砂,如同一道璀璨的瀑布,朝著蒼穹倒卷而上,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如夢如幻,卻又透著無盡的淒涼。與此同時,陸青陽體內的混沌核心竟突然離體,那混沌核心仿若一顆蘊含著無盡奧秘的神秘天體,在兩條龍影的激烈糾纏之中,開始了奇異的蛻變。隻見它緩緩變幻形態,逐漸蛻變成太極陰陽魚的模樣。陽魚通體散發著熾熱的光芒,口中銜著青龍那閃耀著寒光的逆鱗,好似在守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陰魚則周身縈繞著冰冷的氣息,裹著朱雀那殘破不堪的殘羽,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歲月塵封的悲傷往事。
“師尊... 接住...” 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與不舍,在即將消散的前一刻,拚盡全力將那蘊含著強大力量的陰陽魚朝著郝峰擲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與期待,仿佛在這陰陽魚中寄托了所有的希望。郝峰見狀,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穩穩地接住了陰陽魚。就在觸碰到陰陽魚的刹那,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湧入他的腦海,七百二十世的記憶如洶湧的潮水般轟然灌頂。在這如走馬燈般的記憶洪流中,郝峰終於知曉了一切真相:原來那所謂的混沌契約,竟是他在第一世時,為了複活摯愛阿蘅,不惜違背天道,創下的禁忌之術。而一直以來,如鬼魅般糾纏他們的星髓閣主,不過是這禁忌術法反噬所催生出來的恐怖心魔,在漫長的歲月裏,不斷製造災難,妄圖破壞世間的一切美好。
隨著真相的揭示,海底的局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滾燙洶湧的海底熔岩,此刻竟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間凝固。那原本在黑潮中肆意攪動的惡體龍魂,在漫天飛舞的星砂之中,開始緩緩褪去身上那層漆黑如墨的鱗片。當黑鱗褪去,露出的是被混沌之力腐蝕得千瘡百孔的身軀,每一處傷口都仿佛在訴說著它曾經遭受的痛苦與折磨。此時,善體青龍口中銜著阿蘅留下的涅盤灰燼,帶著神聖而莊嚴的氣息,如同一道青色的閃電,朝著惡體龍魂俯衝而下。它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悲憫,巨大的龍角直直地刺入同胞兄弟的逆鱗之中,輕聲說道:“安息吧......”
在雙龍同燼綻放出的刺目強光之中,郝峰右眼那可怖的血窟窿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新生的瞳孔裏,星河漩渦緩緩流轉,璀璨奪目。漩渦深處,陸青陽的虛影浮現,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滿是欣慰與釋懷。與此同時,星髓閣主那身漆黑的黑袍,在這強光的炙烤下,瞬間化為灰燼,露出的真容竟與阿蘅如出一轍。隻是,她的左眼位置,赫然嵌著郝峰此前剜出的星核,散發著詭異光芒。
“你以為贏了?” 她嘴角輕勾,在消散前發出一聲輕笑,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帶著絲絲寒意,“灰燼裏,可埋著更大的劫......” 說罷,身影便徹底消散在空氣中。此時,海水仿若退潮一般,從郝峰周身緩緩剝離。待他奮力浮上海麵,一輪朝陽正從歸墟派的廢墟中緩緩升起,霞光萬丈。他攤開掌心,那陰陽魚化作青紅雙紋,沒入他的血脈。而東海深處,傳來一聲悠遠的龍吟。抬眼望去,三百座新生的珊瑚礁悄然排列,組成了神秘的奎宿星圖,每條星軌都精準地指向青丘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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