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猜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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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鳴謝:tijin的大神認證,本章7千字,特此加更!>
    雪夜昏曚,天地靜謐非常。
    楊炯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中趟行跋涉,第一次感覺五十裏的路途是如此的艱難,蒲與路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自從修習武藝後,楊炯明顯感覺自己的體力有了質的飛躍,後又曆經數次惡戰,身體素質更是遠超常人。
    然而,這一次,他先是在雪地裏滑行整整一天一夜,緊接著又被雪崩造成的雪浪裹挾、衝撞。
    如今,他的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每邁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雙腿不時傳來劇烈的痙攣,疼得他直冒冷汗。
    不僅如此,他全身多處受傷,後腦被磕碰處不時傳來昏沉之感,讓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模糊不清。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渙散,有好幾次都差點跌倒在這冰天雪地中沉沉睡去。
    楊炯心裏清楚,李澈此刻身體暗傷遍布,生命正飛速消逝,氣息更是微弱得隨時都可能停止。這正是修煉內家功夫的隱患所在,一旦氣息無法得到及時梳理與引導,便會肆意侵入髒腑,旦夕而亡。
    於楊炯而言,李澈身上承載的不僅是對皇後許下的鄭重誓言,更有對她姐姐們的承諾。如今,他還知曉了這丫頭藏在心底的心思,這使得他對李澈的情感愈發複雜難辨。
    可眼下,楊炯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紛繁情緒。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堅定信念:這朵純潔無暇的“瑞香花”,絕不能在自己手中枯萎凋零,絕對不行!
    這般想著,楊炯猛地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將李澈的身子往上托了托,生怕她失去意識而摔倒。隨後,他雙臂緊緊環住李澈的大腿,左手在腹前穩穩抓住她的腳踝,將她整個人牢牢固定在自己上身,一步一步艱難地在雪地中前行。
    此時的李澈時昏時醒,口中囈語不斷。
    “一定要五年嗎?今年栽下,明年五月就十三年了!”
    “我好餓,好想吃長壽麵。”
    “我娘……她掃完月亮了呢。”
    “壞姐……壞人,你總是欺負我。”
    “千萬不要忘了我。”
    ……
    楊炯聽著她這些看似混亂的話語,不知該如何接話,隻一味地趕路,左手握著那腳踝上的銀鏈又緊上了幾分。
    許是楊炯握著她的腳踝有些用力,李澈悠悠轉醒,氣息微弱的呢喃相詢:“你……你明知我想聽什麽,為什麽不說給我聽?”
    “你想聽就堅持住,待瑞香花開五次,我便說給你聽。”楊炯咬著牙,沉聲哄騙。
    “你說過不再騙我,在江華你就騙過我一次,這次又要騙我!”李澈語氣中滿是幽怨,身軀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楊炯見她情緒激動,趕忙用力箍住她大腿,語氣無比鄭重:“我不騙你。”
    “那為什麽……現在……不說給……”李澈抱著楊炯的脖子更緊了,話語中都帶著些哭腔。
    楊炯雖看不見李澈的表情,可聽見她這無比傷心哀怨的語氣,心下焦躁難耐,五味雜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春花無數。”
    李澈雖然看得都是些道經,可這詞通俗易懂,寓意明顯,她又身在其中,豈能不明白楊炯是什麽意思。
    她眉頭輕蹙,三分哀怨,七分惆悵的回應道:“君且住,人說道、天涯芳草迷歸路。怨春花早,算隻有殷勤,楊邊瑞香,盡日惹飛絮。”
    楊炯沒想到李澈這般直白,無奈勸道:卿莫誤,豈不見、紅男綠女皆塵土!情愁最苦!休去暗傷情,春光正在,萬山千山處。”
    李澈氣急,聲音顫巍巍的提高了幾分,怒問回道:“閨門事,準擬佳期又誤。瑞香無人可觸。縱遍千山萬水路,脈脈此情誰訴?”
    楊炯聽了李澈這飽含幽怨的話,瞬間一個頭兩個大,知道李澈性子倔,也就不再多言,隻背著她默默趕路。
    李澈說出這些話,已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見楊炯如此,便也不再逼他,緩緩閉上眼眸,輕輕動了動自己的腳踝,確認還在楊炯手中後,也就釋然,滿足的打算沉沉睡去。
    此念一起,腦中那股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呼吸一次比一次緩,體內氣息失去了束縛,更似狂流竄衝撞,眼看著就要衝入李澈的心腑。
    恰在此時,李澈突然打了個寒顫,一股詭異森冷的殺意直衝入她心海。她猛地睜眼,心髒狂跳,下意識抬頭望去。
    隻見側方一棵高大的雪鬆之上,黑暗中閃爍著一雙幽邃的綠光,正死死地盯著低頭艱難趕路的楊炯。那綠光仿若活物,察覺到李澈的目光後,瞬間躁動起來。
    緊接著,一個黑影從樹上飛速躍下,在雪地上如黑色閃電般疾馳跳躍,幾個呼吸間便朝著他們迅猛撲來。
    “小心!!!”李澈驚恐地大吼,聲音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格外淒厲。她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抱住楊炯,帶著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楊炯早已精疲力竭,全靠心底那口氣硬撐著,才能在這冰天雪地中蹣跚前行。李澈這突如其來的一拽,讓驚慌失措的他瞬間沒了支撐,雙腿一軟,再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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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楊炯緩過神,一道黑影裹挾著淩厲的勁風,從他頭頂呼嘯而過。那一瞬間,楊炯清晰地捕捉到一雙幽邃的綠眸,森冷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他的靈魂一般。
    緊接著,寒光閃爍的鋒利爪子映入眼簾,讓他頭皮發麻。刹那間,“猞猁”兩個字如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髒。
    幾乎是本能反應,楊炯眼眸瞬間血紅,腎上腺素急劇飆升,迅速將李澈護在身後,抽出她的鐵劍,死死盯著眼前這陰視眈眈、來回巡弋的猞猁。
    隻見這畜生如貓似虎,身長三尺三寸,身姿修長矯健,渾身散發著凶戾的氣息。那足有四十斤重的身軀,粗壯且充滿力量,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仿佛隨時準備發動致命攻擊。
    棕褐色的皮毛黯淡無光,四肢較長,堅實有力,尾巴短粗,像一條隨時準備抽打的鋼鞭,尾尖鈍圓,尾端那一抹純黑色或褐色,更添幾分野蠻。
    尤為醒目的是它耳尖上聳立的黑色簇毛,在雪地裏更顯詭異恐怖。此刻,它的綠眸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死死盯著楊炯和李澈,嘴裏發出低沉的嘶吼,露出尖銳的獠牙,不斷遊弋著和楊炯對峙。
    “梧桐,小心了!”楊炯低聲囑咐一句,將腰間的匕首塞給李澈防身,自己則拿著李澈的鐵劍,全身緊繃的盯著這畜生那幽冷的眼眸。
    李澈死死握住匕首,努力平複著體內氣息,想要不顧一切的提起一絲氣力,可卻怎麽也調動不了分毫。
    無奈,李澈掃了那猞猁幾眼,急聲提醒:“注意它的後腿發力處,以此判斷這畜生的進攻方向,不要跟它比速度,前招防守,預判它的落點,後藏殺招。”
    “好!”楊炯重重點頭,心中激憤不已。
    這猞猁看楊炯的眼神,分明是充滿了激動和渴望,一看就是餓了不少日子,這畜生別看體型不大,可卻常以麅子、岩羚羊、麝為食,冬季食物匱乏時甚至能捕獵大型動物。
    猞猁顯然對眼前的獵物垂涎不已,後腿猛的一蹬,刨出一層積雪後,極速向楊炯撲來。
    楊炯早有防備,目光緊緊鎖住猞猁後腿發力處,在它躍起的瞬間,側身一閃,手中鐵劍順勢揮出一道弧線,直砍它腰腹。
    猞猁在空中靈活地扭轉身體,輕易避開了楊炯的攻擊,落地後迅速調整姿態,再次弓起身子,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那幽綠的眼眸中滿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凶狠。
    “它每次進攻前,後腿都會提前緊繃,注意觀察!”李澈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在一旁急切地提醒道。
    她的聲音因體力不支而略顯沙啞,但眼神卻異常冷靜,死死盯著這畜生,盡自己所能想要給楊炯提供幫助。
    楊炯深微微點頭,平複了一下因緊張和疲憊而紊亂的呼吸,他知道,此刻自己每一個判斷和動作都關乎著他和李澈的生死,絕不能有絲毫懈怠。
    猞猁不給楊炯絲毫喘息的機會,後腿發力,猛的一竄,再次發動攻擊。
    這一次它改變了策略,不再和楊炯正麵相對,而是在雪地上快速奔跑,繞著楊炯和李澈打轉,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楊炯不敢有絲毫分神,他的目光緊緊跟隨猞猁的身影,手中鐵劍豎起,隨時準備應對它的突襲。
    突然,猞猁綠眸一閃,毫無預兆地從楊炯左側躍起,鋒利的爪子在空中探出,寒光四射,直戳楊炯脖頸。
    楊炯迅速轉身,長橫鐵劍在喉,“鐺”的一聲,利爪和劍身相撞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夜中格外刺耳,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楊炯手臂發麻,連連後退。
    猞猁一擊未中,卻借著反彈之力,迅速向後跳開,再次隱入黑暗之中。
    楊炯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若是以前,就這麽個畜生,楊炯幾個縱身就能結果了它,可如今全身無力,腦袋昏沉,還要留心保護身後的李澈,隻能被動防守尋找反擊的機會。
    李澈看著楊炯因劇烈喘息而不斷顫抖的背影,心中滿是擔憂和愧疚,她心思電轉,提議道:“我們不能一直這樣被動防守,那畜生太聰明了,它知道我們沒了力氣,想慢慢將我們熬死,得想個辦法主動出擊。”
    楊炯看著躲藏在樹上的猞猁,對李澈的判斷無比認同,當即目光在雪地上快速搜尋著,試圖找到一個可以利用的地形或物件。
    突然,他瞥見不遠處有處光滑硬實的雪麵,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悄然形成。
    “梧桐,等會兒我把它引到那雪麵附近,那裏地麵光滑,隻要那畜生摔倒,必死無疑!”楊炯沉聲對李澈說道。
    李澈明白了楊炯的意圖,她用力點頭回應,死死握住手中的匕首,盡管她知道楊炯告訴自己計劃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盡管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根本幫不了楊炯分毫,但她還是想拚盡全力試試,算是自己臨走前最後的保護。
    楊炯此時的注意全都力集中到猞猁身上,見它藏在樹上,幽冷的盯著自己的動作,隨時準備再次發動攻擊。楊炯知道事不宜遲,當下微微背身,佯裝逃跑,突然腳下一滑,踉蹌著就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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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猞猁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機會,它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後腿緊繃,一個彈跳下樹,幾個縱躍便再次向楊炯撲來。
    就在猞猁快要撲到楊炯身上時,楊炯突然轉身,奮力一砍,鐵劍直砍向它腰腹。
    那猞猁顯然也對楊炯有所防備,頭顱向下一矮,尾巴一夾,整個身子極速下落,眼看著就要側身而逃。
    楊炯對李澈的話銘記於心,先招佯攻,後招藏殺。
    隻見楊炯原地猛的側身,半身旋轉,借勢猛的飛出一腳,正踢在猞猁的腰腹之上,直接將它踢到了不遠處的雪麵之上。
    猞猁剛一落到雪麵就滑行一丈有餘,它那爪子瘋狂地刨動,想要扣住地麵起身,可這雪麵光滑非常,猞猁連續幾下都沒能止住滑動的速度,根本站不起身子。
    楊炯抓住這個機會,快速衝向猞猁,手中鐵劍高高舉起,朝著猞猁狠狠刺去。
    猞猁在雪麵上瘋狂掙紮撲騰,不斷躲避楊炯的劈砍。但見它的身體左右扭動,爪子前後撲刨,讓楊炯的攻擊一次次落空。
    楊炯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不能現在宰了這畜生,等猞猁重新站穩腳跟,兩個疲弊之人將必死無疑。
    就在楊炯心焦氣躁之際,無意間同李澈的目光交匯在一處。
    隻一瞬,他們仿佛心意相通,無需言語,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楊炯不再多想,咬了咬牙,長劍前刺,合身撲向了雪麵上已經起身的猞猁。
    那猞猁被這一腳踢出了凶性,見楊炯不要命的撲向自己,胸膛更是暴露無疑,猞猁毫不猶豫,四肢奮力一躍,直接奔刺向楊炯的胸膛。
    楊炯見此,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那刺出的一劍迅速側偏插入雪地,停住前衝的身體後奮力側開前胸要害。
    猞猁鋒利的爪子準頭失偏,直刺入楊炯的手臂,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楊炯強忍著疼痛,全力一甩,將猞猁朝著李澈的方向甩飛了過去。
    猞猁在空中翻滾了幾圈,見到前路的李澈後,嘶吼著朝李澈撲了過去。當猞猁撲到她麵前的瞬間,李澈用盡全身力氣,出手如光似電,將匕首狠狠刺進了猞猁的前胸。
    猞猁的身體猛地一僵,四肢劇烈撲騰。
    李澈與猞猁本就不遠,為求一擊必殺,她將匕首藏於袖口,緊緊環抱在胸前,全身的氣力都凝聚在這孤注一擲的攻勢上。
    猞猁遭受致命一擊,瀕死之際瘋狂掙紮,後腳猛地踹向李澈胸口。這一腳看似力道不大,可對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的李澈而言,卻如同重錘轟頂。
    刹那間,她隻覺胸口氣血翻湧,一直強壓在胸腔的那口心頭血再也抑製不住,“噗”地噴濺而出。
    隨著這口血吐出,李澈渾身的氣力也被一同抽幹,身軀一軟,直直癱倒在雪地上。
    楊炯見此,雙目赤紅如鬼,幾近癲狂。顧不上手臂的傷痛,全力跑到李澈身邊,一劍將地上抽搐的猞猁斬首後,抱起李澈大聲呼喊:“梧桐,你怎麽樣?”
    李澈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著楊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我們……我們又贏了呢。”
    “是!我們聯手,從未輸過!這次也一樣!梧桐,你一定要撐住!我帶你回家,我們這就回家!”楊炯的聲音顫抖,語無倫次地重複著,像是在給李澈打氣,又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他慌亂地想要起身,可雙腿卻似被釘在地上,怎麽也不聽使喚。不知是被李澈那瀕死的模樣驚得失了方寸,還是之前與猞猁的惡戰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楊炯剛踉蹌著站起來,膝蓋一軟,便又重重地摔回雪地。
    可他仿若不知疼痛,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再次嚐試,卻又再次摔倒。連續數次,他屢倒屢起,樣子狼狽至極,卻透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瘋狂。
    李澈看著楊炯這般模樣,心如刀絞,像是有一塊巨石狠狠碾壓著心髒,痛得幾乎要停止跳動。淚水不受控製地瘋狂湧出,模糊了視線,緊接著,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濺落在身前潔白的雪地上,開出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
    楊炯見此,整個人呆愣在原地,旋即死死抱著氣息奄奄的李澈,再不顧及其他,大聲吼道:“李澈,我舍不得你!我離不開你呀!”
    李澈聽了這話,氣息一滯,愣愣的看著楊炯,努力扯出一絲微笑,輕輕抬起手,摩挲著楊炯的眼角:“別這樣,好醜!”
    楊炯用力點頭,手臂緊緊箍住李澈,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近乎哀求般說道:“你一定要堅持住,咱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做呢!你忘了嗎?我還答應過要幫你成為道門魁首,蓮花山的美景咱們還沒一起看過,你那麽久沒見師父,他肯定也日日夜夜都在念叨你,盼著你回去呢。”
    “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回家,回咱們的家。”楊炯的語速很快,話語裏滿是焦急與慌亂,他不斷地說著,像是生怕一旦停下,李澈就會離他而去,“還有,我還欠你一碗長壽麵呢。我記得你說餓了,等回去,我親手做給你,咱們一次性吃個飽,好不好?你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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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澈聽著楊炯這一番語無倫次卻又飽含深情的話,淚水決堤,哭得愈發凶了。她的身軀劇烈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急促的咳喘,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看著李澈這副模樣,楊炯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絕望如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手顫抖著撫上李澈的臉,試圖為她拭去淚水,可自己的眼淚卻不受控製地砸落在她的臉上,分不清究竟是誰的淚。
    “你……你別哭……我……我不要你哭!”李澈泣不成聲,死死抱著楊炯,那眷戀和不舍之情溢滿全身。
    “好!好!我全聽你的,咱們都堅持住!我帶你回家!”楊炯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作勢就要再次起身。
    許是情緒激蕩到了極點,又或是早已油盡燈枯,楊炯剛有動作,大腿便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緊,肌肉瞬間痙攣,僵直得如同兩塊鐵板,鑽心劇痛沿著神經直衝天靈蓋。
    此前後腦受傷帶來的眩暈感還未消散,這陣劇痛更是雪上加霜,他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在雪地裏。
    李澈瞧著楊炯這般痛苦的模樣,心好似被無數尖銳的針狠狠刺中。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抱住楊炯,淚水洶湧而出,哭得肝腸寸斷,滿是絕望地哀求:“我下山的時候,心裏就一直堵得慌,沒有一點開心。現在,我……我隻想開開心心地走……你連這個都不答應我嗎?”
    楊炯聽到這話,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他看著懷中氣息微弱、淚流滿麵的李澈,隻覺心髒刹那間停止了跳動,隨後碎成了齏粉,被這東北的冷風卷得無影無蹤。
    李澈的淚水肆意流淌,浸濕了楊炯的前胸,那滾燙的淚珠仿佛帶著蝕骨的寒意,一路滲進他的心底,浸濕了他的靈魂。
    楊炯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努力扯動嘴角,試圖擠出一絲微笑,可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他重重地點頭,每一下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沙啞卻堅定:“好,咱們都要開開心心。”
    李澈見他答應了自己,抬頭看著他那努力壓抑情緒的模樣,心中淒苦難捱。她知曉,楊炯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才這般強撐著情緒。
    念及此,李澈努力做出個鬼臉,眉眼彎彎,嘴角扯出誇張的弧度,一如兩人初見時的調皮模樣。
    楊炯見此,努力配合著她,扯出一絲微笑,裝作被她逗得開懷。
    “演技真差,那什麽斯基的方法派你一點沒得真傳。”李澈打趣一句,見楊炯不回應自己,便輕聲道:“咱們猜謎語吧!”
    “好!”楊炯重重點頭,將李澈的手緊緊握住,微笑著問:“你說青蟹跑得快,還是紅蟹跑得快?”
    李澈聽了,想起江華海邊的那日情景,淚水瞬間決堤,卻依據裝作認真思索的樣子,故意說錯答案:“是紅蟹。”
    “嗯~~~”楊炯輕輕搖頭。語氣溫柔無比,“紅蟹都已經煮熟了,怎麽還能跑呢?”
    李澈裝作因沒猜對而懊惱,複又反問道:“為什麽人總是先看到閃電,後聽到打雷呢?”
    楊炯搖搖頭,學著那日海邊她的模樣,疑惑道:“是不是閃電比打雷速度快啊?”
    “錯啦,因為眼睛長在前麵,耳朵長在後麵呀。”李澈淚水不斷,努力微笑,卻怎麽也扯不動嘴角。
    “你亂講!那我問你,是拳頭打人疼,還是腳打人疼?”楊炯語帶微笑,哽咽再問。
    “那……肯定是……人最疼唄。”李澈氣息漸弱,輕輕抬起手,想要在楊炯的肚子上打一拳,卻因氣力漸消,隻是牽動了一下衣角。
    楊炯見此,想要言語,卻怎麽也說不出話,隻死死抱著李澈,心如死灰。
    “我……我不喜歡現在……的發髻……你……幫我……同心髻!”李澈聲音幾不可聞。
    楊炯重重點頭,輕輕打散她發髻,動作輕柔小心,著手給她梳就一個隻有新婚後才可挽的同心髻。
    一邊動作,一邊柔聲說話:“瑞香不喜水,要種在高處。”
    “嗯。”李澈點頭,柔聲回應。
    “長壽麵要多吃,寓意好。”
    “嗯。”李澈小聲囈語。
    “回家的路遠,你要跟緊我!”
    李澈無聲,氣息漸消。
    楊炯身軀劇震,顫抖著雙手將同心髻最後一個發結打好。牢牢抱著李澈的身軀,張大著嘴,想要呼喊,想要訴說,可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悲愴之感,將他徹底淹沒,讓他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之中。
    腦海中,與李澈相識相知的過往如走馬燈般一一閃現,那些美好的回憶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著他的心,眩暈感如潮水般湧來,一波接著一波,讓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一股熱流湧上喉頭,他再也抑製不住,“噗” 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整個人直直地向後倒去,與李澈緊緊相擁著,倒在了這冰天雪地之中。
    斯時斯刻,天光破曉,馬蹄如雷。
    完顏菖蒲高坐馬上,一襲華貴錦袍在凜冽寒風中獵獵作響,肆意張揚,她眉眼如畫,神色間盡是華貴溫婉。當視線觸及雪地裏相擁的兩人,瞳孔猛地一縮。
    來不及多想,完顏菖蒲身姿矯健,腳尖輕點馬鐙,一個利落的翻身便輕盈落地,動作一氣嗬成,瀟灑至極。
    落地後,她腳下不停,急趨至兩人身前,玉手輕抬,分別探向楊炯和李澈的鼻下,感受到兩人還有氣息,心下稍安。
    旋即,完顏菖蒲雙手同出,穩穩抓住兩人的手腕,指尖搭在脈搏之上。她眉頭輕顫,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隨著時間緩緩流逝,那眉頭越皺越緊,眼中的憂慮也愈發濃重。
    來不及做過多思索,完顏菖蒲放下兩人手腕,大聲下令:“快!原地紮營警戒!我要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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