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連珠前三天，我收到小金發來的照片——牡丹站在"小金花坊"的櫥窗前，指尖輕觸那株永不凋謝的並蒂牡丹。照片角落的時間顯示是淩晨三點，而牡丹穿著睡衣。
    "她每晚都來。"小金在消息裏寫道，"像夢遊一樣摸著花瓣說話。"
    我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茶幾上攤著剛寫完的《誅仙台》終章。小說裏，牡丹仙子在跳下誅仙台前，將一縷元神封印在隨身佩戴的牡丹花釵中。而現實中，林牡丹辦公桌抽屜裏確實躺著一支古董牡丹發簪——我上周偷偷放進去的。
    門鈴突然響起。透過貓眼，我看到牡丹提著果籃站在門外，白大褂下露出淺藍色牛仔褲。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找我。
    "科室發的慰問品。"她硬邦邦地說，眼神卻飄向我書桌上的玉鎮紙——那是我從古玩市場淘來的，與仙界時用的幾乎一樣。
    我側身讓她進屋，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裏混著一縷花香。當她看到牆上掛著的《天宮賜福圖》複製品時，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自己鎖骨——那裏在畫中正是牡丹仙子佩戴瓔珞的位置。
    "茶？"我故意用青瓷盞泡了茉莉花茶，這是她在仙界最愛的。
    她接過茶杯時，我們指尖相觸。一道細微的電流竄過，她手一抖，茶水灑在領口。我本能地扯過紙巾替她擦拭，卻在碰到她脖頸時愣住了——原本應該有金色花鈿的地方，現在是一道淺淺的疤痕。
    "車禍留下的。"她下意識解釋，隨即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這裏..."
    陽台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我們衝出去，發現花盆碎了，一株牡丹幼苗躺在泥土中。牡丹蹲下身，手指剛碰到花瓣，整株花突然綻放出金光。
    "小心！"我撲過去拉開她。金光中浮現出模糊畫麵：誅仙台上雷電交加，我渾身是血地抱著她...
    金光消散後，牡丹臉色慘白："這是什麽全息投影？"
    "是記憶。"我撿起那株花，"你當年封印在花釵裏的..."
    她踉蹌後退："我要走了。"
    我拽住她手腕："為什麽淩晨去花店？"
    "我從來沒..."她話音戛止，因為我在她口袋裏摸出一片牡丹花瓣，上麵用金粉寫著"第三世"。
    她奪門而出時，我的手機響了。小金發來一段監控視頻：昨夜牡丹確實站在花店前，但與她對話的赫然是穿古裝的李子遊！視頻最後，李子遊將一串朱砂手鏈戴在她腕上，那手鏈正閃著詭異紅光。
    我立刻打給牡丹，卻聽到占線聲。朋友圈刷新顯示她剛發了定位——市中心旋轉餐廳，配文"感謝李總的醫學論壇邀請"。
    餐廳包廂裏，李子遊正在給牡丹倒紅酒。我衝進去時，正聽到他說："...所以前世記憶不過是顳葉癲癇..."
    "好巧。"我拉開椅子坐下，"張公子在講《太平廣記》？"——這是當年張子遊常賣弄的古籍。
    李子遊的筷子掉了。他彎腰去撿時，我迅速將一張符紙塞進牡丹包裏——這是從小金那裏求來的"真言符"，能暫時破除障眼法。
    "歡先生也懂古籍？"李子遊強裝鎮定，手腕上的朱砂串卻開始發燙。
    "略懂。"我盯著他逐漸變紅的眼睛，"比如《神仙傳》裏寫，借屍還魂的惡鬼最怕朱砂..."
    牡丹突然按住太陽穴。真言符在她包裏燃燒，李子遊的臉在符火中漸漸扭曲——額角浮現出黑色鱗片，正是當年被天雷劈出的原形！
    "不舒服？"我趁機扶住牡丹，"送你回家。"
    李子遊想阻攔，服務員恰好進來上菜。趁他分神，我拉著牡丹直奔電梯。當電梯門關閉時，透過縫隙看到李子遊的瞳孔已變成蛇一般的豎線。
    出租車上，牡丹蜷縮在角落發抖："他剛才...臉在融化..."
    "因為這才是他真麵目。"我展示手機上小金剛發的資料——李子遊三年前曾"死"於車禍，卻在停屍房複活，之後性格大變。
    她突然抓住我衣領："你們到底是誰？"
    車窗外霓虹閃爍，光影在她臉上流轉。我輕輕哼起《霓裳羽衣曲》，這是天宮蟠桃會上她獨舞的配樂。她漸漸鬆開手，眼中泛起迷茫的淚光。
    "明天帶你看證據。"我在她小區門口說，"如果你還敢見我的話。"
    她轉身走進樓道，卻在五分鍾後發來消息："我家陽台有株牡丹...自己開花了。"
    我抬頭看去，她家陽台果然泛著金光。電話裏傳來她顫抖的聲音："花瓣上...有字..."
    那夜我守在樓下，直到她陽台的燈光熄滅。淩晨三點，小金發來新視頻：牡丹在睡夢中走到陽台，對著月光舉起那朵花，而花蕊裏浮出的金色小字正是——
    「誅仙台跳下去時，你說第十世會認出我」
    七星連珠前一天，整個城市都在討論千年奇觀。我卻在醫院精神科門口堵住了牡丹。
    "今天有台手術..."她抱著病曆本躲閃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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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亮出兩張天文館門票："看完這個，如果你還覺得我是瘋子，我永遠消失。"
    她猶豫時，護士長突然探頭："林醫生，李總又送花來了！"
    走廊盡頭，實習生正抱著一大捧藍玫瑰。牡丹剛走近，那些花突然全部枯萎。藏在花束中的卡片上寫著：「今夜子時，老地方見」——字跡與三百年前張子遊留下的密信一模一樣。
    "現在信我了？"我趁機把她拉進樓梯間。
    她咬著嘴唇："帶我去天文館。"
    館內穹頂正模擬七星連珠的天象。當投影到北鬥七星時，牡丹突然腿軟——這正是當年王母娘娘將我們打落凡間時的星象。
    "這裏。"我引她到天文台下方，"當年你就是站在這個經緯度跳的誅仙台。"
    她搖頭後退，後背撞上一個人。
    "好巧。"李子遊微笑著扶住她，西裝袖口露出朱砂手串，"林醫生也對星象感興趣？"
    牡丹像觸電般彈開。李子遊卻變魔術似的掏出一支古董花釵："拍賣行剛收的，像不像你畫的那支？"
    ——那正是牡丹仙子封印記憶的法器！
    我正要阻攔，小金突然冒出來挽住李子遊："李總~您訂的銀河模型到貨啦！"趁他分神，我搶過花釵塞給牡丹："折斷它！"
    "別聽他的！"李子遊眼中閃過紅光，"那是我家傳..."
    牡丹已經折斷了花釵。一道金光直衝穹頂，整個天文館的投影係統突然失控，開始循環播放隕石撞擊的畫麵——這正是誅仙台景象！
    在眾人驚呼中，牡丹突然用古語吟誦："三生石上舊精魂..."——這是我們在月老祠刻的詩句下半段！
    我接上下半句："賞月吟風莫要論。"握住她發抖的手，"想起來了嗎？當年在誅仙台..."
    李子遊突然慘叫。他的皮膚下浮現出黑色鱗片，朱砂手串像烙鐵般冒煙。工作人員趕來時，他已恢複人形，但看牡丹的眼神充滿怨毒。
    "今夜別回家。"我低聲警告牡丹，"他在你公寓布了陣..."
    她恍惚地點頭，指尖還沾著花釵上的金粉。當我們走出天文館，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終於交匯的星河。
    "我總做一個夢。"她突然說，"有人喂我喝藥，很苦..."
    "是孟婆湯。"我輕撫她後頸的疤痕，"你咬破了碗，所以這裏留了印。"
    她望向晚霞中的城市："如果...如果我永遠想不起全部呢？"
    我掏出手機給她看小金剛發的消息：七星連珠倒計時23小時，後麵跟著一串符咒。
    "沒關係。"我擦掉她不知不覺流下的淚，"大不了再追你十世。"
    夜幕降臨時，我們誰也沒注意到，李子遊的車緩緩跟在了後麵。他手機屏幕上正顯示牡丹公寓的監控畫麵——臥室牆上，用朱砂畫著一個巨大的逆轉輪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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