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茶樓密議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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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的日頭剛爬上飛簷,林川的布履已踏碎茶樓青石階上的薄霜。他望著二樓雅間窗縫透出的檀香煙氣,那是李府暗衛傳遞信號專用的迦南香——三日前在漕幫貨船上嗅到的氣味,此刻正混著西湖龍井的清香飄散。
"客官裏邊請!"跑堂肩上白巾翻飛,銅壺嘴正對著天字三號房方向。林川指尖彈出一枚銅錢擊在壺身,沸水潑灑的刹那,他瞥見跑堂靴幫處露出的玄色綁腿——正是昨夜在義莊見過的刺客裝束。
二樓屏風後傳來棋子落枰聲。林川假意駐足聽書,說書人醒木拍案:"且說那風影大俠夜探黑風寨,劍挑三十六盞燈籠..."他袖中暗扣三枚鐵蓮子,這故事細節與三日前剿匪情形分毫不差,必是李平山安插的眼線。
"這位公子好耳力。"青衣文士忽然搭話,手中折扇壓住林川衣袖,"不知可願與在下對弈一局?"扇骨暗紋閃過幽藍,林川認出這是漠北特產的毒鐵礦淬煉的暗器。他佯裝不知,執黑子落於天元:"先生這湘妃竹扇骨,倒是與城南當鋪失竊的貢品頗為相似。"
棋子相撞聲裏,隔壁雅間忽起爭執。林川耳廓微動,辨出那是戶部特有的碎銀稱量聲——每塊官銀碰撞的脆響,因含鉛量不同而有細微差異。他假意失手打翻茶盞,滾水潑濕屏風絹麵,透見三人正在密驗鹽引票據。
"好茶!"林川突然高喝,驚得驗票人手抖。一張蓋著幽州軍印的票據飄落桌底,票角朱砂印紋正是父親書房失竊的私章。他借著拾取動作,指甲在票據背麵劃出暗痕——這是老翁傳授的"留痕術",三日後會顯出血色紋路。
窗外忽起鷓鴣哨聲,青衣文士折扇疾點林川後頸。他仰身避讓,袖中鐵蓮子擊滅所有燭火。黑暗中銀針破空,林川劍鞘橫掃,聽得針尖刺入鹽袋的簌簌聲——李平山竟在食鹽中摻了砒霜粉!
"抓賊啊!"跑堂突然大喊。林川旋身踢翻茶案,滾燙的茶水潑向追兵。他抓起說書人的驚堂木擲向梁柱,機關觸動,屋頂暗格傾瀉下陳年茶末——這是茶樓防賊的"迷目沙"。趁亂翻出窗外時,他腰間玉佩勾破窗紗,露出雅間暗藏的鎏金香爐,爐身紋路與漕幫祭船典禮上的法器如出一轍。
朱雀橋下烏篷船緩緩撐來,船娘哼著《采蓮曲》。林川躍入船艙,船底暗格彈出的賬本沾著茶漬——正是方才雅間驗看的鹽引副本。他忽然按住船娘遞茶的手:"蘇姑娘的易容術精進了,隻是這虎口繭痕..."
船娘撕下麵具,蘇婉腕間金鈴輕顫:"李平山要在三日後的漕運大典動手。"她掀開船板,十口密封陶罐泛著寒光,"這是他們在運河暗樁埋的火油,每罐刻著不同商號的徽記。"
林川劍尖挑開封泥,嗅到熟悉的鬆煙味——與三年前林府大火殘留的氣味一致。他蘸取火油在賬本空白處塗抹,隱顯的字跡令他瞳孔驟縮:"八月十五,焚糧倉,嫁禍風影..."
"小心!"蘇婉突然推開林川。弩箭穿透船篷,箭簇綁著的密信飄落。林川展信冷笑:"李平山倒舍得用澄心堂紙作假。"他撕開夾層,內裏露出半張軍械圖譜——正是父親臨終前燒毀的那卷《神機要略》殘頁。
追兵馬蹄震響河岸,林川攬住蘇婉腰身躍入運河。刺骨河水中,他摸到石橋柱上的刻痕——七年前與父親放河燈時留下的記號。按動機關,暗流將他們卷入水道,浮出水麵時竟在自家祠堂後的古井中。
供桌上燭火搖曳,林川就著火光比照圖譜與鹽引。蘇婉突然輕呼:"你看這軍械紋樣!"圖譜上的弩機卡榫,竟與李平山今日所持折扇機關完全相同。祠堂梁上傳來異響,林川擲出香爐擊落黑影,來者懷中的密令蓋著禦林軍大印,內容卻是要求今夜子時焚燒林家祖墳。
更夫梆子敲響亥時,林川望著祖墳方向升起的濃煙,忽然笑道:"李平山怕是忘了,我林家真正的祖墳..."他轉動祠堂牌位,地道中整箱地契文書的火漆完好無損,最上方那卷《漕運紀要》的夾頁裏,父親朱批赫然在目:"若遇焚糧之禍,當取道燕子磯。"
酉時的暮鼓剛敲過三響,林川的指尖已沾滿茶湯水汽。他望著雅間屏風上晃動的黑影,那抹投在絹帛上的彎刀輪廓,與三日前在義莊驗屍時拓下的刀痕分毫不差。茶博士添水時銅壺微傾,滾水在紫檀案幾上澆出個"漕"字暗紋。
"客官這武夷岩茶,要二道火還是三道?"掌櫃的突然近身,腰間玉墜撞在算盤上發出脆響。林川瞥見玉墜背麵閃過幽藍——正是漠北特產的毒玉髓,月前黑風寨二當家咽喉處就嵌著這般碎玉。
屏風後忽然傳來棋子落枰聲,七長三短的節奏讓林川耳尖微動。這是漕幫傳遞暗號的"北鬥局",當年隨父親巡視碼頭時,曾在賬房先生處見過這般手法。他佯裝咳嗽,袖中銅錢應聲擊滅燭火,趁暗掀開地磚,半張染血的鹽引票正卡在縫隙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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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招偷梁換柱!"青衣文士的折扇破空而來,扇骨暗藏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詭藍。林川劍鞘橫掃,針尖釘入梁柱時帶起縷縷青煙——竟是西域腐屍毒。他忽然想起老翁教的"閉氣訣",屏息踢翻茶案,滾燙的茶湯潑向文士麵門。
窗外傳來鷓鴣三啼,林川耳廓微動。這是蘇婉約定的警示暗號,他旋身撞破窗欞,碎木紛飛中瞥見運河上疾馳的烏篷船。船頭漁火明滅三次,正是漕幫遇險時求救的燈語。追兵腳步聲逼近樓梯,他抓起茶櫃上的陳皮擲向燭台,橘香混著硫磺味驟然爆開——這茶樓竟在香料中暗藏火藥!
"林公子好手段。"船娘掀起鬥笠,蘇婉腕間金鈴在夜色中叮咚作響。她掀開艙板,十口密封陶罐泛著寒光,"每罐火油都摻了漠北黑砂,遇水即燃。"林川指尖抹過罐口,砂礫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與三年前林府庫房失竊的貢品如出一轍。
突然有箭雨破空,林川攬住蘇婉滾入船艙。箭簇釘入船板時,他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氣——正是李平山貼身佩戴的香囊氣味。撕開箭尾密信,澄心堂紙夾層露出半張軍械圖,弩機卡榫的紋路竟與父親書房暗格中的《神機要略》殘頁完全吻合。
"看這裏!"蘇婉忽然指向運河堤岸。十八輛糧車正趁夜疾行,車轍深陷泥中卻無穀粒灑落。林川劍尖挑起飄落的麻繩,斷口處的青茬讓他瞳孔驟縮——這是軍械庫專用的防火繩,上月幽州大營失火案現場就散落著這般繩頭。
五更梆子敲響時,兩人伏在賭坊飛簷上。天井中三十六盞燈籠忽明忽暗,李平山親信正在驗看成箱官銀。林川耳尖微動,辨出銀錠相撞的啞音——這些竟是裹著銀皮的鉛錠!蘇婉忽然扯他衣袖,賭坊暗門處閃出個佝僂身影,那人掌心的六指印記,正是三年前劫殺林府馬隊的匪首獨有標記。
"好個移花接木。"林川冷笑,袖中滑出玄鐵令。令牌邊緣凹槽恰與賭坊銅鎖吻合,機括轉動聲裏,密室豁然洞開。堆積如山的鹽引票中,他翻出張蓋著戶部侍郎私印的票據,票角朱批寫著:"臘月廿三,兌漠北玄鐵令六枚。"
突然有地動山搖之感,蘇婉拽著他急退。密室暗格射出十支毒箭,箭尾綁著的信箋飄落,李平山字跡刺入眼簾:"子時焚林氏祖墳,嫁禍漕幫。"林川捏碎腰間玉佩,玉屑混著雄黃粉撒向燭台,爆燃的火光中,他望見賭坊梁柱上熟悉的刀痕——七道深淺一致的斬痕,與母親遇害那夜書房屏風上的痕跡分毫不差。
雞鳴破曉時分,林川站在祖墳廢墟前。焦土中半塊鎏金牌位泛著冷光,背麵"漕運司監"的刻字沾著靛青染料。他忽然想起茶樓掌櫃的玉墜,掏出懷中拓印對比,染料紋理竟與三日前染坊見過的西域天青石完全一致。
"少東家別來無恙?"沙啞笑聲自墓碑後傳來。李平山把玩著鑲玉匕首緩步而出,刀尖挑著塊帶血繈褓布,"令堂臨終前緊攥此物,林兄可知其中深意?"月光照在布帛的鳳紋上,蘇婉突然失聲:"這是前朝長公主府的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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