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我站在城南那棵百年老槐樹下，星隕劍緊貼在後腰，冰涼的溫度透過衣衫傳來。夜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像是某種警告。
    "準時，不錯。"
    月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猛地轉身，卻不見人影。直到一抹白影從樹冠飄然而下，我才發現她早已在樹上等候多時。
    "你..."我剛要開口，月隱就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
    "禁聲。"她壓低聲音，"天下會的暗哨遍布全城，從我們離開這一刻起，必須時刻警惕。"
    我點點頭，跟著她隱入夜色。月隱的步伐輕盈如貓，落地無聲，我隻能勉強跟上。穿過幾條幽暗小巷後，城牆已在眼前。
    "幽冥穀在城西三十裏，我們得先出城。"月隱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根細繩，繩端係著鐵鉤，"你先上。"
    我接過繩索，後退幾步助跑，借著衝力將鐵鉤甩上城垛。確認鉤牢後，我攀繩而上，動作比三個月前敏捷了許多——這大概就是天外玄功潛移默化改造身體的結果。
    翻過城牆，月隱已在城外等候。她收回繩索，指向西方："走山路，避開官道。"
    夜色如墨，山路崎嶇難行。月隱卻如履平地，不時停下來等我。行至一處山澗，她突然停下，抬手示意警戒。
    "有人跟蹤。"她嘴唇幾乎不動，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我屏息凝神，果然聽到後方不遠處有細微的腳步聲——不止一人，至少有三人，正以包圍之勢向我們靠近。
    "天下會的獵犬。"月隱冷笑，"嗅覺倒是靈敏。"
    她向我使了個眼色，我會意地點頭，兩人同時躍入山澗旁的灌木叢中。幾乎在同一刻，幾支弩箭破空而來，釘在我們剛才站立的位置。
    "分頭走，幽冥穀口匯合。"月隱低語，隨即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剛要行動，一道黑影已攔在麵前。月光下，那人身著黑色勁裝，臉上戴著猙獰的鐵麵具，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
    "天外來客，"他嘶啞著嗓子，"雄霸大人有請。"
    我二話不說抽出星隕劍，體內能量瞬間湧動。劍身藍光大盛，照亮了周圍數尺。
    黑衣人見狀，發出一聲尖銳的哨響。霎時間，又有四道黑影從不同方向撲來，手中兵器寒光閃爍。
    "找死！"我怒喝一聲，星隕劍橫掃而出。
    藍光如匹練般劃過夜空，首當其衝的兩名黑衣人兵器應聲而斷，胸前爆開血花。剩下三人迅速變陣，呈三角之勢將我圍住。
    "結陣！"為首的黑衣人喝道。
    三人同時從腰間取出一麵銅鏡，鏡麵朝我，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我眼前一花，體內能量竟出現紊亂，星隕劍的光芒也暗淡下來。
    "封靈鏡？！"我心中一驚，想起第二夢曾提過天下會專門用來對付異人的法器。
    趁我分神之際，一名黑衣人欺身而上，手中短刀直取咽喉。我勉強側身避開，刀鋒仍劃破了肩膀，鮮血頓時浸透衣衫。
    疼痛反而讓我清醒過來。我深吸一口氣，按照月隱教導的周天運轉之法，將能量集中於左手，猛地拍向地麵。
    "轟！"
    一股無形氣浪以我為中心爆發開來，三名黑衣人被震飛數丈，封靈鏡脫手而出。我抓住機會，星隕劍連揮三下，三道藍色劍氣破空而去。
    慘叫聲中，兩名黑衣人當場斃命，剩下那個轉身就逃。我正要追擊，卻聽月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別追了，讓他回去報信也好。"
    我抬頭看去，月隱站在一棵鬆樹枝頭，白衣纖塵不染，顯然她的戰鬥結束得比我快得多。
    "你沒事吧？"她飄然落下，目光落在我流血的肩膀上。
    "小傷。"我咬牙道，其實傷口火辣辣地疼。
    月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按在我傷口上。一陣清涼感立刻取代了疼痛，血也止住了。
    "天下會已經盯上我們了，"她收起藥瓶，"接下來的路會更危險。"
    我點點頭："幽冥穀還有多遠？"
    "翻過前麵那座山就是。"月隱指向遠處一座形狀奇特的山峰，峰頂呈鋸齒狀，在月光下如同巨獸的獠牙，"那是"鬼牙峰"，幽冥穀就在它腳下。"
    我們加快腳步，黎明前終於抵達鬼牙峰下。站在高處俯瞰，幽冥穀籠罩在一層薄霧中，穀口立著兩尊石像，像是某種古老守衛。
    "那是..."我眯起眼睛。
    "上古時期的守護者，"月隱解釋道，"據說原本是活物，被某種力量石化至今。"
    走近了看，石像的細節栩栩如生——一個持劍，一個握杖，麵容威嚴中帶著慈悲，完全不似想象中幽冥穀應有的陰森氣息。
    "他們是誰？"我忍不住伸手想觸碰石像。
    "別碰！"月隱厲聲喝止，"石像表麵有劇毒，天下會特意保留作為第一道防線。"
    我急忙縮回手，這才注意到石像周圍散落著不少白骨，有些還很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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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我的腳步走，"月隱開始以一種奇怪的步伐前進，時而左三步，時而右兩步，"這是"七星步"，能避開石像的感知範圍。"
    我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兩人有驚無險地通過了穀口。進入幽冥穀後，霧氣反而散了，露出穀中的真實麵貌。
    出乎意料的是，幽冥穀並非想象中那樣陰森恐怖。穀中草木蔥鬱，奇花異草遍地，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流過，溪水上漂浮著點點熒光，美得不似人間景象。
    "這是..."我驚訝地環顧四周。
    "很意外？"月隱嘴角微揚，"世人總被名字誤導。幽冥穀原名"明幽穀"，是上古時期天外來客的居所，後來被天下會占據，才改了名字以掩人耳目。"
    我們沿著溪流前行，遠處隱約可見幾座建築輪廓，應該就是天下會的據點。
    "第二夢在哪裏？"我低聲問。
    月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手指輕觸溪水。水麵泛起漣漪，那些熒光突然聚集起來，形成一條光帶指向山穀深處。
    "跟著光走。"她站起身。
    熒光指引的方向與天下會據點相反，深入山穀腹地。隨著我們前進，周圍的植被越來越茂密，樹木也愈發高大古老，有些樹幹上還刻著奇怪的符號。
    "這些符號..."我停下腳步，伸手撫摸樹幹上的刻痕。奇怪的是，手指剛接觸符號，體內能量就突然活躍起來，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
    "天外文字，"月隱也停下來，"記載著天外來客的曆史。"
    "你能讀懂嗎？"我問。
    月隱搖搖頭："隻有純血天選者才能理解，我和第二夢...都隻是混血。"
    混血？這又是一個新信息。我正想追問，月隱突然神色一凜，一把將我拉到樹後。
    "有人來了。"她耳語道。
    片刻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透過樹叢縫隙，我看到一隊黑衣人列隊走過，為首的是一名紅袍男子，麵容陰鷙，雙手戴著鮮紅如血的手套。
    "血手..."月隱的呼吸變得急促，"天下會四大護法之一，幽冥穀的鎮守者。"
    血手似乎察覺到什麽，突然停下腳步，猩紅的雙眼掃視四周。我屏住呼吸，感覺心跳聲大得仿佛能被聽見。
    就在這緊張時刻，我腰間的星隕劍突然輕微震顫起來，發出幾乎不可聞的嗡鳴。血手的目光立刻鎖定了我們藏身的方向。
    "被發現了！"月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跑！"
    我們轉身就往密林深處衝去，身後傳來血手尖銳的笑聲："小老鼠們，遊戲開始了！"
    樹枝抽打在臉上，劃出道道血痕，但我顧不上疼痛，隻知道拚命奔跑。血手和他的手下緊追不舍，距離在不斷縮短。
    "分頭走！"月隱猛地推了我一把，"往前一直跑，你會找到一座石墓，第二夢就在那裏！"
    我還想說什麽，月隱已經轉身迎向追兵，雙袖中飛出數十道銀光，逼得血手等人不得不暫避鋒芒。
    "快走！"她的聲音在林中回蕩，"記住，石墓中心有塊天外石碑，用你的血激活它！"
    我咬牙繼續向前狂奔，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但很快就被密林吞沒。不知跑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圓形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半球形的石墓，墓門上方刻著一個奇特的符號，與我體內能量產生強烈共鳴。
    "這就是..."我喘息著走近石墓。
    就在我即將觸碰墓門的瞬間，一道紅影從天而降，攔在麵前。
    "找到你了，小老鼠。"血手舔著嘴唇，紅手套上滴落著鮮血——是月隱的血嗎？"那個女人很能打，可惜..."
    我怒火中燒，星隕劍出鞘，藍光暴漲："你把她怎麽了？"
    血手陰森一笑："放心，雄霸大人對天選者很感興趣，她暫時死不了。至於你..."他抬起血手套，"我會帶你的頭回去複命。"
    話音未落，血手已如鬼魅般襲來。我倉促舉劍格擋，血手套與星隕劍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砰！"
    一股巨力傳來，我連退數步，虎口發麻。血手的實力遠超之前的黑衣人，每一擊都重若千鈞，更可怕的是，他的手套似乎能吸收我的能量，星隕劍的光芒越來越弱。
    "你的力量太弱了，"血手嘲諷道，"比起那個女人差遠了。"
    那個女人？他指的是第二夢？我心中一緊，攻勢更加淩厲，卻仍無法突破血手的防禦。
    "遊戲結束。"血手突然變招，右手如毒蛇般穿過我的防線，一把掐住我的喉嚨。
    窒息感瞬間襲來，眼前開始發黑。就在這生死關頭，我體內的能量突然暴走，不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藍光從我全身毛孔迸射，血手慘叫一聲鬆開了手。
    我跪倒在地，感覺能量在體內瘋狂流轉，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皮膚表麵浮現出與石墓門上相似的紋路，星隕劍脫手飛出，懸浮在半空，劍尖直指血手。
    "這是...天外戰紋？"血手震驚地看著我身上的變化，"不可能！隻有純血天選者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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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給他說完的機會，本能地一揮手，星隕劍如閃電般射出，貫穿了血手的胸膛。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血洞，緩緩跪倒。
    "雄霸大人...不會...放過..."血手吐著血沫，最終倒地氣絕。
    我喘著粗氣，身上的紋路漸漸消退，能量也回歸平靜。星隕劍自動飛回手中，劍身上的紋路比之前更加清晰明亮。
    顧不上多想，我轉身推開石墓沉重的石門。墓內漆黑一片，隻有星隕劍的藍光提供微弱照明。墓壁上滿是壁畫，描繪著天外來客降臨、與本地人交流、傳授知識的場景。
    越往裏走，壁畫內容越令人不安——天外來客開始分裂成兩派，一派主張與本土人類和平共處，另一派則想統治這個世界。最終爆發了戰爭，導致天外來客幾乎滅絕。
    墓室中央，果然如月隱所說，矗立著一塊黑色石碑，碑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文字或圖案。我走近石碑，猶豫片刻後，用星隕劍在掌心劃出一道傷口，將血手按在碑麵上。
    血液接觸石碑的瞬間，整個墓室亮如白晝。石碑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歡喜...是你嗎？"
    "夢夢！"我驚呼出聲，"你在哪？"
    "我在...石碑裏..."第二夢的聲音斷斷續續，"時間不多了...聽我說..."
    石碑上的金色文字開始流動重組，形成一幅畫麵——第二夢被困在一個藍色水晶中，雙眼緊閉，似乎處於沉睡狀態。
    "天下會用封靈鏡將我困在了天外秘境，"她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回響，"隻有純血天選者才能打開通道...歡喜，你就是那個人..."
    我如遭雷擊："我是...純血天選者？"
    "是的...你的父母都是天外來客...十年前那場大火...天下會追殺的就是你們一家..."
    這個真相如同一記重錘砸在胸口。我父母是天外來客？那為什麽我會流落街頭？為什麽沒有任何記憶？
    "歡喜...集中精神..."第二夢的聲音越來越弱，"用你的血在石碑上畫出天外戰紋...就能暫時打開通道..."
    我強忍震驚，按照指示用血在石碑上畫出剛才身上浮現的紋路。隨著最後一筆完成，石碑中央出現一個漩渦狀的光門。
    "快進來...但記住...隻能停留一刻鍾...否則你也會被困..."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光門。一陣天旋地轉後，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異的空間裏——四周是無邊無際的藍色虛空，中央懸浮著第二夢所在的水晶。
    "夢夢！"我衝到水晶前，手掌貼上冰涼的水晶表麵。
    水晶中的第二夢緩緩睜開眼，看到我時，眼中閃過驚喜："你真的來了..."
    "我來帶你回家。"我用力推著水晶，但它紋絲不動。
    "沒用的..."第二夢虛弱地搖頭，"隻有摧毀外麵的封靈鏡才能解封...歡喜，聽我說，時間不多了..."
    她的話突然被一陣劇烈的震動打斷。整個空間開始扭曲，遠處傳來某種巨獸般的咆哮聲。
    "不好！天下會發現你了！"第二夢焦急地說，"快走！"
    "不！我不能丟下你！"我拚命捶打水晶。
    "歡喜..."第二夢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溫柔，"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你說我是你在這個世界見過的最美風景..."
    我眼眶發熱："我記得..."
    "那就活下去...為了我..."她的身影開始模糊，"去找月隱...她知道的比表現出來的多...但要小心...她不是..."
    空間崩塌加速，第二夢的聲音被撕裂。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將我推出光門，重重摔回墓室。石碑上的光芒迅速暗淡，最終恢複成普通的黑石。
    "不！"我撲向石碑，但它已經毫無反應。
    就在絕望之際，墓門外傳來腳步聲。我警覺地轉身，看到月隱踉蹌著走進來，白衣染血，臉色蒼白。
    "你...激活了石碑？"她虛弱地問，目光落在血跡斑斑的石碑上。
    我點點頭，警惕地後退一步："第二夢說...你不是她真正的姐姐。"
    月隱的表情凝固了。良久，她苦笑一聲："她告訴你多少？"
    "沒來得及說完。"我握緊星隕劍，"你到底是誰？"
    月隱深吸一口氣，突然撕開自己左肩的衣衫，露出一個奇特的烙印——一個被鎖鏈纏繞的月亮。
    "我是"夜閣"的月使，"她平靜地說，"十年前奉命接近天外來客的後裔...也就是第二夢一家。"
    我的血液瞬間冰冷："那場大火..."
    "是夜閣和天下會聯手所為。"月隱直視我的眼睛，"但我背叛了組織，救出了第二夢...代價是這個烙印和永遠的追殺。"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我聲音嘶啞。
    "因為時間不多了。"月隱指向墓外，"血手的死驚動了雄霸，天下會的大軍正在趕來。如果你想救第二夢，現在隻有一個選擇..."
    她取出一枚漆黑的玉佩："加入夜閣，獲得打開天外秘境的力量。"
    我震驚地看著她："你讓我投靠殺害第二夢家人的組織？"
    "不是投靠，"月隱搖頭，"是利用。夜閣掌握著天外秘術，能讓你在短時間內獲得足以對抗天下會的力量...之後，你可以選擇毀滅它。"
    墓外傳來號角聲，追兵已至穀口。月隱將玉佩遞到我麵前："選擇吧，歡喜。光明之路救不了第二夢，有時候...我們必須墮入黑暗，才能守護心中的光明。"
    我望著她手中的玉佩，又看向石碑上殘留的血跡。第二夢被困的臉龐浮現在眼前，耳邊回響著她最後的囑托："活下去...為了我..."
    我緩緩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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