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鋪掌櫃藏秘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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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綿綿的午後,林川踩著青石板路上的水窪轉過街角。永昌當鋪的鎏金牌匾在雨中泛著暗啞的光,簷角銅鈴被風撞得叮咚作響。他伸手按住藏在袖中的短匕,冰涼的刀鞘貼著腕骨,青竹油紙傘在店門前收攏時,甩落的水珠驚動了櫃台後打盹的夥計。
    "這位公子要典當還是贖當?"夥計抹著惺忪睡眼迎上來,卻在看清來人麵容時臉色驟變。林川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半截刺青——那是李家暗衛特有的蒼鷹紋樣。
    "三年前典當的紫檀木匣,今日來續當。"林川將當票拍在櫃台上,指節敲擊聲驚飛了簷下避雨的麻雀。櫃台後的老掌櫃從賬冊裏抬頭,鼻梁上的玳瑁眼鏡滑下半寸,渾濁眼珠在鏡片後微微一顫。
    後堂突然傳來算盤珠子的脆響,七長三短的節奏讓林川眯起眼睛。這是漕幫傳遞暗號的慣用手法,當年父親帶他巡視碼頭時曾見識過。老掌櫃枯枝般的手指在當票上摩挲:"客官這票...怕是過期三月有餘了。"
    "過期當物該當如何?"林川忽然伸手按住櫃台邊緣,指腹觸到一道新鮮的劃痕。這痕跡與三日前在城西米行見到的如出一轍——李平山的爪牙最近頻繁出入這些商鋪。
    老掌櫃的喉結上下滾動,轉身取物的瞬間,林川瞥見賬冊邊角浸著暗紅。那是陳年血跡,與父親書房被洗劫那夜,硯台邊濺落的血滴顏色相同。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麵上卻笑得溫潤:"掌櫃的,這雨怕是還要下上整日。"
    當木匣遞出時,林川突然扣住對方手腕。蒼老皮膚下跳動的脈搏陡然加快,他指尖發力按在太淵穴上:"匣中《九章算術》缺了商功篇,不知掌櫃的可曾見過?"
    "老朽...老朽不知公子所言..."掌櫃的額角滲出冷汗,後堂算盤聲戛然而止。林川突然抽開木匣夾層,十二枚金葉子叮叮當當落在櫃台,每片背麵都刻著細小的"李"字。
    雨聲忽然變得密集,林川抓起金葉子擲向房梁。暗處弓弩機括聲乍響,三支弩箭釘入方才他站立的位置。老掌櫃趁亂撲向牆角青銅燈座,燈芯轟然陷落,整麵博古架緩緩移開,露出嵌在牆中的鐵皮賬箱。
    "少東家果然聰慧過人。"沙啞的笑聲從密道傳來,六個黑衣人持刀圍上。林川反手抽出櫃台上的鐵算盤,算珠迸射間已擊中最前兩人的膝眼。他旋身掠過顫抖的燭火,劍指在賬箱鎖孔輕叩三下——這是林家獨有的暗鎖手法。
    賬本翻開刹那,墨香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密密麻麻的暗碼間,"林府地契"四字被朱砂圈出,轉讓日期竟是他"墜崖身亡"的第七日。忽然有寒光破窗而入,林川偏頭躲過飛鏢,卻見老掌櫃咽喉插著枚柳葉鏢,汩汩鮮血染紅了偽造的當票。
    雨幕中傳來馬蹄疾馳聲,林川將賬本塞入懷中,翻身躍上屋脊。瓦片在腳下碎裂,他看見長街盡頭李府馬車正調轉方向,車簾掀起時露出半張陰鷙麵容——李平山的貼身侍衛正在抹去劍穗上的血漬。
    瓦片在腳下碎裂的脆響驚起簷角棲鳥,林川足尖點過雨簾,青衫如鷂子翻身掠過三丈寬的街巷。懷中的鐵皮賬箱被雨水浸得發燙,暗鎖機簧在他指尖輕顫——這是父親當年親手設計的九連環鎖,轉錯半寸便會觸發箱中毒針。
    "放箭!"身後傳來李府侍衛的嘶吼,三支狼牙箭破空而至。林川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鋒劃出新月弧光,斷箭齊齊釘入對麵酒肆的榆木招牌。酒旗在風中狂舞,"杏花春"三個金字映著劍光忽明忽暗。
    他忽然折身撞進臨街染坊,靛青布匹如瀑布垂落。追兵馬蹄聲在門外驟停,為首的黑衣人揮刀劈開布幔,卻見十八匹藍布同時揚起,每匹布後都懸著銅鏡。正午雨光經鏡麵折射,晃得追兵睜不開眼。
    "墨家鏡陣!"有人驚呼。林川已踩著染缸躍上房梁,這是三年前老翁教他的"天光遁形術"。忽然有寒光自東南角襲來,他旋身避讓,袖口仍被劃開寸許——竟是個扮作染娘的殺手,手中紡錘暗藏利刃。
    "少東家好俊的身手。"染娘嬌笑著擲出紡錘,十二枚銀針呈蓮花狀綻開。林川劍尖挑起浸滿靛料的麻布,青霧彌漫間聽得銀針入木的悶響。他左手扣住染娘腕脈,觸到虎口厚繭時瞳孔微縮:"漠北狼騎的追魂手?李平山倒是舍得下本錢。"
    染坊深處突然傳來機括轉動聲,三十六口染缸同時傾覆。靛藍汁液漫過青磚地麵,竟與雨水交融成紫黑色毒沼。林川屏息躍上橫梁,見追兵靴底冒起青煙——這是西域腐骨水,沾膚即潰。
    "可惜了這上好的蘇綢。"他歎息著劈開屋頂,天光混著雨水瀉入染坊。賬箱暗鎖恰在此時哢嗒輕響,九道銅栓應聲而落。泛黃的賬頁翻飛間,一行朱砂小字刺入眼簾:"臘月初七,收林氏田契三百頃,兌漠北玄鐵令六枚。"
    遠處鍾樓傳來暮鼓,林川瞳孔驟縮。玄鐵令是邊關守將調兵信物,去年幽州大營丟失的三枚至今未尋回。雨幕中忽然亮起火光,十八盞孔明燈從四麵八方升起,燈麵皆繪血色蒼鷹——李府的死士到了。
    他扯下酒旗裹住賬箱,縱身躍入運河。春寒刺骨的河水漫過口鼻時,忽然想起兒時與父親在此垂釣的光景。水草纏住腰帶的刹那,腰間玉墜突然發熱——這是老翁所贈的火山暖玉,此刻竟指引著暗流方向。
    水下暗門轟然洞開,林川順著旋渦卷入石砌密道。火折子照亮壁上斑駁刻痕,竟是林家先祖所留的逃生密徑。待從城隍廟古井爬出時,懷中賬本已用油紙包了三層,那染娘的發簪卻不知何時刺入肩頭,簪頭蓮花透著詭譎的幽藍。
    "牽機毒..."林川苦笑著跌坐神龕之下,指尖已泛起青紫。供桌上燭火突然搖曳,有道纖影自梁上翩然而落。素白羅襪點地無聲,少女腰間銀鈴輕響,發間木槿花沾著夜露。
    "公子這毒再延半刻,怕是要去閻王殿點卯了。"玉指拈著銀針挑開他衣襟,針尖在燭火上一掠而過,"小女子恰巧缺個試藥人,你若願付診金..."話音未落,廟外傳來群犬狂吠,火光將窗紙映得血紅。
    少女忽然俯身吹滅蠟燭,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際:"追兵帶著漠北的嗅金犬,公子身上可有帶鐵器?"林川尚未答話,唇間忽被塞入冰涼藥丸,甘苦滋味在舌尖炸開。視線模糊前最後所見,是少女腕間翡翠鐲映著月光,刻著細如發絲的鳳紋——前朝長公主府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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