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夜追凶辨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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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的梆子聲剛過兩響,林川貼著臨江閣飛簷的陰影疾行。瓦片上的夜露浸濕了靴底,他望著朱雀大街上那輛青篷馬車拐進暗巷,車轅處新補的銅釘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正是三日前在城西鐵匠鋪見過的修補手法。
"客官,宵禁了。"巡夜兵卒的燈籠晃到跟前,林川順勢將鬥笠壓得更低,袖中滑出半塊碎銀:"給弟兄們打酒暖身。"銀錠落入對方掌心時,他指腹擦過兵刃鞘口的劃痕——與父親遇害那夜,書房窗欞上的刀痕如出一轍。
暗巷深處傳來重物墜地聲。林川足尖點過積水,見馬車旁躺著個錦衣男子,咽喉處傷口細如柳葉。他蹲身細察,死者懷中掉落的玉牌刻著"漕"字,腰間卻係著戶部的魚符——這是今年春闈放榜時,李平山贈予新科進士的"青雲佩"。
"好一招借刀殺人。"林川劍尖挑起屍身衣擺,布帛撕裂聲驚飛簷角夜梟。月光透過雲隙照在死者後背,三道平行刀痕深及肋骨——正是漠北彎刀獨有的"狼牙斬"。他忽然想起老翁傳授的《百兵譜》,指尖丈量刀口間距:"七寸三,拓跋部..."
破空聲驟起,三枚透骨釘釘入他方才站立處。林川旋身揮袖,藏在腕間的銅鏡折射月光,照見屋頂黑衣人腰間的鎏金刀鞘。那刀鞘紋飾與三日前剿滅的黑風寨二當家佩刀一模一樣,鞘口卻多出個"李"字暗紋。
"留活口!"低喝聲自巷口傳來。林川假意踉蹌,引那黑衣人近身。對方彎刀劈下時,他突然使出遊龍步,劍鞘精準敲在刀身七寸處——這是漠北彎刀的命門。黑衣人虎口震裂,彎刀墜地時發出錚鳴,刀柄暗格彈出一卷染血的賬目。
林川就著月光展開賬冊,瞳孔驟縮。密密麻麻的漕運記錄間,"幽州軍械"四字被朱筆圈出,日期正是父親遇害前日。突然有馬蹄聲如暴雨逼近,他翻身躍上馬背,卻見那馬鞍皮扣上烙著林氏商隊的徽記——這是半年前被劫的貨隊坐騎。
"少東家別來無恙?"陰惻惻的笑聲自前方傳來,李平山端坐華蓋馬車,手中把玩著鑲玉匕首。車簾掀起時,林川瞥見車內蜷縮的身影——竟是他失蹤月餘的青梅竹馬蘇婉,腕間金鈴鐺沾著血汙。
李平山刀尖挑起蘇婉下頜:"聽聞林兄精通《洗冤錄》,不如猜猜這姑娘身上有幾處傷?"月光照在匕首的雲雷紋上,林川忽然想起義莊驗屍時,那些死者傷口裏殘留的鐵屑——正是這種紋路摩擦所致。
"李兄的刀該磨了。"林川甩出袖中繩索纏住車轅,借力騰空時劍光如練。李平山急退,車廂暗格射出十支弩箭,箭簇泛著幽藍。林川劍鋒畫圓,九支箭被挑飛釘入牆磚,最後一支被他咬住箭尾,嚐到熟悉的苦杏仁味——與母親當年所中毒藥相同。
蘇婉突然掙紮著甩出金鈴,鈴鐺撞在車廂燭台上,火油潑灑。林川劍尖挑起燃燒的簾布擲向李平山,趁機扯斷蘇婉腕間鐵鏈。觸到她掌心老繭時,林川心頭一震——這分明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
"小心!"蘇婉突然推開林川。暗處射來的袖箭沒入她肩頭,箭尾係著的紙條飄落。林川攬住她後撤,瞥見紙條上的暗碼——這是他與父親約定的林家密文,譯作"地契在祠堂梁"。
追兵的火把照亮半條街,林川背起蘇婉躍入秦淮河。刺骨河水中,他摸到蘇婉腰間硬物——是把刻著"禦"字的短匕。十年前先帝南巡遇刺,刺客用的正是這種禦林軍製式兵器。
上岸時五更梆子響起,林川望著懷中昏迷的蘇婉,突然發現她耳後肌膚有細微褶皺。指尖輕挑,人皮麵具應聲而落,露出布滿刀疤的真容——竟是三年前被滿門抄斬的鎮北將軍獨女!
戌時的梆子聲還在巷尾回蕩,林川的皂靴已踏過染坊外牆的青苔。他盯著三丈外黑影腰間的鎏金螭紋刀鞘——兩個時辰前,這柄漠北彎刀在城南當鋪櫃台上留下的檀木劃痕,此刻正在月光下泛著鬆煙墨的光澤。
"客官留步!"巡夜兵卒的燈籠掃過巷口。林川反手甩出枚銅錢擊滅燭火,身形如鷂子翻進臨街米行。指尖拂過米鬥邊沿,觸到與當鋪櫃台相同的月牙形缺口時,瞳孔驟然收縮——這是李家暗衛傳遞消息的標記。
瓦片碎裂聲自屋頂傳來。林川抓起把糙米灑向半空,米粒撞擊彎刀的叮當聲裏,他看清刀身雲雷紋間嵌著的暗紅血鏽。三日前黑風寨二當家咽喉的傷口,正與這紋路嚴絲合縫。
"少東家好眼力。"黑衣人扯下麵巾,左頰蜈蚣疤隨獰笑扭曲,"可惜李公子要借你項上人頭,祭他新得的狀元匾。"彎刀劈開米袋,陳米混著磷粉爆出幽藍火焰。林川劍鞘橫掃,燃燒的米粒嵌入梁柱,照見牆根暗門機關上的林家徽記。
破門聲驚起後院馬廄的嘶鳴。林川攥緊三日前當鋪得來的玄鐵令,令牌邊緣的凹槽恰與暗鎖吻合。密道開啟的刹那,彎刀劈中他左肩,血珠濺在《漕運紀要》的書脊上——這正是父親書房失竊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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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刀還你父親。"黑衣人刀鋒壓著書頁上的朱批,"當年林公若肯在鹽引加蓋私印..."話音未落,林川的劍鋒已穿透書冊,劍尖點中其曲池穴。彎刀墜地時,暗格彈出的半張鹽引票飄然落地,票麵"幽州軍械"的朱印未幹。
馬蹄聲自長街盡頭逼近,林川扯下黑衣人腰牌塞入懷中。鎏金牌麵刻著"漕運司監",背麵卻沾著靛青染料——與今晨在染坊見過的西域天青石粉末如出一轍。他忽然想起老翁教的龜息術,閉氣滾入運糧驢車,車轅處新釘的銅釘正映出李府馬車獨有的菱花紋。
五更梆子敲響時,林川從運屍板車底鑽出。義莊簷角鐵馬叮咚,他借著守夜人的燈籠細看鹽引票,票角暗紋竟是戶部侍郎的私章。突然有冰涼刀刃貼上後頸,熟悉的沉水香鑽入鼻尖——是青梅竹馬蘇婉貼身佩戴的香囊氣息。
"婉兒?"林川劍鞘後頂,觸到卻是男子堅實的胸膛。回頭隻見蘇婉被縛在柏木棺材旁,口中塞著的絹帕繡著漠北狼頭圖騰。假扮她的男子喉結滾動,易容麵皮下露出李府暗衛的蒼鷹刺青。
"林兄雅興,夜半私會佳人。"李平山的聲音自棺中傳出。他推開棺蓋起身,蟒紋箭袖拂過蘇婉蒼白的臉,"不如猜猜,蘇姑娘袖中藏著什麽?"寒光閃過,蘇婉腕間金鐲斷裂,掉出的密信蓋著幽州軍印。
林川劍尖挑起信箋,火漆印紋刺入眼簾——竟是三年前父親私用的虎符紋樣。信上"八月十五糧草改道"的字跡,與父親臨終前血書的"小心漕糧"四字筆鋒相同。他忽然捏碎腰間玉佩,玉屑混著雄黃粉撒向燈燭。
爆燃的火光中,李平山袖箭連發。林川旋身踢翻棺木,箭矢釘入棺板時,他瞥見內側的刀痕——七道深淺一致的斬痕,正是母親遇害那夜,書房屏風上留下的"七星奪魄"陣。
"原來是你!"林川劍氣如虹,挑開李平山衣襟。對方心口處的狼頭刺青滲出血珠,與黑風寨匪首身上的圖騰分毫不差。蘇婉突然掙斷繩索,發間銀簪射滅所有燈燭。黑暗中有金鐵交鳴聲,待守夜人重新掌燈時,地上隻餘半截箭簇,刻著禦林軍的鷹隼徽記。
雞鳴破曉時分,林川在破廟為蘇婉包紮傷口。染血的繃帶揭開時,她腕間舊疤顯露——正是七歲那年為他擋下瘋犬咬傷所留。忽有馬蹄聲急至,驛卒扔下的邸報被風掀開,頭條赫然寫著:"新科狀元李平山奏請清查前朝軍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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