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鹽引噬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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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八大鹽商的宅邸火光衝天,淩風踩著碎玉鋪就的甬道踏入沈府,劍尖挑起半幅燒焦的賬冊。林清芷廣袖卷滅簷角燈籠,火星墜地時照亮磚縫中暗藏的銀絲:“沈家的地磚縫裏灌了水銀——這是防著錦衣衛搜宅時用震地術探密室!”她丈竿戳穿青石板,地底傳來空響,二十口鐵箱在機關轉動中升上地麵。
    “開箱。”淩風劍鞘擊飛銅鎖,腥氣撲麵。箱內整摞鹽引浸泡在魚脂中,邊緣浮著一層靛青粉末。林清芷銀簪蘸取細看:“苗疆蠱蟲的卵殼,遇熱則孵化——他們想用毒蟲毀證!”她反手將簪子擲入火盆,爆燃的藍焰中竄出千百隻飛蟻,卻被淩風一劍攪入旋風,蟲屍如雨墜在沈萬三的鎏金匾額上。
    沈萬三被鐵鏈拖至院中,綢褲膝蓋處磨破的裂口露出黥青刺青:“喲,這不是福州水師逃兵的‘海蛟印’嗎?”淩風劍鋒壓住他後頸,“三年前報陣亡的哨長,搖身成了揚州鹽霸——兵部的撫恤銀,買的是你這條賤命?”
    林清芷已撬開密室暗格,成箱的玉雕鹽勺叮當落地。她拾起一柄勺頭刻“陳”字的玉勺,浸入鹽水後浮出密文:“工部尚書陳廷敬的私印!難怪鹽引能過戶部核驗——你們拿玉勺當印鑒,倒是比聖旨玉璽還金貴!”
    運河突傳號炮,李策率水師戰船撞破商船隊形。淩風踏浪躍上首船,劈開甲板夾層,傾瀉的竟非私鹽而是整箱軍械。“五軍營的製式腰牌?”他劍尖挑起一塊鐵牌,背麵陰刻的“玄”字讓他冷笑,“秦王府的暗衛腰牌——沈東家這鹽船,載的究竟是鹹味還是鐵腥?”
    沈萬三突然暴起,鐵鏈纏住林清芷腳踝往江心拖拽。淩風旋身斬斷鐵索,反手將人摜在鹽垛上:“宣府衛的擒拿手?難怪能殺七個灶戶滅口!”扯開其衣襟,胸口箭瘡的愈合痕跡形如梅花,“去年薊州軍報‘陣亡’的斥候,中的是韃靼三棱箭——沈東家這傷,是在敵營酒宴上蹭的?”
    江麵浮起成串油桶,林清芷丈竿挑起一桶劈開,黑色顆粒遇水即爆:“遼東火器庫的霹靂子!你們在運河埋火藥,是想炸斷朝廷的鹽脈?”她突然將火折子擲向沈府祠堂,梁柱傾塌處露出鐵鑄鹽神像,中空的腹腔塞滿漠北輿圖。
    “鹽神肚子裏揣著韃靼王帳的賀禮單?”淩風抖開染血的禮單,“戰馬三千匹換鹽引十萬張——沈東家做的是誅九族的買賣!”劍尖忽挑破神像瞳孔,滾落的夜明珠內嵌著半枚虎符,“薊州總兵的調兵符!難怪沿江衛所從不查鹽船!”
    都察院的官轎擠開人群時,林清芷正將沈府地契按進煮鹽鍋。沸水翻騰間,蠶繭紙顯出血手印:“揚州府三十萬畝良田,地契全押在山西票號——你們拿鹽民的祖產換銀票,是要把江南地皮都刮進錢眼!”
    沈萬三齒間忽發出鷓鴣哨,江心商船桅杆齊齊斷裂。淩風拽著林清芷騰空避過倒下的巨帆,帆布浸泡處浮起詭異油花:“猛火油混著蠱毒——沈東家連自焚都要拉人陪葬?”他劈手奪過弩箭射向船底,鑿穿的窟窿中湧出成箱官銀,錠底“太倉”二字被鹽蝕得模糊不清。
    “去年戶部虧空的三百萬兩,原是被你們熔了重鑄!”林清芷銀刀刮開銀錠表層,露出內裏的鉛芯,“拿鉛胎鍍銀充國庫,這手藝該去工部領俸祿!”
    五更鼓響,揚州城飄起鹹澀的雨。淩風立在鹽運司屋頂,看著八大鹽商的族譜在灶火中化為灰燼。林清芷將最後一本血賬拋入江心,賬頁遇水顯出的金漆路線圖卻讓她瞳孔驟縮——蜿蜒的長江水道被朱筆勾出七個紅圈,每個紅圈都對應一座邊關軍械庫!
    “清芷,該進京了。”淩風劍尖挑起半塊未燃盡的鹽引,殘存的“光祿寺”印鑒在雨中泛著血光,“有人借鹽路鋪了條直通九邊的禍根,這根子——該用尚方劍斬了!”
    晨曦刺破烏雲時,最後一艘鹽船在運河中央自沉。李策從漩渦中撈起的不是鹽包,而是整箱帶倒刺的馬鞍——鞍韉皮質的切口,與宣府軍馬場失蹤的三千匹戰馬背痕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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