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群英薈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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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楊炯踏入冰雪城,但見一樓大廳內書生雲集,個個峨冠博帶,或擊案高談時政,或搖扇論辯經義,聲浪如沸,直要掀翻那雕花木梁。
    他冷笑一聲,徑往二樓行去。
    尋得一處臨窗雅座,此處屏風半掩,既可觀得樓下全貌,又可避人耳目。當即喚來小廝,要了一壺南詔進貢的雲霧新茶,便倚著紅漆欄杆,靜候好戲開場。
    正自品茗間,忽聽得轉角處傳來銀鈴般的呼喚:“哥?!”
    楊炯抬眼望去,隻見楊然身著月白襴衫,頭戴軟腳襥頭,分明是太學生的打扮。她身旁立著兩名女子,皆是翠袖羅裙、雲鬢輕挽,麵上胭脂勻得恰到好處,想來是太學同窗。
    那三人說笑間,裙裾掃過之處,香風陣陣,環佩叮咚。
    楊炯尚未開口,楊然三步並作兩步奔至跟前。
    也不顧旁人目光,一屁股重重坐下,扯著楊炯衣袖便笑道:“喲!什麽風把哥哥吹來了?莫不是聽說此處有熱鬧,特來瞧新鮮?”
    楊炯與這堂妹自小聚少離多,不過血脈相連,縱然她舉止跳脫,倒也不覺得厭煩。
    當下沉了臉,擺出兄長架子:“我倒要問你,不在太學好好念書,跑這兒作甚?”
    “哎喲我的好哥哥!” 楊然柳眉一挑,伸手便搶過他手中茶盞,“今日休沐,偏要掃人興致!”
    說著自顧自斟了盞茶,輕啜一口,又把盞底朝他晃了晃,“瞧瞧,連杯茶都舍不得妹妹喝,哪有半分兄長樣子?”
    楊炯無奈,隻得喚來小廝,重新擺上茶具點心。
    目光一轉,落在立在旁側的兩名女學子身上。但見二人雖同著太學青衫,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左側那女子麵若桃花,唇點絳朱,周身縈繞著一縷甜香,分明是蘭蔻坊新出的美食調香水。腳下一雙繡鞋,鞋麵綴著瓔珞,正是玉蓮坊千金難求的時新款式。
    她見楊炯打量自己,立時垂首斂目,指尖絞著帕角,作含羞之態,可眼底那抹熾熱的歡喜,卻似藏不住的星火,灼灼欲燃。
    再看右側女子,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上下打量楊炯的目光銳利如刀。未施粉黛的麵容素淨清冷,周身亦無半點熏香,倒顯出幾分颯爽英氣。她迎上楊炯的視線,眼神坦蕩,既無羞澀,亦無懼意,倒像是將他當作對手般,細細審視。
    二人這般一站,倒像是紅桃綠柳,各有風情,群英薈萃。
    楊炯見二女立在旁側,嘴角噙著笑,抬手虛引:“二位姑娘莫要拘禮,快些落座。”
    楊然這才恍過神來,吐著粉舌俏皮一笑,忙不迭起身引薦:“哥,這兩位都是我太學裏的好姊妹!這位令狐嬗姐姐,可是我入太學時頭一個結交的朋友!”
    “見過侯爺。” 令狐嬗垂首斂衽,盈盈福了一禮。眼波流轉間溫婉如水,鬢邊步搖隨著動作輕晃,比那春日裏枝頭顫動的桃花還要嬌豔。
    楊炯聞言,眸光微動,摩挲著茶盞漫聲道:“長安令狐氏,可是耀州一脈?說起來,令狐楚……”
    “正是祖父。家父令狐德林,現居觀文殿編修之職。” 令狐嬗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聲音軟糯如蜜,字裏行間浸著藏不住的驕傲。
    楊炯微微頷首,這耀州令狐氏,三代皆為翰林翹楚,滿門皆是館閣清流。想當初令狐楚身為太子少師,若不是那場變故,太子一朝即位,令狐家怕是早就要跳出筆墨紙硯,握住朝堂實權了。
    這般想著,楊炯隻輕輕頷首,目光轉而落在另一位女子身上。
    卻見那女子不等相詢,已大步上前,拱手作揖,聲若金石:“長安庾信眉,見過侯爺!”
    楊炯聞言挑眉,忽而輕笑出聲:“信眉?莫不是取自‘信眉高談,自以聖賢’?這名字倒是狂得很!”
    說罷指尖叩著茶盞,眼波流轉間盡是玩味。
    庾信眉心中暗驚,麵上卻不動聲色。她早聞楊炯才名,今日見他竟能脫口道出《白虎通義?鹽鐵注》這般冷僻典故,不由得暗自咋舌:果然是連鄭夫子都折腰的人物,這學問功底,當真是深不可測!
    楊然見狀,忙湊趣笑道:“可不是!信眉平日裏最崇拜鄭嫂子,張口閉口都是她的學問呢!”
    “哈哈!” 楊炯想起鄭秋白玉扇上的《扇子銘》,不由得撫掌大笑,“她若發起狂來,莫說當今世人,便是上古聖賢,怕也入不得她眼!”
    庾信眉柳眉一豎,鳳眼圓睜:“鄭夫子乃大華第一位女先生,開千古未有之先河,她若不能狂,何人敢狂?”
    說罷雙手抱臂,周身透著股打抱抱打不平的勁兒。
    楊炯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喉間發出暢快的聲響,抹了抹嘴角笑道:“她自然當得。隻是姑娘你……”
    話未說完,目光似笑非笑地在她身上打轉,“又憑什麽與她並肩?”
    庾信眉指尖點著胸口,黛眉蹙作春山,思忖半晌,忽覺自己在太學自詡的文采,在眼前這位侯爺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這般想著,一股悶氣直衝頭頂,她梗著脖子揚聲道:“我殺過豬!自小殺到大,整整十八年!整個長安,乃至淮河以北的豬肉,大半都出自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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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 楊炯一口新茶噴在地板上,拿帕子胡亂擦著嘴角,又驚又笑道:“你這女屠夫之名,倒比尋常閨秀響亮百倍!”
    庾信眉這才驚覺失言,粉臉 “騰” 地燒起來,暗罵自己怎學那三歲孩童般胡攪蠻纏。
    正窘得無地自容時,楊然已笑著拽她坐下,解圍道:“哥,你可別小瞧了信眉!她家掌控著淮河以北的肉食漕運,新近又成了北方第五大糧商。她自小跟著父兄打理生意,算盤珠子打得比男子還精呢!”
    楊炯敷衍地點頭應著,目光卻已飄向樓下戲台。隻見那大青衣水袖翻飛,正唱到動情處,台下書生們擊節叫好。
    楊炯端起茶盞,望著盞中沉浮的茶葉,心思卻不知飄向了何處,唯留耳畔喧鬧聲,混著戲台上的絲竹管弦,在雕梁畫棟間悠悠回蕩。
    楊然見兄長隻顧看戲,撇了撇朱唇,拿帕子輕輕捅了捅楊炯胳膊:“好哥哥,我這腦子在太學裏轉得生疼,實在不是讀書的料。你就給我尋個營生做做?”
    “有事兒找你嫂子去!” 楊炯頭也不回,隻盯著戲台子上甩水袖的青衣戲子。
    楊然眼底的光頓時暗了下去,旋即又掛上笑,整個人黏在楊炯身上:“哎喲!哥~~!鄭嫂子非逼著我在太學讀完書,這不是要我的命嗎?要不把冰雪城交給我管?我保管打理得井井有條!”
    “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 楊炯沒好氣地甩開她,“成天瘋瘋癲癲的,哪像個閨閣小姐?”
    “我怎管不好了?” 楊然歪著腦袋,“餓了曉得吃飯,下雨曉得回家,身子骨硬朗得很!你瞧瞧,我這吃嘛嘛香的勁兒,可不比那些個病秧子強?”
    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脯,扭了扭腰肢。
    楊炯被她這番話逗得又氣又笑,猛地轉身訓道:“趕緊把你那玫瑰香水扔了!小小年紀用什麽成熟香?味道嗆得人頭疼!也不知是哪個蠢貨叫你噴的?出去可別說是我妹妹,省得砸了咱家蘭蔻坊的招牌!”
    “噗嗤 ——!” 令狐嬗與庾信眉聽得此言,忙拿手帕掩住嘴角。
    楊然羞得滿臉通紅,狠狠瞪了兩個好友一眼,跺腳道:“我不過隨手在蘭蔻坊拿了一瓶,哪知道這麽多講究!”
    楊炯見狀,心中暗歎。這妹妹自小在山陰老家養著,被長輩們拘得緊,好容易進了長安,又被鄭秋送進太學 “磨性子”。到底是活潑跳脫的年紀,家裏又不缺銀錢,想來平日裏也是由著性子胡鬧慣了。
    楊炯望著堂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眼底責備化作無奈,重重歎了口氣,聲音也軟了三分:“罷了罷了,今兒散場後,去蘭蔻坊尋萬娘子,討一瓶‘午夜奇跡’。那香前調是清冽茶香,尾韻裹著茉莉的清甜,最襯你這年紀。再讓她好好教教你,別糟蹋了好東西。”
    “哥~~” 楊然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壓低聲音道,“鄭嫂子身上那股子菊木香,聞著忒提神了!我尋遍長安香料鋪子,都沒找著同款,難道就不能用?”
    楊炯沒好氣地戳了戳她額頭:“那是蘭蔻坊特製的香水,獨她能用!你若不怕她拿戒尺打手心,盡管去偷!”
    楊然癟著嘴,像隻泄了氣的皮球,再不敢多言。隻悶頭往嘴裏塞著玫瑰酥,腮幫子鼓得像小倉鼠,碎屑沾在唇角也顧不得擦。
    令狐嬗垂首抿茶,見氣氛冷了下來,忽而抬眸輕笑:“侯爺好眼力,我這香水確實用得膩了。不知可否請侯爺指點一二,該換哪款時新香調?”
    說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眼波流轉間似藏著萬種風情。
    楊炯瞧她那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心下了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蘭蔻坊新出的‘墨戀’倒合你。前調是徽墨清苦,後調混著檀木沉韻,正襯你書香門第的氣質。”
    “多謝侯爺指點!” 令狐嬗眸光一亮,雙頰泛起紅暈,福了福身子,鬢邊步搖隨著動作輕晃,端的是溫婉嫻靜,將大家閨秀的儀態做足了十成。
    楊炯餘光瞥見一旁的庾信眉,她雖低頭飲茶,指節卻因攥緊杯盞而泛白,倒像是滿心不忿偏要強撐。
    當下挑眉笑道:“庾姑娘倒是可用‘輕語’。薄荷混著青草香,倒合你性子。”
    “侯爺好意,小女子心領了。” 庾信眉抬起頭,聲音雖柔,眼神卻透著股執拗,“我家的銀錢,都是一刀一斧殺豬砍來的。小小香囊,足矣。”
    說著,她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補丁,腳上那雙素麵繡鞋,針腳粗糲,倒與令狐嬗腳上的珠繡錦履形成鮮明對比。
    楊炯聞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那雙普通繡鞋上,輕笑一聲,不再多言。
    正說話間,忽聽得一聲嬌笑如鶯啼婉轉:“喲~!侯爺這般好興致,也不賞臉替奴家挑挑香水?”
    眾人抬眼望去,卻見虞芮攜著虞姒款步而來,裙擺掃過青磚,竟帶起一縷若有若無的虞美人香。
    那虞芮眉眼含春,徑直挨著楊炯坐下,指尖輕輕劃過茶盞邊緣,眼眸中滿是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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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然正埋頭啃著玫瑰酥,聽得這甜膩入骨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來。見兩個美人不請自來,當下柳眉倒豎,手中酥餅 “啪” 地拍在桌上,警惕地打量著二人。
    “侯爺~” 虞芮幽幽歎了口氣,眼波裏蓄著盈盈水光,“奴家千裏迢迢趕來,誠意都快被侯爺的冷臉凍住了。隻要您點頭,什麽生意談不得?”
    楊炯冷眼看著,尚未開口,楊然已 “謔” 地站起身,冷笑道:“二位好沒規矩!這冰雪城是我楊家產業,何時輪到你們自說自話?”
    “喲,好大的威風!” 虞姒嗤笑一聲,指尖繞著發絲打轉,“冰雪城向來是‘自座請便’,主人還沒發話,哪來的野丫頭在這裏撒潑?”
    “撒潑?” 楊然氣得渾身發抖,玉指直指門口,“你們給我滾出去!”
    虞姒上下打量著楊然腳上的玉蓮坊新履,故意拖長尾音道:“妹妹這雙繡鞋倒是精致,可惜……”
    她掩嘴輕笑,眼含譏諷,“襯得腳背粗短,倒不如學學你這位姐姐裹雙三寸金蓮,也好顯得窈窕些。”
    說罷,還朝令狐嬗瞟了一眼,語氣裏盡是挑撥之意。
    令狐嬗正欲啜茶,指尖忽地一頓,青瓷茶盞在掌心轉出半圈冷光。
    聽得虞姒含沙射影,當即冷笑出聲:“《女禮》有雲‘足容重’,我太學騎射課還要考校弓馬,可裹不得腳。倒是虞姑娘,莫不是把勾欄院中的規矩,錯認作《女誡》裏的訓條了?”
    虞芮腰間銀鈴輕晃,伸手按住妹妹發顫的肩頭,笑意卻不達眼底:“令狐小姐好學問。我們雖是商賈出身,卻也懂得禮數。聽聞令尊編纂《禮樂誌》三載,怎的沒教會小姐‘有朋自遠方來’的道理?”
    “貴客當迎,惡客當逐,不速之客……” 庾信眉突然開口,茶盞在唇邊頓住,目光如刀掃過虞姒頭上點翠步搖,“與屠案上的豬玀無異。”
    她故意將 “屠戶” 二字咬得極重,袖中藏著的短刃在袖口若隱若現,“小女子粗鄙,倒叫兩位見笑了。”
    “放肆!” 虞姒拍案而起,腕間翡翠鐲子撞在紫檀木桌上,發出刺耳聲響。
    虞芮卻不慌不忙,輕輕按住妹妹肩頭,轉而朝楊炯盈盈一笑:“早聞侯爺家蘭蔻坊的香水金貴得很,聽說二十斤雪山銀毫才換得一瓶?”
    楊炯聽聞 “雪山銀毫” 四字,心下陡然一緊。這分明是暗戳戳點破他與吐蕃茶馬交易的隱秘,不想這虞芮看似嬌柔,倒藏著這般鋒利的爪牙。
    令狐嬗瞧出端倪,玉手在桌下輕輕按住楊炯衣袖,搶先冷笑道:“虞姑娘既知雪山銀毫價比金貴,怎不懂‘過猶不及’的道理?就像這冰雪城的雅座,不是插幾支金步搖就能占住的。”
    虞姒撫著鬢間步搖,眼波流轉間盡是輕蔑:“總比穿褪色青衫、戴素銀簪子的體麵!令狐小姐若缺衣裳,姐姐倒有幾匹蜀錦,正好裁件新裙。”
    “《女論》有雲‘衣貴潔不貴華’。” 庾信眉突然袖中寒光一閃,一柄剔骨刀 “啪” 地釘入桌麵,刀刃震顫間發出嗡嗡輕響,“就像這豬肉,肥膩過頭的,都得剜幹淨。”
    楊然咬著玫瑰酥,嘴角還沾著碎屑,卻笑得分外狡黠:“兩位姐姐這香粉味,濃得能醃臘肉了!不知情的,還以為百花樓的頭牌來趕場子呢!”
    虞芮指尖輕劃雪白脖頸,丹蔻如血:“侯爺家蘭蔻坊不就做脂粉生意?奴家原想買瓶‘虞美人’應景,偏生說這香名犯忌諱……” 她眼波流轉,似嗔似怨,“不知是忌諱奴家的姓氏,還是忌諱紅顏薄命?”
    令狐嬗冷笑一聲,怎聽不出這話語中的曖昧,當即冷笑接話:“姑娘怕不是把《女則》當《夜奔記》讀了?莫不是將勾欄裏的唱詞,認成了閨閣規矩?”
    “說起規矩,倒有件趣事!” 虞姒突然掩唇嬌笑,“聽說太學女博士正講著《詞論》,講著講著紗帳就落下來了?”
    話音未落,“啪!” 地一聲脆響。
    庾信眉反手用刀背擊碎茶盞,飛濺的瓷片擦著虞姒耳畔掠過,在她雪白臉頰劃出一道血痕。
    “屠戶家的規矩,畜生亂吠,就得割了舌頭!” 她眯起眼,刀刃上還沾著殘茶,泛著森然冷光,“姑娘辱我太學,我這新磨的刀刃,正愁沒處試。”
    虞芮輕轉腕間翡翠鐲子,那水頭通透的翠色映著她眼底笑意,慢悠悠開口:“庾姑娘這暴脾氣,倒真該多用些薄荷香降降火氣。隻是這青草混著肉鋪的血腥氣,倒像把屠宰場搬到了蘭園裏,真真兒煞風景。”
    楊然哪裏容得旁人這般奚落好友,“嘩啦” 一聲將茶壺傾倒在地,琥珀色的茶湯混著茶葉潑了滿地:“夥計!還不速速將這地兒擦洗三遍!莫要髒了客人的眼,熏壞了冰雪城的好名聲!”
    “黃毛丫頭也敢放肆!” 虞姒 “謔” 地起身,釵環亂顫,“夥計!今日這二樓我全包了,還不快將這些不識趣的趕出去!”
    “啪!” 楊炯猛地拍案,檀木桌麵震得茶盞叮當作響,茶湯濺出大半。
    他目光如刀,掃過劍拔弩張的眾人:“都給我住口!再敢聒噪,全都給我滾蛋!”
    廳中霎時安靜下來,唯有眾女此起彼伏的冷哼聲。
    令狐嬗低頭絞著帕子,庾信眉攥著剔骨刀的指節發白,楊然則氣鼓鼓地別過臉去。
    楊炯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隻恨沒帶兩片醒神的冰片,他走南闖北見過多少風浪,卻不想在自家地盤上,被這群鶯鶯燕燕吵得頭疼欲裂,真真兒比攻城拔寨還累人。
    待得一眾女子偃旗息鼓,楊炯剛要開口,忽聽得樓下戲台方向轟然炸開一陣喧嘩。
    但見戲台上紅綢翻飛,那原本唱得婉轉的絕色大青衣,此刻竟踉蹌著跌坐在地,雲鬢散亂間脂粉花了半麵,眼波裏盛滿驚惶。
    楊炯起身,雙手搭在雕花欄杆上,指尖輕輕扣著欄杆,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複又低眸看著台下亂作一團的書生,又瞥向角落裏神色各異的看客,心中暗自冷笑:這場精心籌備的好戲,總算是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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