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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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圃欲向林則徐辭別,見後宅一室猶明,遂趨近探視。
    林則徐正於佛堂中上香,他口中喃喃:“先祖在天之靈,今得見關氏之後,關中堂可含笑九泉。”其言情辭懇切,他深施一禮,良久未起。
    滋圃在外麵看到佛堂上所供奉的牌位,其中一個牌位上刻著‘顯世祖考林公諱高德智德禪師之神位’,心中大驚,問道:“大人,這智德禪師是...”
    林則徐見滋圃在門外站著,便把他請了進來,說道:“我先祖林高德早年在五台山出家為僧,法號智德,隻是寺中忽有變故,故以還俗,才有我林氏後人,難道這事你父親沒告訴過你麽?”
    滋圃大怒:“當然告訴過我,智德貪財好色,殺了我世祖高中堂,又辱其妻女,之後便逃之夭夭了。多虧高中堂的兒子守家才躲過一劫,又被張教主收為義子,我關氏才未絕後。沒想到智德的後人居然也有大義之士,林大人為國為民,我甚是佩服,六百年前的事情我也不在追究了,今日已奉還銀錠,告辭不送。”
    說著滋圃憤然離去。
    此時林普晴藏在暗處,她見滋圃出了門,便背著一個包裹,隨在後麵。林則徐看到,就命人把她擋在門口,怒道:“你要幹什麽去?”
    林普晴顰眉輕蹙,嬌道:“爹爹,我要去找那個人。”
    林則徐嗔道:“那小夥子身世不明,今後不許你們二人相見。”說著他將林普晴帶回後宅,並命人看守,不許她離開房門半步。
    夜將子時,鄭淑卿見林則徐端坐書房,手握一本舊書,神色凝重,似有不解之處,遂捧壺清茶,緩步而入。
    林則徐眉頭緊鎖,目光沉思,鄭淑卿見狀,柔聲問道:“老爺,今夜不眠,難道禁煙之事有何困擾嗎?”
    林則徐將書輕放一旁,捋須沉吟:“你可知道張澄?”
    鄭淑卿一驚,答道:“南朝張澄?”旋即追問:“老爺十數年前曾提及此人,時光荏苒,我以為老爺早把這人忘了。今何以又提起此人呢?”
    林則徐悄然步至門口,見林普晴已然熄燈,便將門關上,喃喃說道:“前幾日那位忘記身世的小兄弟正是張澄。”
    鄭淑卿再驚:“老爺您開玩笑呢?張澄是六百年前的人,豈能活到現在?”
    “莫非...?”鄭淑卿輕掩朱唇,輕道:“不可能...老爺曾說過天選之人是百年傳說。”
    林則徐輕歎:“昔日林高德與關中堂共遊五台山禮佛,緣何我世祖林高德被智凡禪師所青睞,授以衣缽,法號智德。林家宗譜有記,天選之人,不記今朝,忘姓憶名,然我祖輩從未見過天選之人。”
    鄭淑卿驚愕:“不記今朝,忘姓憶名?那小夥子果真是張澄?”
    林則徐深深歎道:“關中堂與林高德本為摯友。有一日,不知何故,張澄此賊忽闖五台山,屠害寺中僧侶,幸得關中堂誓死相護,世祖林高德方得逃生。他為了避開張澄,不得不還俗隱居。說到關中堂,他可是我林家的救命恩人,故我在佛堂供奉其牌位。”
    鄭淑卿憤然道:“未曾想張澄竟如此喪心病狂,幸而我未允晴兒的婚事,那小子表麵誠善,內心卻如此陰險狠毒。”
    林則徐忽然起身,他神色嚴峻,在室中踱步數圈,片刻後,他緩緩而道:“今日來我林府的關滋圃正是關中堂的後人,他說我的世祖林高德人麵獸心,不但殺了關中堂,還把他的妻女糟蹋了,反而大讚張澄,說他救了關家,若不是他,怕關家早已絕後。”
    林則徐把古書一合,說道:“這個關家後人的陳詞與我先祖所遺宗譜大相徑庭,難道說...”
    鄭淑卿走到林則徐身後,輕言道:“老爺,這關家後人怕是個假的。”
    林則徐不停捋著胡須,他深思許久,不停搖頭,此時桌案上燭光搖曳,隨風而舞,忽明忽暗,閃爍難定。
    林則徐掩了門窗,說道:“關家後人可能有假,但觀北門可是真的,我看那小兄弟性格淳樸善良,不像是裝出來的,若他真是張澄,難不成林高德真如那關氏後人所說...是個惡人?”
    鄭淑卿說道:“那關氏後人不知真假,而那小子身份不明,他們二人都是觀北門的人,此教可是邪教,老爺您怎麽能輕易相信這些人?”
    林則徐手握銀錠,看著上麵‘關中堂’三個字,說道:“有史書記載,關中堂是南宋高宗右諫議大夫,可有四品官職,這銀錠像是官銀,難道我世祖林高德貪戀財物,所以才對關家痛下殺手?這銀錠乃是贓銀不成?”
    鄭淑卿勸道:“老爺,您最近禁煙事務繁忙,就別再想這麽多了。”
    林則徐輕歎一聲:“哎,六百年前五台山上發生什麽,怕是已無人知曉,沒想到我林家和關氏後人今朝相逢,竟如此收場。”
    那日張照被觀北門人打暈,及至醒來,張釗已不知蹤跡。伯駕和安托萬二人匿於暗處,渾身顫抖,懼不敢動。
    張照一邊抓著頭,一邊問道:“我兄弟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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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駕二人目瞠而視,驚魂未定,久而不語。
    見此二人狀若失魂,恐難問得其詳,張照無奈,隻得赤足而出,彷徨於街巷之間。
    不知幾何,張照腹中饑餒難當,眼前一黑,頹然倒地。忽有販燒餅的商販路經其旁,燒餅香氣四溢,誘人垂涎欲滴。張照趁其不備,猛然起身,將燒餅抓在手中,拔足狂奔。
    小販驚呼:“有賊!捉賊啊!”呼聲未落,引來眾人圍觀追趕。張照不敢稍停,惟恐被擒,他穿街過巷,奔逃不已?。
    呼喝聲連綿如縷,似乎平民與官兵交織其中。張照惶急之間,遁入一道狹巷,匿身於一口大缸之中。他掩口屏息,淚珠簌簌而下。過了一會兒,喧囂漸息,張照方敢出來。
    恰逢此時,一個官兵路過此地,見張照形容狼狽,疑為流民,遂厲聲喝道:“你給我站住!”
    張照麵色倉皇,步履愈急,然街巷曲折蜿蜒,人潮洶湧澎湃,前行之路被眾人所阻。那官兵步步緊逼,不停叫喊。
    眼看官兵就要追上,張照見一旁有個小巷,狹窄而幽深,遂不顧一切,側身鑽入。官兵仍然不饒他,緊隨其後,張照實在跑不動了,他雙眉一皺,心道,我有武功,豈會怕這個小兵麽?
    其忽轉身騰躍,清兵大驚失色,挺槍疾刺。張照側身一閃,順勢攫取他的背甲,繼而一掌拍出,兵士應聲仆地。張照本已力竭,此番又動了真氣,頓時委頓於地。忽然之間,他聽到身後似乎有人,未及轉身,已被裝入一個麻袋裏。
    不知過了多久,張照自昏迷中轉醒,但見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之上,他驚恐之餘,慌忙披衣,欲奪路而逃。恰逢一個壯漢入門,與他正麵相逢。
    此壯漢細眉小眼,雙頰痘痕斑駁,見張照醒來,他展眉言笑,而張照驚懼萬分,他手持香爐,欲向那壯漢擲去。
    壯士見狀,止步拱手,自道姓周名春,他於西關小巷中見張照孤身遭清兵追捕,本欲出手相救,然張照武藝高強,三招之內便將那兵製服。周春自謂識英雄重英雄,故將張照請至此處,欲結為朋友。
    “你...你請人,有這麽請的嗎?”此時張照心中恐懼如潮,難以自已。
    周春大笑起來,說道:“小夥子,我知道你剛受了驚嚇,對我百般防備,不過你放心,我絕無加害之意。”
    張照默然,手中香爐緊握不放。周春見他驚魂未定,恐多留一刻必會使他更加戒備,故而說道:“小夥子,我一會兒命人給你送衣服和晚飯,今日你受了驚,必不想和我多言,那你多多休息,我明日再來吧!”
    周春離去後,張照伏於門口輕聽,待屋外動靜全無,方稍安心。繼而環顧四周,見屋室雖小,然擺設清雅,絕非囚室。屋中正中懸掛著一幅猛虎圖,兩側配以對聯,上聯“天地浩瀚藏龍虎”,下聯“三合歸一聚風雲”。
    畫下擺著一張案桌,桌上放置寶劍一柄,劍鞘上層層仙雲,一條青龍隱浮於上,龍身宛若翠玉雕琢,熠熠生輝。
    張照將手撫於劍柄之上,但覺此劍溫潤如玉,握之沉穩。遂拔劍出鞘,聞“鏘”然一聲,清脆悅耳,寒芒四射,不時透出一股不凡之氣,張照直呼好劍。
    他心中暗自思量:“此人若欲加害於我,定不會將我置於雅室之中。然其擒我至此,必有目的。既來之則安之,我且住下,觀其究竟有何圖謀,若他有不軌,我再逃不遲。”?
    過一個時辰,有女子盈門而入,手捧酒菜一盤,置於案側,她向張照躬身行禮,欲轉身離去。張照猝然拔劍,架於其頸,厲聲道:“慢著!”?
    女子大駭,轉身急擺雙手,欲言又止。張照問道:“這是什麽地方,快說?”
    而女子默然不語,隻是搖頭,似有乞憐之意。張照心道,莫非這個女子是個啞巴?
    張照仍然持劍不放,威脅道:“你吃這酒菜,若是不從,別怪我殺了你。”
    女子似解其意,顫抖著手,以筷夾菜入口,又傾酒半盅,飲之而盡。過了片晌,見這女子無恙,張釗喝道:“去吧,莫再讓我見你。”
    女子戰戰兢兢,緩緩出門,掩門而去。
    張照知道這酒菜無毒,便大口吞咽起來。酒足飯飽之後,他一頭倒在床上,呼呼入眠。
    翌日清晨,張照尚在夢中,忽聞屋外喧囂。他急忙開門而出,但見陽光普照,刺眼難睜。隱約間,見自己身處於一大寨中。
    寨中人群簇擁,中間有一人立於高處,拱手高聲叫道:“我乃三元裏李家第十代孫李文茂是也。自幼隨父學戲,亦習得些武把式。今日挑戰寨中諸位大哥小弟,有願上台較量的,我自當奉陪。我等皆寨中兄弟,點到即止。若我勝了,乃是諸位承讓;若我敗了,定拜其為大哥。”?
    片刻之後,有一身材魁梧、赤麵高顴的漢子走上前,說道:“我是花縣洪仁坤,特來領教弟弟的高招。”說著縱身躍上台去。
    兩人擺開架勢,李文茂先發製人,疾步而出,雙手前抓。洪仁坤雙手迎之,兩人雙手相扣,如同摔跤一般。洪仁坤屈膝下蹲,李文茂撲向前去。洪仁坤趁機起身,而李文茂剛轉過身來,已被對手抓住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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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仁坤笑道:“小子,小心了。”他用力一拉,李文茂被摔向一側。他急忙從旁側架上取下一柄長槍。原來他是戲子出身,善用槍器。此時台下有個大漢高呼:“洪哥,接著!”隨即擲出一把大刀。
    洪仁坤空中接刃,轉身擋住李文茂的下劈。隻聽“哐哐”數聲,李文茂的槍招皆被洪仁坤擋住。他又屈身掃地,洪仁坤眼疾腳快,踩住槍頭。李文茂大驚失色,未及躲閃,已被洪仁坤一腳踢中臉頰,摔倒在地。
    台下眾人歡聲雷動。洪仁坤拱手笑道:“哈哈,小子武藝不俗,隻可惜心浮氣躁。若想贏我,還需再練幾年。”
    李文茂起身拜道:“比武前我曾有言在先,誰若勝我,我便拜其為大哥。今日你勝我,你便是我大哥了。”
    洪仁坤笑道:“我三合會中人人皆為兄弟,我年長於你,本就是你大哥,何必以比武輸贏論輩分呢?”
    李文茂側頭低首,謙聲道:“幫中大哥雖多,然你勝我,自是我最敬佩的人。日後洪大哥若有差遣,我必義不容辭。”
    洪仁坤聞言大笑數聲。
    此時張照走向前來,拱手作揖,言道:“洪兄武藝超群,小弟願與你切磋一二,未知可否?”?
    眾人聞之,目光齊轉向這人,繼而竊竊私語。有者勸道:“你乃年幼之輩,安能與長輩爭鋒呢?恐是自取其辱吧。”?
    洪仁坤見狀,拱手回禮,問道:“小兄弟,我入會二秋,未嚐見識過你的麵孔,敢問小兄弟乃何人麾下?”
    張照再次拱手,答道:“小弟昨日方至,見今日眾人比試,也想試試,特來求教。”說著邁步上台,複行一禮?。
    台下眾人見狀,皆驚異不已,心中暗道:“此人何許人也?竟敢與洪仁坤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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