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公主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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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竹瞥見那抹紅衣落座,指尖不自覺收緊碗沿,起身便要挪座。
    楊炯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手腕,沉聲道:“莫動,吃完這碗,咱們便去看日出。”
    李漟剛要招呼攤主,聞言鳳眉倒豎:“你要帶她去哪兒?”
    楊炯恍若未聞,將碗中最後一隻餛飩夾進文竹碗裏,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似這話似是聽不見一般。
    見他這般模樣,李漟周身寒意驟起,指尖掐進掌心仍難壓怒火。她死死盯著楊炯側臉,眸中翻湧著暗潮。
    楊炯卻似全無知覺,隻托著腮看文竹小口啜湯,嘴角笑意繾綣。
    文竹如芒在背,恨不得將臉埋進碗裏,筷子攪動餛飩的動作愈發慌亂。
    李漟瞧著她這副局促模樣,忽而展顏輕笑,聲音甜得發膩:“攤主,我這妹妹愛吃餛飩,再來兩碗!”
    文竹下意識抬頭要拒,卻撞見李漟那鳳眸彎成月牙,眼底卻結了層寒霜。她喉頭一緊,將到嘴邊的話咽回肚裏,隻埋頭扒拉碗中餛飩。
    李漟見狀,裙擺輕揚便擠坐在兩人中間,朱唇噙著笑,眼底卻結著冰,與楊炯四目相對。
    楊炯心頭無名火起,亦勾起唇角,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倒像是兩尊泥塑的菩薩,皮笑肉不笑地僵在當場。
    天邊泛起魚肚白,晨霧裹著餛飩攤的熱氣氤氳。二人麵上皆是春風和煦,周遭氣壓卻低得可怕,連蒸騰的白霧都似凝住了一般。
    李漟強撐著笑意,心裏卻似被鈍刀剜著。她這才驚覺,昔日竹馬雖仍存幾分情分,卻再不是那個會無條件護著她的少年郎了。
    這般想著,她眼底泛起一層薄霧,眸光裏交織著委屈、不甘與殘存的情意,柔得能滴下水來。
    楊炯見狀,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煩躁如潮水般漫上來:“有話直說,休要在這惺惺作態!”
    李漟忽而自嘲地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幾分蒼涼:“在你眼裏,我竟成了這般模樣?”
    “還敢狡辯?” 楊炯冷笑,字字如冰錐,“聯合李清拿捏嶽展,施壓定國公;田伯光提前知曉新政國債利率,背後豈會沒你的影子?如今又來裝這柔弱姿態,到底安著什麽心思?”
    李漟忽地抹了把眼睛,脖頸一梗,倒像是被激怒的母獅:“不錯!那些事我都知曉,也都摻和了!”
    “既如此,還來假惺惺作甚?難不成還想哄我給你賣命?” 楊炯冷笑,聲如碎冰相撞,刺耳異常。
    “你倒摸著良心問問!” 李漟鳳目圓睜,鬢邊珠翠跟著亂顫,“換作是你,當真能比我做得更好?我承認那些算計,可我可曾害過你分毫?你敢說自己心底就沒打過小算盤?”
    楊炯眉峰驟蹙,眼底翻湧著怒意:“李漟,休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計較的是你為何瞞我!我自北地歸來,頭一個來與我說明內情的竟是李淑,而非你!為什麽不是你?”
    “為什麽……” 李漟喃喃重複,周身氣焰忽地泄了個幹淨,珠淚在眼眶裏打轉,“是啊,為什麽不是我?”
    楊炯瞧她這般模樣,胸中煩悶更甚,再不願多做糾纏,攥起文竹的手便要離去,衣袂掃過餛飩攤,驚得湯勺在碗中叮當作響。
    李漟麵色驟變,貝齒死死咬住下唇,忽的起身攔住楊炯去路。
    寒光一閃,腰間匕首已抵在心口:“楊炯!今日我便還了這份虧欠!”
    話音未落,利刃便直直沒入半寸,殷紅血跡瞬間洇透月白中衣。
    “你瘋了不成!” 楊炯目眥欲裂,伸手便去奪刀,指腹被鋒利刀刃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朵朵紅梅。
    李漟卻似不知痛,軟倒在他懷中,眼角淚痣隨著喘息輕顫:“瞧,你終究還是在意我的……”
    “蠢貨!” 楊炯大罵一聲,將人橫抱而起,發足往王府奔去。
    懷中的李漟氣若遊絲,嘴角卻掛著笑意:“何必救我?死在你麵前,倒省得你日後忘了我!”
    楊炯額角青筋暴起,腳步愈發急促:“想死也別髒了我的手!我可不想背上個逼死公主的罪名!”
    “我……我就要在你麵前死!我要讓你明白,李漟從不怕死!我怕……嘶~~!”李漟話說了一半,就被楊炯奔跑的腳步顛簸得話不成音。
    待衝進臥房,楊炯將人重重放在軟榻上,利落扯開染血衣襟。拔匕首、清創口、穿銀針、繞絲線,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
    李漟死死咬住帕子,蒼白的唇被咬得發顫,冷汗浸透了鬢邊青絲,卻硬是沒讓半聲痛呼溢出喉間。
    待最後一道繃帶纏好,楊炯隻覺雙腿仿若灌了鉛,重重癱坐在腳踏之上。他喘著粗氣,額前碎發被冷汗浸濕,貼在蒼白的麵頰上,倒像是大病了一場。
    “有這麽怕嗎?” 李漟勉力伸出小指,輕輕勾住他的臉頰,聲音裏帶著幾分虛弱的調笑,“往日的英氣都跑哪兒去了?”
    楊炯一把揮開她的手,怒道:“差點鬧出人命的事,你倒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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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漟挑眉,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倔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你這是吃定我了?"”楊炯咬牙切齒,眼底滿是無奈。
    屋內忽然靜了下來,李漟望著帳頂的流蘇,許久才幽幽開口:“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在重蹈母親的覆轍。或許,我們也會是那樣的結局。”
    楊炯隻覺心頭煩悶,別過臉去冷聲道:“大清早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真沒急著帶旁的姑娘去看日出?”李漟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重落在他心上。
    楊炯猛地站起身來,看著榻上如殘花般的李漟,眼眶發紅:“你一次次試探,隻會把我們越推越遠!”
    “若是你回京那日,第一個見到的是我,你……”李漟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冰冷的回答截斷。
    “世上沒有那麽多如果!我第一眼見到的,是李淑。” 楊炯背過身去,聲音裏再無半分溫度。
    李漟輕歎一聲,忽而斂了眼底水光,深吸一口氣,語氣冷得像浸過冰水:“顏夫子死了,我來尋你談樁買賣。”
    “什麽買賣?” 楊炯眉峰緊蹙,眼底滿是戒備。
    李漟撐著楊炯的胳膊勉力起身,失血過多的指尖泛著青白,卻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顏夫子一去,顧命大臣缺了一角。兵、刑、工三部沒了名義上的簽令人,這空子,我得補上。”
    “你與我爹早有盟約,孔尚不正是你推上台麵的寒門魁首?” 楊炯冷笑一聲,袖中手指微微收緊,“再說,兵部是李澤的,工部你與李淑早已分食殆盡,刑部左右搖擺,憑你的手段自能周旋。這些事與我何幹?你找錯了人了?”
    李漟倚著他肩頭,目光望向窗外斑駁日光,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屠稔稔那出戲,怕是李澤與顏夫子聯手唱的。原想借五雷轟頂之計壞你名聲,將你徹底發落江南,不想李澤起了異心,勾結道門來了場刺殺。許是招攬寒門受阻,又或是顏夫子首鼠兩端,才弄出這借刀殺人的勾當。”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楊炯手臂:“結果倒好,伯父順勢給萬和宜放權,讓他統領金吾衛。同為顧命大臣,萬和宜與天波府遲早要掰手腕。屆時梁王無論向哪邊偏袒,李澤的兵部權柄便如沙漏裏的沙,攥也攥不住。
    再者說,孔尚雖聽我調遣,到底出身世家,想頂替顏夫子的位子難如登天。就算坐上右相之位,怕也是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
    如今看來,我與李淑、李澤看似各有所得,實則鷸蚌相爭,最後誰也沒得多少利。”
    楊炯垂眸思忖,暗歎父親手段果真是綿密狠絕。對方精心設局,父親卻能一眼洞穿其中關竅,借力打力,引得原本同氣連枝的眾人自相傾軋。
    更妙的是,行事前人人都道自己占盡便宜,待塵埃落定才驚覺,到手的權柄不過是鏡花水月。
    這般想著,楊炯不耐道:“有話直說,莫學那繞彎子的做派,倒不如李淑爽利!”
    李漟聞言冷笑:“她既已將身子給了你,自然能理直氣壯。你我如今這般生分,叫我如何敞亮?”
    “到底說不說?” 楊炯緊皺,冷聲斥罵。
    李漟惱他這副不耐煩的模樣,猛地抓起他的手便要咬。卻因動作幅度過大,牽動傷口,疼得臉色煞白。那咬在他手背上的力道,倒像是小貓輕撓,哪裏還有半分平日裏的淩厲。
    楊炯見狀,心底滿是無奈。這李漟平日裏要強得緊,今日這般小女兒情態,怕也隻有自己能見著。
    當下也不再與她周旋,直言道:“你莫不是想讓孔尚主持科考?再借勢重建羽林衛?如此一來,既能助孔尚收攏寒門人心,又能讓你手握千牛、羽林兩衛。可你不來求我父親,想來是知道他不會應允。轉而來尋我,難不成覺得我會如你所願?”
    李漟咬唇正色,聲如寒玉:“中央銀行的權柄我不爭,半個工部雙手奉上。刑部諸事,你盡可施展,我絕不插手。”
    楊炯聽了,忽而冷笑出聲,指尖捏著她臉頰打趣:“李素心,當我三歲孩童不成?你若想與中央銀行分庭抗禮,盡管去試!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與我家鄭夫子過招?再說那工部,最要緊的將作監早並入禦前武備司,你給我的半個工部,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譏誚,“還許我在刑部行事?且不說刑部本就不由你掌控,我要那刑獄權柄又有何用?你這些條件,李淑能翻一倍給我!我若助她重建軍衛,她給出的籌碼怕要讓你瞠目!”
    這番話直刺心窩,李漟麵色驟變,索性仰倒在床榻上,猛地扯開衣領,眼底泛起狠意:“休拿她與我作比!她能給的,我李漟豈會少了?有本事便來取!”
    話音未落,門扉忽被推開。
    隻見李漁扶著隆起的小腹款步而入,見榻上情形,忙上前握住李漟的手,麵上滿是關切:“聽聞長姐受傷,可傷著哪裏了?快讓妹妹瞧瞧。”
    她指尖堪堪觸到李漟衣襟,忽而一轉,輕柔地替她拉緊衣領,眼波流轉間盡是似笑非笑,“前日太醫才說姐姐神疲氣虛,不想今日竟有力氣去尋餛飩吃,倒叫人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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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漟肩頭微顫,繃帶間滲出點點血痕,卻仍噙著笑,字字帶刺:“妹妹這胎氣養得越發靈光,連太醫請脈的時辰都記得這般清楚,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李漁輕扶後腰,在床沿款款坐下,蔥管似的指尖拂過雕花床欄:“姐姐這話說的,昨兒婆婆還念叨,說該送些安神補藥去給姐姐。偏生今早宮門剛啟,就聽聞姐姐在街市上遇了險,這不就著急趕回來了嘛。”
    “既是惦記,怎不早些進來?” 李漟冷聲質問。
    李漁慢條斯理掏出繡著繡球的絲帕,輕輕拭去對方額間薄汗:“原是要進來的,可剛到廊下,就聽見‘心口疼’‘要死了’這些話。總不好衝撞了姐姐的體麵。”
    尾音婉轉,指尖卻故意按在滲血的傷口處,“就像那年秋獵,姐姐替我擋下驚鹿,不也是為著周全妹妹的顏麵?”
    李漟猛然攥住她手腕,丹蔻染就的指甲微微發顫:“難為妹妹還記得。隻是這王府的晨露重,妹妹懷著身子,還是少在廊下站著的好。”
    楊炯見二人話鋒如針尖麥芒,正要開口打圓場,卻見李漁忽地反手握住李漟指尖,笑意盈盈地將那隻手按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長姐快摸摸,太醫說這小東西整日裏拳打腳踢。到底是楊家血脈,脾性倒和他爹一般倔強呢。”
    見李漟不語,李漁抬眼望向楊炯,眸光流轉似春水含波:“夫君說是也不是?”
    楊炯無奈苦笑,深知這是李漁在替他解圍,隻得順著話頭應道:“可不是?我楊家兒郎,自然要像我才好。”
    “都說‘一孕傻三年’,依我看妹妹倒是愈發聰慧了。” 李漟眼波一轉,指尖撫過腰間玉帶,“隻是天熱易躁,妹妹總該飲些涼湯降火氣,莫要叫人誤會了本性。”
    李漁輕撫著裙擺上的石榴紋,歎氣道:“姐姐有所不知,太醫說我宮寒體弱,半點涼物碰不得。這懷胎之苦,也隻得忍著。好在你妹夫體貼入微,倒也算‘陰陽調和’了。”
    說著,目光有意無意掃過李漟肩頭滲血的紗布,“就像姐姐這傷,看似凶險,卻拿捏得恰到好處。倒像是照著醫書上‘離心三寸可愈’的法子來的。”
    李漟慢條斯理地係緊絛帶,冷笑道:“妹妹如今巧舌如簧,這指桑罵槐的本事,可比當年在宮中抄《女誡》時精進不少。”
    “還不是姐姐言傳身教?” 李漁從楊炯手中接過藥碗,玉勺輕叩碗沿,叮當作響,“記得那年宮學背書,我背不出《雜書》,多虧姐姐在硯台下塞了字條。‘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而莫知與之為取’這話,我可是記到如今呢。”
    她舀起一勺湯藥遞到李漟唇邊,笑意溫柔,眼底卻藏著鋒芒,“姐姐說是也不是?”
    李漟就著她的手飲下苦藥,忽而指尖如鉗扣住李漁腕子,鳳目圓睜:“難為妹妹記性這般好。可如今王府裏的‘與’字,倒像是長了眼,專往自家偏呢。前兒工部要修護城河,妹妹倒好,把將作監的匠人全抽去建什麽星庭,害得河堤至今還未合龍!”
    “姐姐這話可折煞我了。” 李漁輕抽手腕,翡翠鐲子磕在藥碗上,清響在屋內蕩開,“老匠人都留著壓陣呢,不過是叫學徒們去練手。就像咱們幼時學繡,不也得先在邊角料上試針腳?”
    說著,她忽而指著窗外輕笑:“瞧那燕子,在王府廊下築巢三載,今年倒機靈,把窩挪到賬房屋簷下了,可見畜生都曉得尋個避風暖處。”
    這含沙射影的話刺得李漟麵色驟冷,她猛地掀開錦被,赤足踏在青磚上:“本宮倒不知妹妹何時成了養雀兒的行家!”
    話落,蓮步輕移至窗前,指尖撫過鎏金博山爐,意態悠然:“可惜這爐子裏熏的是蘇合香,最是驅燕。妹妹若真心疼這些生靈,不如換了檀木好些。”
    李漁扶著腰緩緩起身,語氣溫和卻暗藏鋒芒:“姐姐說笑了,這香爐是父皇親賜給公公的,哪能隨意更換?就像羽林衛的虎符,縱使舊了些,也不是說換便能換的。妹妹再不懂事,這點規矩還是曉得的。”
    話鋒忽轉,她掩口輕呼:“瞧我這記性!險些忘了婆婆交代的話,說是九齡師兄許久沒歸家吃飯了,中樞事務繁忙得很。婆婆還怪公公,說丞相大人倒清閑。”
    “你!” 李漟猛然轉身,牽動傷口,血痕瞬間洇透紗布。
    楊炯見此,正要上前攙扶,卻被李漁輕扯衣袖。
    她眼波流轉,輕聲軟語道:“夫君快去取那盒長白山老參來,沒見姐姐氣得傷口又崩開了?神疲之症,最宜用人參為君藥。隻是家中沒了陳年大黃,這兩味相配才能補瀉得宜,單用人參進補,隻知補卻不知瀉,恐生壅滯之患。”
    “不勞費心。” 李漟強撐著扯過紗布按在肩頭,忽而盯著李漁輕笑,眼中泛起追憶之色,“妹妹可還記得,當年西域使臣進貢汗血寶馬,父皇原說姐妹倆各得一匹。可最後呢?你的馬鞍鑲著東珠,我的卻隻配了尋常銅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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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怎麽還惦記著這些舊事!” 李漁佯裝嗔怪地輕拍手掌,“後來我不是把東珠馬鞍轉贈給姐姐了?就像如今……”
    她撫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語氣柔得能滴出水來,“姐姐想要什麽,盡管開口便是。何苦這般作賤自己?若是傳出去,倒顯得我們楊家虧待了長公主。”
    李漟聞言,忽覺滿心荒唐。自己爭來鬥去,又怎敵得過這王府的掌上明珠?
    當下隻能長歎一聲:“罷了,罷了。”
    她抬手扶正鬢邊搖搖欲墜的九鸞銜珠釵,釵頭明珠輕晃,映得眼底一片黯然:“本宮回去便著人上書,舉薦九齡師兄為右相。”
    話音未落,九鸞銜珠釵‘當啷’墜地,在青磚上碎作數段。
    李漟盯著滿地珠玉,忽而輕笑:“妹妹平日最會打點物事,且說說,這釵子該如何處置才好?”
    李漁俯身拾起殘玉,用絲帕仔細包好遞給侍女,陪笑道:“此釵太過華麗,倒不如請孔尚侍郎題幅《龍門對》,掛在書房倒顯雅致。”
    “若添上幾羽裝飾,豈不更妙?” 李漟目光如炬,似笑非笑地追問。
    李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調婉轉卻字字帶刺:“鳳凰插羽,徒增累贅。風一吹便亂了章法,不成體統。就像這孩子,日後還得規規矩矩喚你一聲姨母,若是漏了這‘姨’字,傳出去可就成笑話了。”
    李漟聞言眸光驟冷,麵上卻波瀾不驚:“妹妹懷著身子,本宮不便久留。”
    說罷,長袖一甩,頭也不回地緩步離去。
    楊炯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猩紅衣角,眉頭微蹙,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何苦字字如刀,專往人痛處戳?”
    “呦,這就心疼上了?” 李漁冷笑一聲,眼眸含霜,“我倒不知你還有這菩薩心腸。”
    “莫要胡攪蠻纏!” 楊炯攤開雙手,一臉哭笑不得,“我豈是那般沒主見的人?她提的條件,我心裏自有分寸!”
    李漁忽而幽幽一歎,輕撫著隆起的小腹,神色似有幾分委屈:“若不是婆婆再三叮囑,我何苦來淌這渾水?平白惹一身腥氣!”
    說罷狠狠剜他一眼,轉身便要離去。行至門檻處,忽又停步,瞥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不是說要帶文竹看日出?再磨蹭,日頭都要曬屁股了!”
    “哎呀!” 楊炯猛拍額頭,這才驚覺天光早已大亮,當即慌了神,拔腿便往府外跑去。
    李漁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喃喃自語道:“當初怎就瞧上這麽個風流鬼?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說罷,在丫鬟攙扶下緩緩轉身,繡鞋輕碾過滿地落花,隻留下一串若有若無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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